父王曾经说过:“你是个男人,燕地的世子更不该是个普通的男人,该你担着的时候就自个担着!别指望旁人,也别指望我!哪天我出了意外死了呢?”
父王没出意外死,却离开了。
那时他就想,是该他担着的时候了。权当父王死了吧!
他既是燕地世子,自然能担得起这燕地的重任!哪怕当时担不起,总有一天他能担得起!
遇强则强,他从未服过输,即便再难,他相信他能挺得过去,也总有挺过去的一天。
然而,到底是意难平的!
他从小敬仰着父王,那就是个像山一样高大巍峨的存在。他有多盼着他能够与自己亲近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惜,都没有!
忽然又想起父王刚才的话,说他没长歪了倒是奇事!其实他自己也觉得,似乎还真有点道理……
徐初盈见他神色好了些,可眉宇间依然存着淡淡的不甘不平,不觉微微一笑,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有些娇娇软软的轻哼道:“王爷可还记得,咱们两个成亲那天晚上,王爷对人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燕王一怔,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忙抱着她连连亲了几下,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痛心疾首道:“对不起、对不起!爷当时真是混蛋!混蛋透了!爷真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咱们能够重来一次。这一次爷就宠着盈盈,疼着盈盈,什么伤害都不会存在!”
徐初盈一笑,笑吟吟道:“这可都是王爷说的哦,时光虽不能倒流,往前看却也不晚。以后王爷可要多让着我,不许再惹我生气!更不许对不起我!”
“那是自然!”燕王眼神宠溺而深情,柔声道:“盈盈如今就是爷的命,盈盈开心爷才开心,有盈盈爷才觉得自己活着,怎么敢惹盈盈生气呢!”
徐初盈吃吃低笑,凑过去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下蜻蜓点水的亲吻哪儿够?燕王唤着“盈盈!”扣着她后脑便要来个深入缠绵甜蜜的,徐初盈身子一偏,抬手轻轻挡在他胸前,笑道:“你看,王爷你当初那般对人家,现在还不是不一样了?父王便是当初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可他到底也教导了王爷、尽过父亲的职责对不对?”
燕王一怔,看着徐初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是大震,酸甜复杂的滋味蔓延开来……
“当初的事呢,王爷对人家有些残忍,人家心里不是没怨过,可是,”徐初盈笑笑,又道:“可是站在王爷的立场,却也怨不得王爷的!毕竟,咱们两个是在那种情形下成亲的。就是因为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后来很多事,虽然你过分,我其实都没有真的怨过你。”
燕王动了动唇,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他对盈盈,与父王对他和母妃,的确是性质差不多的。
若非母妃那般,父王根本不会娶她、也不会有自己,父王不喜自己,那还真是——
心中豁然开朗,多年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碎成了渣,风一吹,无影无踪,身心轻松。
阳光普照,岁月晴好。
上一辈的恩怨,就到上一辈为止吧!何须他参合在其中?
父王如今过得很好,母妃早当他死了也过得很好,他们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这件恩怨,就算了了!
“盈盈!”燕王叹息一声,紧紧拥着她叹道:“爷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此生得与盈盈为伴!”
徐初盈叫他说的心里也有点儿甜甜的,又有点儿不太好意思,面上一红,柔声道:“盈盈能遇到王爷,亦不悔!”
“盈盈!”燕王心中一动,捧着她的脸要吻。
恰在这时,有人在外敲起了门,“高夫人!奴婢是小霜!给高夫人送药来了!”
燕王甚为不悦,却也不敢耽搁了媳妇儿吃药,一脸欲求不满的放下徐初盈,粗声粗气道了声“来了!”过去开门。
小寒捧着个托盘站在门口,见燕王黑着脸打开门,倒是一怔。不过想想他和自家老爷的身份,那个,黑着脸也挺正常的吧?
不等她回过神来陪笑说什么,燕王早已将她手中托盘夺了过来,“没你的事了,去吧!”
“是,公子!”小寒巴不得这一声,转身一溜烟飞奔去了。
托盘上放着个盖着盖子的炖盅,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匣子。
那炖盅徐初盈知道,是穆轻寒叫人每夜给她炖的银耳莲子燕窝羹,那匣子倒是头一次见。
徐初盈忍不住“咦”了一声,将那匣子拿了过来打开,里边是一瓶药,好奇拿在手里。
燕王已将那炖盅端了下来打开,用碗盛了,正要催她吃,见那药瓶不禁蹙眉,忙道:“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会受伤的!严不严重?快让爷看看!”
徐初盈眨眨眼,忍不住“扑哧”一笑,忙笑道:“我身上怎么会有伤呢?不用说,这伤药定是给王爷的!”
“给本王?”燕王一愣,顿时醒悟。
父王的身手更胜从前,交手的时候定然察觉了自己手臂上的伤,所以,这药送过来是他的意思?
即便是好心,能给个好话吗?能吱一声吗?冷不丁的叫个丫头送了来,却一声不响,又算什么?
下意识的别扭劲儿在作怪,燕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轻轻哼了一声,扭头道:“爷不需要!”
徐初盈如今哪里还会瞧他的脸色,见他这别扭劲儿忍不住“嗤”的一笑,“父王也是一番好心,王爷何必怄气呢!父王和穆姑姑,于医术上颇有造诣,这药啊,定然是好东西,王爷不要,岂不是可惜了!而且,不要白不要嘛!”
“出息!”燕王叫她说得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没好气瞅了她一眼,将那碗燕窝羹往她跟前挪了挪,“快趁热吃了。”
徐初盈笑着“嗯”了一声,用勺子慢慢吃起来。
吃好了便笑道:“叫人传热水洗漱沐浴,然后我给你上药,咱们便歇着吧!”
燕王知道她一定会用父王送来的药膏,却也没有再出声反对,只是轻轻一哼。
徐初盈见他这别扭样,越发觉得有趣起来,眨眨眼睛,偏着头一个劲儿的打量他,不时“扑哧”掩口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