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忆自打江凌进门,目光就粘在了她身上。见她跟钟玉姿寒喧完,正要拉着她过去说话,江凌眼睛却不看他,对秦夫人笑了一下,解释道:“我今天跟祖父种药材,把衣服弄脏了,回来换衣服,才知道来了客人。”说完对钟夫人轻轻一福,“所以来晚了,钟婶婶莫怪。”
钟家夫妇赶紧客气几句,连说不敢当。
钟生拍着脑袋,歉意地笑道:“见到大哥欢喜,我倒忘了说一件事。到襄阳时我们遇上了兖州都督窦将军,一聊之下才知道他是县主的父亲、忆儿的岳丈。他带着窦公子和窦姑娘,跟我们一块儿到的零陵。”
“窦将军来了?”秦从毅惊得站了起来,转向江凌道,“凌儿刚从陆府来吧?你见着没有?怎么不早说?”
江凌笑笑:“见着了。因窦伯伯是跟钟叔叔一块儿来的,我以为你们知道了。”
“是我疏忽了,见到大哥就忘乎所以。”钟生憨憨地笑着,很是自责。
“见面高兴,很正常,很正常。钟生你不知道,我跟窦将军这亲家,还没见过面。忆儿跟凌儿是在兖州成的亲,多亏他操持主办。他既来了零陵,于情于理我都得去打声招呼。咱们兄弟,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聊天,不急于一时。”秦从毅哈哈笑了起来,拍拍钟生的肩膀,“再说,你们也车马劳顿,我让你嫂子给你们收拾院子,好好歇息歇息。晚上我再给你们接风洗尘。”
说完对秦夫人使了个眼色,秦夫人连忙带着他们出去。
“嫂嫂,往后我可以来寻你说话么?”钟玉姿出去之前,问江凌,态度极为友善。
“自然。”江凌微微一笑。这种时候,她能说“不”吗?
“太好了。”钟玉姿高兴得神采飞扬,转脸看了秦忆一眼,跟着她母亲出了门。
“走吧,上陆府。”秦从毅大踏步出了门,又叫小厮,“赶紧备车。”
秦忆走过来拉了江凌的手:“走吧。”一边向外走,一边解释。原来这钟玉姿还有一个哥哥,现在仍留在边关。他跟秦忆一般大,两人从小就在一起调皮捣蛋,又一起从了军,感情很好。所以钟玉姿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长大的,他一直把钟玉姿当妹妹看。
江凌由他拉着手,嘴角噙着笑,很认真地听完他的话,然后仰起脸,对着他灿然一笑:“我明白了。”
不管怎么样,秦忆能对她解释,那就是把她的情绪和想法放在了心上。这种行为,值得嘉奖。所以她看左右没人,而前面的秦从毅又一直往前走,根本没回头,赶紧掂起脚尖飞快地在秦忆的脸上亲了一下。
其实不用解释她也知道,秦忆对秦玉姿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否则以他的性格,秦从毅再打他骂他,他也不会乖乖地回零陵来娶她。而秦从毅也不会为了遵守他自己订下的诺言,把唯一的儿子的终生幸福毁掉。想要她过得好,只需要认她作义女,在别的地方补偿她就好。
见江凌信任自己,秦忆很高兴。嫣红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总担心江凌面上虽然不发作,心里会越发地不相信自己。
往后的几天,江凌为尽地主之宜,带着窦家兄妹和钟玉姿将零陵各处都逛了个遍。钟玉姿对江凌那叫一个亲热。她本来就是一个热情似火的人,说话又幽默风趣,为人也聪颖,再加上对江凌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江凌有提防心,还真会把她当成了好姐妹。秦忆有一次从军营出来遇上她们陪着逛了一圈,钟玉姿也并没有对他如何亲昵,反倒是跟江凌在一起说话的多,眼睛很少往秦忆那里瞧。
逛完三天零陵,江凌的任务完成,生活归于平淡。因为钟生一家来得仓促,再加上快要过年了,秦从毅并没有急着给他们找房子,而是把他们留在了家里,准备一起过年。于是每天早上秦忆去了军营,钟玉姿便跑了来,跟江凌聊天说地。江凌本来对她一直都是客气之中带着疏离,这回对她就更冷淡了。时常是钟玉姿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而江凌捧着一本书看得不亦乐乎。这让钟玉姿讪讪的,最后终于受不了,不来了,让江凌落了清静。
“你家相公那位妹妹想干嘛?你又想干嘛?”兰陵公主看这场戏看得郁闷,忍不住将江凌叫过去,问道。
“还能干嘛?”江凌也极郁闷。她以为这场戏很快就落幕的,当时还说会很干脆利索。结果这钟玉姿也不知怎么想的,硬是绕了一个大弯子,让她烦不胜烦。“刚开始到的那两天,她跟她娘总跑到我婆婆面前献殷勤。我不耐烦看她演戏,便让她从下人嘴里知道了秦家曾许诺过秦忆不纳妾的事。钟夫人着急起来,小心翼翼地用话试探我婆婆。你也知道的,自从我配合你帮着婆婆获取了公公的欢心后,她待我越发的好;再有嫣红的事,她知道秦忆的心思,更是死了为秦忆纳妾的心,一心只拿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所以钟夫人一露出点口风,我婆婆便把话说死了,说秦忆绝不纳妾。我婆婆那条路走不通了吧,钟玉姿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想要让我喜欢她,把她当成亲姐妹,到时再发点什么事,我自然不好意思把她打发走,只能认她作妹妹。在她想来,说不定还能许她作平妻呢。现在,我把这条路也给她堵死了。你看吧,下一步,那就是秦忆了。”
说完又很不耐烦的道:“你说说这女人笨不笨?直接找秦忆下手就好了嘛,非得绕这么一大圈子,让我这几天没得逍遥日子过,花花草草没得看,整天地看她那张变来变去的脸。”
“你……”兰陵公主用手指恨恨地指着江凌,哭笑不得。转脸对林嬷嬷和袁嬷嬷道:“你们看看这孩子,别人不去勾引她相公,她还不耐烦了。真真是……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凌也笑了起来,将她在空间里种的茶一饮而尽:“还别说,都到这一步了,她要不去勾搭我相公,我一定会恨她的。”
不过钟玉姿没有让江凌失望。从她那里碰壁之后,消停了两天,终于又重振其鼓,开始攻向最重要的堡垒——秦忆。
秦忆平常的生活很有规律:一早起来就到军营里去,直到午后才回来。回来便到外书房里看一个时辰的书。晚饭后回房跟江凌卿卿我我。当然,军营有特殊任务或沐休,或江凌不忙的时候除外。
而钟玉姿在摸清楚他这个生活规律之后,便经常地在他回来时,制造书房外的偶遇。接着便跟着他到书房,拿出秦忆最感兴趣的边关战事来说。这姑娘也还有些本事,因为父兄的关系,也看过一些兵书,说起大大小小的战役来头头是道,倒听得秦忆兴趣大起,心里虽然知道江凌对这种行为会不高兴,但想着自己跟江凌解释过了,她也表示不会误会,所以便纵着自己听了下去。没有拒绝钟玉姿的这种接近。
不过他心里最终还是不安的,生怕江凌会生他的气。在跟钟玉姿聊过天后,就会回来汇报给江凌听,他跟钟玉姿聊了些什么做了什么。还让江凌放心,他没有任何想法。江凌每次都很认真的听他说完,然后说一句:“知道了,我相信你。”这让他跟钟玉姿的聊天越发的坦然起来。
“姑娘,您再这样纵着,姑爷的心都快要被那狐狸精抢走了。”这种行为,连入画都看不过去了,嘟着嘴对江凌劝道。
江凌抿着嘴笑:“没事。”从书里抬起头来,“时间差不多了吧?你家姑爷应该回来了。”
话声刚落,就听得雨竹从外面进来:“姑娘,姑爷书房里的小厮送信来,说钟姑娘又去了书房。”
“知道了,你跟他说,一刻钟后引他们出来一趟。”江凌站了起来,“入画,帮我把那件宝蓝色云纹男装锦袍拿来。”又唤,“袁嬷嬷,帮我梳个男装头。”
待得换了男装,江凌又对着镜子化了一个妆,见入画也换好了男装,道:“走吧。”
两人施施然走了出去,到了二门处,正遇上秦忆与钟玉姿两人,那钟玉姿指着一株树,也不知在说什么,说得神采飞扬。江凌似乎也不在意,也不打招呼,带着入画直接往院门出去。
小厮站在离秦忆他们不远处,早已在翘首相盼了,见了江凌主仆两人过来,大喜,正要打声招呼提醒秦忆,却不想秦忆一抬头便看到了江凌,也不管钟玉姿是否还在说话,纵身一掠就到了江凌面前:“凌儿。”
待得江凌转过头来,他顿时愣住了。江凌并未像以往那样给自己化个男性化的脸。仍是素着她自己的那张脸。但秦忆却惊艳了——脸仍是那张每日看到的熟悉的脸,五官也仍是原来的五官,但今天的江凌,就是跟以往不同,炫目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呵,你们聊,你们聊,我去花店。”江凌似乎很急,拱了拱手便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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