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宅门里面的事再大又如何?你知不知道一个词叫一力降十会?”夏凡摇了摇头,“佳儿,你被你皇祖母教导这么多年,她实在是误了你啊!”
“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就是说一个力气很大的人,能够制服十个武艺高强的人。”夏凡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当你的力量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切阴谋诡计在你面前都不会起作用。就如同打仗,当真正的战争来临的时候,你会发现什么战略战术都不管用,只能带着一群人硬冲硬打,拿人命拼出最后的胜利。”
元应佳若有所思,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长兴侯府的大门,嘟哝道:“谢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祖父大人就不想利用一下吗?”
“谢家的事,没那么简单。”夏凡拍了元应佳的后脑勺一把,“再说,谢家只有谢东篱一个人厉害,别的人不足为虑。你应该盯着元晨磊,而不是别人家的内宅。”
元应佳心里一动,回头又看了一眼盈袖的公主仪仗,“还有护国公主……”
“这还差不多。”夏凡点了点头,“这个路子就对了。太子和护国公主,这两个人其实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只要能扳倒他们,你就还有希望。”
说到希望,元应佳很是黯然,“祖父大人太乐观了。在东元国,我真的还有希望吗?我不是皇祖父的子嗣,就算元晨磊和盈袖都死了,他也不会把东元国传给我。”
“这你不用着急。”夏凡眼神闪烁,“只要能将盈袖弄死,再弄死元晨磊,元宏帝那边更加不足为虑。”
“啊?”元应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看着夏凡脸上自信满满的笑容,精神一振,“祖父大人,您只要一句话,告诉我我做的一切都不会白费,我才有信心。”
“当然不会。”夏凡一想起这件事,就激动得不行,“你尽管放手去做。你虽然被通缉,但是你皇祖母在东元国经营这么多年,给你留下那么多人手,不会现在全都翻脸不认人了吧?”
当然,他还知道轻重,不能乱说话。
那是他的杀手锏,不到最后关头,不会使出来。
而到了最后关头,要么是他们获得全面胜利,要么是他们跟那些人同归于尽。
总之没人能从他夏凡手里讨到好。
“当然不会。祖父大人和孙儿能在东元国藏身这么久,您就知道很多人还是愿意站在我这边的。”元应佳挺了挺胸膛,没有再垂头丧气了。
他的实力还在,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皇后齐雪筠三十年经营留下的底子,不是那么容易败光的。
只是他自从知道了元宏帝不是他的亲祖父,夏凡才是他的亲祖父的时候,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颓废和痛苦之中。
他以为他没有办法再东山再起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元氏皇族中人,元宏帝再昏聩,也不会把江山给一个外人。
让他拉人重起炉灶造反,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皇后齐雪筠给他留下的人手,搞阴谋诡计都是一把好手,但是上战场打仗,没一个能行。
东元国的军队在三大侯府手里,他和唐安侯府有大仇,万宁侯府肯定站在谢家那一边,也就是盈袖那一边,而长兴侯府以前是他皇祖母的人,但后来出了事之后,长兴侯慕容辰就只听元宏帝一个人的话,他要去争取慕容辰,会被慕容辰一刀砍下脑袋,然后送到元宏帝面前请功。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针对元晨磊和元盈袖下手。
私下里弄死这两个人,比拉队伍造反要容易的多。
“你手上的人确实不少,但是没有什么大将,要起兵造反肯定为难你了。”夏凡摇头叹息,“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对付元晨磊和元盈袖吧。”
“那您说,我先对付谁呢?”元应佳和夏凡回到南城一间十分普通的民居坐下,“先弄死元晨磊,盈袖就要被立为皇太女了,东元国开国皇帝就是女帝,白白便宜了她。如果先弄死盈袖的话,我又担心触怒谢东篱。这个人的实力实在太可怕了,我不想跟他正面冲突。”
“打仗你不想,跟谢东篱正面冲突你也不想,你到底想怎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是男人啊?!”夏凡听得十分恼怒,“要做皇帝,还贪生怕死,你以为你谁啊!你看看北齐,那些皇子夺嫡,不也杀得腥风血雨?!还有南郑国,太子都登基了,后来还是被郑昊带兵赶了出去。如果怕死,你趁早别做这档子事了,我们去南郑国,做个富家翁,你娶妻生子,给我生几个重孙子,大家坐吃等死!”
元应佳被夏凡说得满脸通红,一捶桌子,恶狠狠地道:“好!要做皇帝,确实不能贪生怕死!如果有五成的机会就要动手了,更何况机会还很大。这样吧,我们先对付元晨磊,将他弄死,然后对付元盈袖。元盈袖是女人,随便什么时候弄死她都行。比如生孩子的时候,找几个稳婆,连她带孩子一起弄死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们要做大事,何必斤斤计较蝇头小利?杀一人是罪,屠万人是雄!东元国的皇位,只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后面还有南郑、北齐,我们的目标,是整个中州大陆!”夏凡慷慨激昂说道。
他的目标,是要重振大夏雄风!
……
长兴侯府的内院里,一片喜气洋洋。
丫鬟婆子们穿着新衣,在宾客中来往穿梭。
沈咏洁来到盈袖跟前,低声问她:“你家大嫂呢?我怎么只看见你二嫂在这里?”
盈袖抬头看宁舒眉一眼,见她也正看着她,便对她微微一笑。
宁舒眉也勉强笑了笑,就把视线移到别处。
“娘,确实很奇怪,她去哪里了呢?”盈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
沈咏洁指了指盈袖身上的公主礼服,摇头道:“今天是长兴侯府大婚,你穿这一身出来虽然隆重尊贵,也给足了侯府面子,但是你这一下子,可是抢了新娘子的风头。等下人家拜完堂,还不得不拜你呢。”
盈袖低低地“呀”了一声,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拉着沈咏洁的手,道:“还好娘亲提醒了我,我一直觉得怪怪的,总有些不安。这下明白了,我就先走了。”说着,她对沈咏洁使了个眼色。
沈咏洁会意地点点头,“去吧。你也病着,能来一趟不错了。对了,派人去外院跟东篱说一声,两人同进同退才好。”
盈袖连连点头,身边的采芸十分机灵,已经立即往二门上去了。
这边采芸去传话,盈袖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找到长兴侯府的女主人陆瑞枫,先咳嗽了两声,才沙哑着嗓子道:“长兴侯夫人,今儿得罪了。我身子不好,因是世子大婚,实在推塔不过,才专程赶来道贺的。现在实在挨不住,我回去还要吃药呢,就不打扰了。请代我向新娘子问好,祝他们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同喜同喜!你不多坐会儿?”陆瑞枫一下子高兴起来。她先前也在担心盈袖的身份问题。
一个公主坐在喜堂上,实在是太抢眼了,而且自己新进门的儿媳妇还得向公主行礼,风头全被她抢了,真是想想就不高兴。
盈袖主动早退就好多了,这样大家都好。
“不了,五爷已经在二门上等着我。他送我回家。”盈袖的视线往宁舒眉那边又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她一脸目瞪口呆的神情,便更加笃定了。
“你也一样!要说公主成亲六七年了,怎么还没有孩子呢?我听说雷州有个观音庙求子特别灵验,公主要不要去一趟呢?”陆瑞枫笑得更加开心,而且毫不忌讳地将盈袖的伤心事大声说了出来。
喜堂上的妇人一听,果然三三两两拿扇子遮掩着,开始说起闲话了。
陆瑞兰和宁舒眉最近在采买丫鬟的事,她们陆陆续续都知道了。
再联系谢东篱和盈袖的情形一想,她们都明白过来,这些丫鬟是为了谁准备的。
这些妇人都是世家大族的女子,后宅的这些事早熟得不能更熟了。
虽然陆瑞兰和宁舒眉一再说是家里需要丫鬟,但是谁都不信。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演什么聊斋?是不是傻?
盈袖脸色白了一白,但是很快镇静下来,气定神闲地笑道:“长兴侯府最近喜事不断,听说长兴侯给世子添了不少弟弟妹妹,想必是都去雷州的观音庙拜过了。既然那么灵验,也许我确实要走一遭呢。只不知道那观音庙,到底是旺小妾呢,还是旺嫡妻?”
慕容辰的那些妾侍就是陆瑞枫心头的许多根刺,早就将她扎得体无完肤了。
听盈袖这样一提,陆瑞枫一口气憋在胸口,痛得她面孔都扭曲了,看着十分狰狞可怕。
“哎哟,长兴侯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敢是胸口痛?还是胃痛?啧啧,你们还不扶夫人下去?给她煎一碗钩藤汤,顺气舒心,喝完就舒服了。——长兴侯夫人,我告辞了,您要好生养着,不仅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还有若干庶子庶女等着您教养呢,您可得好好保重哦!”盈袖哈哈笑着扬长而去,心情十分愉快。
她在二门上果然看见了谢东篱,伸手给他道:“咱们先回去吧。”
“嗯,我正是来找你呢。”谢东篱握住她的手,跟她一起往外走。
采芸在身后道:“夫人,奴婢刚刚来二门上要传话,看见五爷正等在这里呢。”
盈袖和谢东篱相视而笑。
她心里暖暖的。
不仅有疼爱她的娘亲,还有体贴的夫君,有这些人照应她,纵然别人给她添堵,也是难不倒她的。
她不在乎的人,从来都伤不到她。
能伤到我们的人,只有我们在乎的人。
两人出了长兴侯府,盈袖不想坐公主辇车了,命令那些人先回去,她和谢东篱一起骑马回家。
街市繁华依旧,梁上的燕子翩翩飞来筑巢。
阳光灿烂,和风吹拂,带着大海的咸味。
盈袖的心情如同这盛夏的天气一样热烈明媚。
她抖了抖缰绳,对谢东篱道:“今天天气不错,时候也还早,不如我们去城外跑马?”
谢东篱点了点头,“去吧,我今天最后一天休沐,明天就要上朝了。”
转过街角的时候,他们看见长兴侯府的花轿终于过来了。
慕容长青穿着新郎官的服饰,一脸沉静地骑在马上走了过来。
盈袖和谢东篱勒马站在道旁相让。
慕容长青目不斜视地纵马从他们身边走过。
一阵风将大红花轿的窗帘吹了起来。
大红盖头飘飞而起,里面坐着的新娘子悄然回眸,目光先在谢东篱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到谢东篱旁边的女子身上。
竟然是盈袖!
这样说,她已经离开了长兴侯府,那自己就不用给她磕头了。
这样一想,陆清芬又高兴起来,小心地将大红盖头压好,心里充满了喜悦之情。
陆瑞兰这边已经回到了长兴侯府,她进了内院,看了一圈,既没有看到盈袖,也没有看到陆瑞枫,有些着急,拉着宁舒眉问道:“五弟妹呢?你看见她没有?还有长兴侯夫人呢?她们去哪里了?”
宁舒眉朝后堂努努嘴,“长兴侯夫人在后堂歇息。刚才她想奚落盈袖,没想到被盈袖反将一军,气得去喝钩藤汤顺气去了。”
“那盈袖呢?”
“盈袖?她坐了一坐,就说还病着,要回去吃药,提前走了。”宁舒眉朝门外一指,“不知道五弟走了没有。”
“不用说了。肯定都走了。”陆瑞兰有些头晕,心里挤着一团火。
她从小到大都是领头的,事事都在掌控之中,唯有盈袖这个人,从她开始给谢东篱挑媳妇说亲开始,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沈咏洁慢悠悠走了过来,朝陆瑞兰看了看,笑道:“谢大夫人,小女是个直性子,如果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别说她,小心她呛你呛得下不来台。不如你告诉我,我来说她就行了。”
她的话,其实在警告陆瑞兰,如果敢对盈袖耍手段,她沈咏洁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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