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时柴荣又一次欲言又止,百里无忌心中体谅柴荣的难处,虽说是家天下,这周国皇帝是柴荣没错,但许多事情绝非皇帝一人能说了算的,这跟明国有很大不同,百里无忌做为开国皇帝,明国每一寸土地都是百里无忌亲手打下来的,而且执掌明国实权的都是百里无忌的心腹,所以百里无忌才能做到一呼百应。
柴荣则不同,从郭威手中接到帝位,虽然收复定难五州,有了些许讲话的资本,但周国朝野中很多都是郭威时期的老臣掌握实权,甚至还有后汉的旧臣,如今辽大军来犯,同仇敌忾时矛盾都被遮掩起来,但如果真碰到过不去的坎,各种异声就会暴露出来。
百里无忌看着柴荣的背影,心中已经有些后悔提出此事,好好一次会晤,让这个提议搞得气氛不好,自己或许太急功近利了,所谓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还不如让其水到渠成为好。
回到金陵府,百里无忌一心一意投入到对新军的训练中去。
新军离出兵之日不远了。
正如百里无忌对柴荣所说的,打破现在与阻卜、辽军的僵局,唯有靠这十万新军。
柴荣回到开封府,急召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宏文馆大学士范质,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李谷,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王溥,兵部尚书张昭,左谏议大夫王朴等人商议。
这已经是周国最具有权力和影响力的文臣集合了。
当柴荣说出明国皇帝百里无忌在周国修筑官道的提议后,举座哗然。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清楚道路对于军事的重要性,但现在明军自由进出周国国土已经让周国群臣心有不满,出于两国同盟一起对抗外敌的份上,才没有人出声反对。
而现在百里无忌提出更为出格的要求,令周国朝臣们为之愤怒。
“圣上,此事万万不可,明国实力雄厚,两条官道一通,如果明国心怀叵测,那么,我国就连对抗的时间都没有。”李谷声色俱厉地上奏道。
张昭跟上一步道:“圣上,李司徒所言是老成谋国之言,所谓人往高处走,眼下局势是明国强,而周国弱,官道一通,我国百姓必将被吸引前往明国,如此,国将不国。望陛下三思。”
范质施施然上前道:“皇上刚允准明国金、银票据在我国流通,这已经给了明国颜面,我国勿须再对此事让步,臣以为不如派使者前往金陵,推说眼下正是战争紧要时期,此事容后再议,这样也不伤两国交情。”
但愤怒的人不是全部,自然也有赞成的,出发点不同,决定也就不同。
王朴就表示了赞成,他是柴荣的心腹,柴荣此次前往徐州与百里无忌会晤就是他亲自安排的。
柴荣回来就召集群臣商议,这只能说明柴荣是同意的,至少是有所赞同的,那么,自己做为柴荣的心腹,自然需要支持柴荣的意见。况且,在王朴看来,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坏事经过一定的条件就会成为好事,这件事也一样。
“皇上,臣有异议,明国愿意出钱修路,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国为何要拒绝?”王朴一副舌战群儒的姿态,就缺一把羽毛扇了,转过头,王朴面对众臣道,“诸位试想,明国出了钱,在我国国土上修路,路它没生脚,不可能随明国而去,它留在我国,方便的是谁?还不是我国臣民?诸位担心明国心怀叵测,那完全可以避免,试想,如果事先与明国签订条约,其上面明确规定,官道完工之后,凡明国百姓便可以自由往来,但明国军队必须得到我国朝廷同意之后,方可进出,如此,不就解决了诸位的担心了么?”
王溥待王朴说完之后,也上前一步说道:“皇上,王大夫言之有理,臣以为,条约上还须加一条,官道完工之后,须有我国军队加以看管,如此,就断绝了明国撕毁条约,强行通过的做法。”
李谷、范质、张昭三人一听,确实也有道理,如果明国真要翻脸对周国动武,那就是没官道也一样进攻。
但李谷再次上前奏道:“皇上,王侍郎和王大夫二人所说的虽然在理,但如此苛刻的条件,明国又怎会接受,诸位试想,明国出钱修路,结果修好就成了我国的了,连明军通行都要得到我国同意,这种傻事,试问诸位愿意做吗?”
这下,在场众人都哑口无声了,这是一个非常浅见的道理,付出的与得到的完全不成比例,甚至没有比例,这种事,也确实是傻子也不会干的。
柴荣甚觉为难,他真的好想还百里无忌一份人情,但看来此事是行不通了。
王朴见柴荣神情有异,念头一转,道:“既然明帝提议修路,我国也同意修路,只是条件有出入,不如,将我国的条件开出,派使者送往金陵,到时,同不同意我国条件,那就是明国自己的事了,同意,我国就得到了路,也不损失什么,若不同意,那这就是明国自己的事了,情理上也说得过去。”
王朴这番话得到了在场所有周国大臣的赞同,确实,明国提议,周国同意,开出条件之后,答不答应,那就是你明国的事了,与周国与干。
柴荣虽然心中觉得此举有些无赖,但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就同意了。
柴荣下旨,由王朴出使明国,交涉两条官道的修筑事宜。
五天后,王朴到达金陵府,向明国朝廷递交国书,由此引起了明国第一次朝堂大争。
如果说周国是由于柴荣威望根基达不到一定程度而引起朝臣产生异音,那么明国朝堂之上产生争执的原因正好相反,百里无忌的威望足以不经朝议就能私自决定明国任何一件国事。
但百里无忌从明国建立时就已经将内政大权下放给徐、孙、冯三相,为得是等到统一之后,能进一步进行制度改革而打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