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朔古的心意自然与联军是不同的,他这八万部族军是他所有军队的八成,如果将这支军队消耗在土兀剌河战场上,恐怕他的前程也就到了尽头,所以,老谋深算的耶律朔古自然需要观望。
百里无忌不担心耶律朔古的忠诚,耶律朔古的势力完全来自明国的支持,甚至于他的部族军,大部分也是由明国所俘获的辽军士兵组成。
只要战局明朗,不但耶律朔古所部,甚至连斡朗改、辖戛斯联军也会“奋不顾身”地对阻卜军发起不惜代价的攻击,以表明他们对明国的忠诚之心。
这两路大军一直与阻卜僵持了一个多月,直到五月中旬,百里义率新军第一军从土兀剌河南端迂回到镇州以南,并对镇州发起全力猛攻。
百里义的战术相当简单,令十万新军全军向北推进,在这片平原大漠上,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镇州城压去。
而驻守镇州的二十万阻卜军因为防范耶律朔古部调走了六万军队,面对来袭的明军,自以为优势兵力的阻卜军,选择的是迎击。
两军就在镇州城以南三十里外决战,二十多万人展开了生死搏杀,这一战打了三天两夜。
新军的战力是强大的,但阻卜军却占有地利的优势,而且天生精擅的骑术弥补了与新军军械火器的实力差距。
大漠地势开阔,二十多万人一齐在同一个绵延数十里的战场上拼杀,仅没有一丝拥挤的味道,正因为如此,火枪、手枪弹的杀伤力也就降到了最低,特别是两军一进入肉搏状态,所依仗的只能是骑术和对军械的熟捻。
所幸明军铸造的军刺所用的钢材是阻卜军铁器远远不能企及的。
这三天两夜的血战下来,两军的战损比是一比四。新军伤亡达到一万二千余人,而阻卜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五万人。
这个损失听起来象是大胜,但若以百里无忌来看,这就是一场消耗战,新军做为明国最强大的军队,所耗费单兵的物资钱财岂是阻卜士兵所能比拟的?
而阻卜军士兵是牧民上马集结而成,手中所用甚至就是打猎的弓箭,这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费用,远不是明国所能相提并论的。
百里义做为明国军职最高的将领,此次北伐阻卜岂会用这种战绩禀报给百里无忌?
开战后第四天,两军再次浴血厮杀之时。
耶律撒剌移交给百里义的铁骑兵自战场右侧,如同幽灵般地冒出,直到脚下地面如同地震般地震荡起来时,阻卜军将士才感觉到异常。
身为游牧民族骑兵的阻卜军将士已经感到不同寻常,他们集结十万骑兵,所产生的震动也远不如现在的震动力度。
就在这一迟疑之间,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了一条黑线,伴随着强烈的震动,越来越粗,越来越大……。
铁骑兵已经进入了加速状态,它们排成千列,如同一块黑色的铁板,从阻卜军阵列的齐腰处直直地撞了进去。
弓箭、砍刀,甚至奋不顾身的冲撞,对于已经加速冲锋的铁骑兵来说,就如同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向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挥动着拳头。
一切变得如此地可笑,人、马的躯体就象是一个个破碎的玩具,向着四面八方飞散。
绵延数十里的战场,阻卜军的阵列就这么轻易被三万铁骑兵由东向西击穿,所费不过一柱香的功夫。
而铁骑兵在击穿阻卜军阵列奔出五里之后转向,再次由西向东进行冲锋。
如此来回犁了三次之后,阻卜军整个阵列一分为二。
与新军胶着的前锋已经无路可逃,陷入了进退两验证的境地,而后军已经被铁骑兵所惊吓,恨不得爹妈多生几条腿,数万军队轰然崩溃,如同一盘散沙般逃往镇州城。
阻卜各部族所有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四五百万人,除去老弱妇孺,精壮者也就百万人左右,就两年跟随辽军南下侵犯明、周两国,损失兵员已经超过十万人。
十万人对于中原来说,可能不是个大数字,但对于一个游牧民族组成的国家来说,十万精壮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镇州十四万阻卜军经此一战,伤亡过半,这一次惨败,彻底毁灭了阻卜大王莫库斯的抵抗意志。
莫库斯召集各部族首领紧急商谈之后,决定了采取两步走:一立即向明国投降,只要明军肯撤退,阻卜将向明国俯首称臣,岁岁纳贡。在这些游牧民族的心里,从没有想到过中原王朝会对他们的土地有索求的一天,他们以为只要俯首称臣,明军依旧会象以前历朝历代一样,索要岁贡,然后赐个可汗、大王之类的官衔,最后就撤兵南返。
阻卜采取的第二条路是,如果明军不答应撤兵,那么莫库斯便召回薛灵哥河南岸的十万军队和土兀剌河西岸的六万军队,汇合之后向西撤退。
镇州经此一战,想要守住已经不可能了,而镇州一失,阻卜大王府就暴露在明军的铁蹄之下,一两日内就能兵临城下。
莫库斯只能选择撤退,他无法想像凭阻卜各族之力与明军决战而引起的惨状,此战哪怕是胜利了,阻卜各族也将因为男丁的缺失,从此衰弱,沦为一个不入流的种族被如西州回鹘、黑汗等强大种族吞并。
如果明军不接受投降,那么向西逃就成了唯一的选择,西边阿尔泰山周边有阻卜的粘八葛部,只要将这十多万军队安全带出,或许凭借这支大军,还可以在阿尔泰山周边站稳脚跟。
百里义虽然粗犷,却有着一颗仁慈的心。
如果阻卜军决意生死一搏,百里义会毫不犹豫地下达歼灭的命令,但阻卜使者前来祈求投降,让百里义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如果接受,那么百里无忌将阻卜疆土纳入囊中的战略就会落空,无论如何,对自己治下百姓进行圈地掠夺的事百里无忌下不会干,但不干势必会失信于明国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