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徐守仁不象百里无忌有着后世的见识,他就如同自己所说的,此生,只想成为百里无忌的影子,所以,这些年也是一直这么去做的。
直到百里无忌从徐世铭手里将军情院交给他,徐守仁才发现,他确实对这一职务游刃有余。
其实段素素有些小惊大怪了,象这样可以慷慨赴死的人在军情院比比皆是。
以生命为代价,第二波的十人再次将追得最近的四条舢板炸得粉碎。
由此产生的现象是,暗杀者仅剩的三条舢板再没有追击的胆子,他们滴溜溜地在江中打转,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段素素震撼了,原以为段重义为报恩而慨然赴死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中英雄,但如今看到明人竟每一个都如此坦然地面对生死,她被震撼了。
她心中不仅为父亲能做出归附明国的决定而感到庆幸,在她看来,大理国想要与明国做对,那就是自找死路。
在段素素愣神的时间里,明国船自此轻松地靠岸。
但段素素并不知道,死亡的危险并没有解除。
高智平一直偷偷地躲在南岸对江中的战局进行观望,从起始时,本应该属于他的胜利,在明国人突然加入之后,形势就开始出现了变数。
直到官船如同殉道般地向北直扑,为明国船争取突围时间,高智平的心里,直不停地骂娘。
他甚至亲眼看到身着“公主”服饰的段素素从官船下到明国船上。
但高智平却因为距离远、天色暗,无法看清这女子的相貌,所以,在高智平看来,公主必定已经得到了明国人的救助,藏身在明国船上。
而此时,明国船向自己所处的南岸逃逸过程中,两波敢死队的舍命阻拦,直接导致了九条舢板的沉没。
这令亲眼旁观的高智平心中升起了恨意。
他本无意直接与明国人为敌,因为他不敢。
但现在,高智平开始改变的主意。
带来的八百人,至此几乎损耗殆尽,而段佛音却依然在逃。
高智平可以容忍明国人插手,甚至可以容忍明国人杀他所率的暗杀队成员。
但高智平无法容忍明国人令他的暗杀计划一再失败。
这对于一个心高气傲、养尊处优的豪门子弟来说,就象被当众打了脸面。
这是非常不能接受的事。
于是,高智平临时决定,阻击明国人。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此时明国人的人数已经只有四十人。
而处于暗中旁观的高智平手中,还有六十七人。
趁着天色暗黑,高智平有把握在明国人猝不及防之下,将这队明国人彻底歼灭。
只要不留活口,明国朝廷将无从知道,究竟是谁袭击了这支明国队伍。
打定主意的高智平,在明国护卫刚刚登岸之际,悍然下令,对这支队伍发起了攻击。
弓弩射击。
明国护卫在遭遇第一波箭矢攻击时,伤亡就达到了五成。
以不备对有备,在这个昏暗的夜幕下,要想躲避突然射来的箭矢,那是相当困难的事。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较量,可以说,高智平麾下六十七人远不是这四十人的对手。
可惜的是,高智平在暗,而护卫在明。
段素素是幸运的,由于她的“身份”,明国护卫将其挟裹在队伍之中,在遭遇突然攻击时,她身后的明国护卫迅速将其扑倒,躲过了此劫。
转眼损失过半,在不知道前方有多少敌人的情况下,明国护卫在仓促之间,无从选择,只能决定重新回到船上。
其实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前路敌情不明的情况下,盲目突进,危险太大,何况敌人在暗,自己在明。
而原路退回,虽然还有三条舢板上的敌人,但这三条舢板已经在明处,并被明人连续两波自杀式攻击所震慑,突破的机率更大。
但问题是,在遭遇高智平突然袭击后,明国护卫的四十三人仅剩下二十三人,这对于是否能继续突破三条舢板,存在着太大的不确定性。
原因在于,当时自杀式攻击事出突然,舢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全力追击,给了明国敢死队员有机可乘。
但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有了防备的敌人根本不可能再让明人靠近,哪怕靠近,才获得的战果也不可能如前两次。
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还要保护段素素的人身安全,难度不可谓不大。
难度还不仅仅如此,就在明国护卫转身退回之时,高智平察觉明国护卫的意图,立即下令全员出击。
高智平既然已经对明国护卫发起攻击,就没有放走一人的打算。
他心中知道,只要有一人走脱,他以及他的全族将遭到明国的报复,这报复足以令他全族灰飞烟灭。
所以,高智平迅速令手下追击,不得放走一个活口。
在这种情况下,明国护卫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只有断臂求存。
二十三个明国护卫迅速分成两队,打算再次以自杀式攻击对高智平方向的敌人进行拦截。
他们甚至来不及向队友道别,毅然向来敌发起了反冲锋,以求为队友争取离岸的时间。
这种方式是残忍的,但不如此不行,不断臂的结果是全军覆没,与其全灭不如慨然一搏,这种从百里无忌巴东起兵时种下的种子,看似不在,但只要一见血,就会茁壮成长起来。
哪怕是这些已经从军队退役进入军情院的老兵,他们的骨子里一样流动着嗜血的本性。
不嗜血的军人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在百里无忌对军队一系列的改制下,军人已经成为明国所有职业中收入最丰厚,待遇最高,福利最好的职业。
这改变了历朝历代以来,军民混杂的惯例。
寓军于民,虽然可以节省大量的粮饷,减轻朝廷的财政压力,但却使得军队战斗力低下、军纪散乱,更使得军队有被私有化的危险。
毕竟,人有推迟团取暖的天性,以血脉、区域、种族等类别天然地使得有相似之处的人聚集成一团,建立小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