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段佛音的心中,她的目标是入主明国hou宫,她认为以她的智慧,这并不是件难事,难的只是现在如何能改变皇帝的心意,接受她。
对于段佛音来说,无论现在高、孟二后和周氏二妃如何得宠,在她看来,最终的胜利者肯定属于她,这不仅是因为她聪慧、美貌,而是因为她年轻。
年轻是一种本钱,年还不足二十的她有足够的时间与二后耗着,只要自己有所出,生个一男半女,那么,明国未来的皇后或者说太后,必有她一席之地。
如此一来,不但段氏没有了后顾之忧,甚至还能因此而兴盛。
除了不能继续称帝,其它的一切,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段佛音的想法只是让冯道组织起簇拥在他周围的官员,以辩论朝政的方式,“扫平”持出兵大理观点的官员,然后合力向皇帝进行“劝谏”,让百里无忌不得不顺从众意,迎娶段佛音。
只要达到了这一点,接下去的事,段佛音就能自己解决。
而冯道这次对这桩“政治认亲”表现得异乎寻常的热心。
原本左右逢源的冯道,这次确实被门下的官员们给“逼”急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冯道想静,可门下官员却逼得他出头。
试想,天天象对祖宗一样对你的“徒子徒孙”们,如今有了事来求你,你纵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老臣一派,近两年来被新臣一派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政见不同,而是利益的分配不同了。
任何事,只要牵扯到利益二字,再小的事那都是你死我活的事了。
所以,冯道见段佛音前来,两者一拍即合。
原本冯道心中是想认段佛音为义女的,毕竟认一个大理国的庶出皇女为义女,从面子上来说,与认一个正牌公主为义女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更何况,冯道之所以答应,也是因为他知道,只要段佛音进入宫中,凭她的美貌和智慧,足以占据hou宫一席之地。
甚至可能从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未可知。
也正是鉴于此,圆滑若厮的冯道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认亲之事。
试想,有一个象段佛音一样的女子在内宫援助,老臣一派的好日子还会远吗?
可惜冯道是真得老了,老到了糊涂的地步。
徐世铭不止一次的旁敲侧击,都无法震醒他。
试想,这批新进官员,如果没有强硬的后台,凭区区都是四、五品官员的身份,哪能与动不动就是一、二品大员的老臣较劲?
而这个强硬的后台,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有谁?
你与皇上较劲,后果可想而知,这又是何苦呢?
利益,归根结底,就是利益二字。
从表面上来看,冯道维护得是这批老臣的利益,但事实上,他依旧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
享受惯了如此多官员簇拥在他身边唯命是从的感觉,就再也无法忍受孤身一人的凄凉。
更何况冯道年过古稀,身边子嗣全无,有这么一批“孝子贤孙”的存在,他实在无法割舍。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冯道其实心中想来也应该明白这事的结局。
但他还是寄希望在段佛音身上,只要段佛音能在他的帮助下顺利进宫,那么也许爱屋及乌,老臣一派的官员至少能保留现在的和势力,不至于被新一派官员压制得无法喘气。
冯道并不反对百里无忌,他不但不反对,甚至深深地佩服着百里无忌,能从一个小小巴东县令坐上龙椅的人,想不佩服也不行。
特别是象冯道这样经历过五朝十一君的“老油条”,他太清楚不过了,国力、民心、民生,哪一样是前四朝能相提并论的?
眼见天下即将大一统,冯道只是想为自己这些“孝子贤孙”找个好出路,至少能拖延百里无忌换新人的时间。
仅仅如此,而已。
所有人无法预料这场辩论会演变成暴乱。
从一方一个人被打,然后对方数人上去打回来。
从一方一个人受伤,然后到对方数人受伤。
直到一方一个人死亡,然后到对方数人死亡……。
这时,局势已经没有人能控制了,中书省由此乱成了一锅粥。
百里无忌现在正坐在御书房,他的对面是徐世铭。
中书省内的一切,从骚乱变成暴乱的那一刻,百里无忌已经知道了情况。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调动御林军平乱。
但当内侍持兵符准备出宫时,百里无忌收回了命令。
他转而让近侍急召徐世铭进宫。
“这是个机会。”百里无忌如是默默对自己说。
明国这几年吞并的疆土太大了,而任何一块疆土都需要人去管理,空无一人的土地,只不过是一块死地,毫无用处。
有人才有国家,这句话对于来自后世的百里无忌早已烂熟于胸。
所以,大量的各国旧臣被原职留用。
试想,人家归顺了你,你总不能过河拆桥,罢了人家的官,砸了人家的饭碗,如此,谁还来投靠你?
只能加官进爵,至少是原职留用吧?
可如此一来,明国的上层官员份额大部分被这些旧臣占据,从而使得两个学府的生员只能论资排辈,等待着这些老臣年老死去,才能有机会出头。
这是一个尖锐的矛盾。
因为牵扯到利益,任何事、再小的事一旦牵扯到利益,那就是你死我活的事。这句话放到哪朝哪代都是真理。
百里无忌早就觉察到这种不妥,但一直以来,明国都处于战争之中,从明辽战争到北伐阻卜,再到收复河西回鹘,然后南下攻灭吐蕃。
百里无忌实在没有精力去整顿吏治,而吏治改革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朝哪代的吏治改革是和谐进行的?
这是利益再分配的改革,怎么可能和平解决?
牵扯到利益的改革必定是伤筋动骨的血腥事件,可以负责任地说,不流血的吏治改革,那就是一场失败的改革,至少只是一场表面上的并没有真正进入到骨子里的假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