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杨喜不靠谱,那是有真凭实据的。
罗通为着自己那刚刚被随从缝合的帐篷着想,早上大军一开路,就和杨宗保一起殿后,打算套套话儿了。
其实也不用套,这种事情,女子十有八九要扭捏一些,男人么,哪个没几个妻妾的,喜欢个把女人,实在不算个事儿。
于是,罗通还算大方地和大公子并驾齐驱,随着队伍一路行进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道:“宗保今年虚岁十七了吧?”
杨宗保眼睛照看着队伍的前后,也不甚在意地道:“虚岁十八,周岁十七。怎么?”
“没怎么,忽然发现你长大了,一转眼都十八了,想起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来着。对了,家里给你定亲了没有?”
“没吧,没注意,反正老太君没说过,我娘倒是唠叨过几次。再说了,你都没成亲,我也不急哈哈哈......”
罗通眼睛看了看四周,除了还算齐整的脚步声,没什么人看他们。似乎他没成亲这事儿流传挺广,忽然听见‘噗嗤‘一声儿轻笑,回头一看,却是杨墨菊捂着嘴一边用眼睛瞟他一边跟九姑咬耳朵。
罗通转过头,假装没看见,继续跟杨宗保闲聊:“我这事儿挺复杂,还是说你吧,有看上眼的女子没有?”
这回眼睛不前后照看了,只盯着前方:“没......吧,咳咳咳咳......”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男子汉大丈夫,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别磨磨唧唧的学个娘们样儿。为兄我这是关心你,别人我可懒得搭理,不相信为兄就算了,就当我没问吧。”
罗通貌似很不在乎,实则一副杨宗保不说其实就是不拿他当兄弟的样子,悠哉悠哉地看起四周的风景来,实际上心里很别扭,自己长这么大没这么长舌过,忒不像个男人了这,都是要饭的搅的。
后面杨墨菊和九姑对这话题可是万分的感兴趣,都把两只耳朵竖的高高的听着。
这种八卦,古今中外女人们的大爱。
杨宗保有些不自然地瞅瞅周围,貌似大家都该干嘛干嘛,提马跟罗通靠近了一些,悄声地道:“六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其实人就在我们家,我说出来被人知道了,怕影响不好,也不知道我娘和老太君同意不同意呢,我正想着这回从边关回去的时候,跟老太君提提,你就先别问了罢。”
说完做贼心虚地扭头往后一看,喝,吓了一跳,墨菊那脑袋眼看要插进两人中间了,若不是马脖子也是有长度的,并且有点儿单薄,估计能骑马脑袋上偷听了。
但是显然杨墨菊没听清楚,只听到一些,貌似这个哥哥有了,急的跟什么似的连声问道:“谁谁谁?大哥你看上谁了?我告诉你啊,不准看上那个山大王!除此之外你就是看上个要饭花子我都没意见!”
罗通心里一动,休息的时候瞅了个机会趁人不注意,一把拉过杨宗保低声道:“你看上杨喜了?”
大公子的脸色登时通红,眼神儿闪躲:“你怎么知道了?没那么明显吧?”
罗通眼睛转了转,表情倒是一贯的淡然:“那丫头......没什么优点吧?”除了有几个好师父,功夫还算不错,罗通想不出还有谁像他一样慧眼识珠,透过杨喜的地痞表现,看见那颗还算不那么地痞的女儿心。
大公子觉得这话不太中听,忙道:“你们都误会她了,其实她心地善良,聪明伶俐,心灵手巧,长的也......”把杨喜一通神夸,罗通都怀疑两人说的不是一个人,这还是他认识的要饭花子么?难道那丫头在杨府装闺秀了?到他们府里可是撒野来着。
这要是杨喜知道,在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有位丰神俊朗的少年公子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地,或者说被感情蒙蔽了理智,铺天盖地地夸奖她,估计立刻就能感动地晕倒,彻底当回淑女。
当然了,醒来以后该敲竹杠还是要敲地,该敲闷棍也是要敲地,不敲门走帐篷顶还是要不敲地,该......可惜没听见,并且一直不知道有个伯乐看出她是千里喜了。
罗通一看杨宗保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忙打断他:“行了,你是不是最近看书看多了,你们可是名义上的兄妹,再说,杨喜年纪还小,早着呢。你娘也不会同意的,趁早熄了念头吧,这是为兄给你的忠告。”
“我最近没看书......”大公子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儿玄,他娘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他可是很清楚的,绝对不是杨喜这样儿的。
“没看书怎么眼神儿累的这么差!走了,时辰到了。”
晚上等姐姐睡的踏踏实实的,杨喜才出了帐篷来到罗通的帐篷顶上,惊喜地发现,那口子没了,多了一口子......人。
罗通正四平八稳地坐帐篷顶上宝相庄严地吐纳敛息,貌似在练功?
杨喜看了看,屁股底下估计就是那个自己开的天窗,这厮也不怕掉下去。
罗通听见杨喜来了,睁开眼睛:“要么走门进去,要么就在这里说。”
杨喜......
“好吧,走门进去说。”这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帐篷,守卫的随从也不见了,估计早先让罗通给打发走了。
杨喜也不用人让,自动自觉的马上坐好,催促道:“咋样儿咋样儿,大公子怎么说的,我师姐有戏没有?”
罗通慢条斯理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端起来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彷佛喝什么琼浆玉露似的,杨喜真想过去摇摇这厮,什么时候了,摆什么普世啊。
某人摆谱完毕,才温文尔雅地道:“问出来了,他还真有心上人了,据说是你们府里的,到底是谁呢?”
杨喜心里咯噔了一下,紧张地道:“到底是谁?没透露点儿具体的行迹?说说说说,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罗通看杨喜确实不像作伪(其实就是作伪),又喝了一口茶,看着杨喜道:“他说是大伯母后收的义女。”
早有心里准备的杨喜一听,顿时捶胸顿足悲愤莫名:“人太出众真是没办法啊!难怪人说是金子总是要闪光的,嗷嗷,看来我以后得低调点儿了,总是这么闪闪发光的,迟早要被人盯上,呜~~~”
罗通又头疼了,这反应......真是要饭花子独有的。
杨喜顿足感慨完毕,马上恢复正常:“六哥,依你看,大公子泥足深陷还不深吧?”她一共也没来杨府几天,自己的魅力不会大到那个程度吧?(不要脸的问号)
噗!
罗通一口茶水结结实实喷出去了,一脸怪异地看着杨喜:“你也知道自己是泥潭?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么。我以为你得跳起来说自己......哦,被你弄糊涂了,刚刚虽然没有跳起来,但是也跺脚说自己出众了。”
“我就是谦虚谦虚么,六哥你到底说说,大公子还能回头是岸吧?”真要是回不了头了,真够她挠头的了,痴男啊!
罗通用布巾擦了擦嘴,继续斟茶喝,不徐不疾地。
杨喜可急啊,看那茶杯十分的碍眼,劈手把茶壶抱怀里当手炉了,我让你喝!
喝够了茶,某人终于开腔了:“能不能回头是岸脱离苦海,还真不好说,这得看你是不是真心想撮合你师姐和宗保了。”
杨喜吧嗒吧嗒,这话里怎么有话啊?貌似怀疑她要独吞大公子?
不过立场还是要表明的,还指望人家帮忙呢,遂一脸义正词严地道:“当然是真心的,大公子这事儿,纯属意外啊,他年纪小不懂事,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等过几年他就知道了,师姐才是他的良配啊。哦不用过几年,等我师姐来和我们一起呆几天他就知道好歹了。六哥你该帮忙游说还是要帮的,千万别躲清闲啊。”
罗通不置可否:“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宗保说了,这次回去京城就要跟老太君以及父母说这件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其实他不错了,文武双全秉性正直少年俊秀,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你不是想找我帮你参谋个如意郎君么,这不正是个机会。”
罗通看着空空的茶杯,伸手去拿茶壶,划拉空了。
杨喜忙用手炉给斟上茶水,一时忘了看罗通喝茶心急的事儿了,她现在有点心烦意乱。
这整件事,怎么就没人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这大公子真是个该套麻袋敲闷棍的,当自己是谁了?虽然你人确实不错......
如今当务之急是,怎么打消了此君的念头,师姐出现了,大公子也该回头是岸了。
杨喜这回真是很认真地:“六哥,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消大公子的不良企图。”
一切未经本人许可的意见,都视为不良企图。
罗通也认真地看着杨喜:“你是真心的?想好了,机会难得啊。”
“真,怎么不真,我还小,再挺几年,会遇见比大公子好一百倍的人,男人多的是,不能一棵杨树上吊死。”
一大片森林等着她去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