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若的低声下气,是上百年的宋辽历史上的第一次,他的身段儿放得够低了。可是,这营指挥使还不放过他,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辽狗,你莫怨我嚣张,实在是你们辽狗作威作福,不把大宋子民放在眼里,让人气愤!不说他处,就说雄州,你们一个纳贡馆,侮辱了多少大宋子民?辽狗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滋扰百姓,多少百姓因为你们而家破人亡?”
越骂越是起劲,口水乱溅,喷了奚若一脸都是:“一想起这些事儿,就恨不得宰了你们辽狗!哼!”
右手一挥,重重一个耳光打在奚若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啪!”
这个耳光声太响亮了,受辱的不仅仅是奚若,还是辽国!
打辽国的使臣,就是打辽国的脸!
奚若一下子懵了,眼睛瞪圆,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根本就不相信,堂堂辽国的使臣,高高在上的,竟然给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打了。
“我是气愤不过,这才打辽狗你!辽狗你要杀要剐,我一身受了,绝不皱眉头!”这个营指挥使只是奉命来传话,王韶并没有要他打奚若,可是,他是气愤不过,怒从心起,这才打了奚若耳光。
这事可大可小,大了就是两国邦交恶化。小的,就是奚若吃个哑巴亏,不吭声了。
他这么一说,奚若就知道,想把这事上升到两国邦交的程度是不可能了,因为,即使闹了起来,这个营指挥一身承受了,事情也就结束了。而且,这事一闹出去,他的脸面就丢尽了,以后在辽国怎么立足?
“格格!”奚若牙齿咬得格格响,差点把一口牙齿咬碎了,最后还是强吸一口气,平复下来,狠狠瞪了一眼这个营指挥使,却是换来营指挥使的一声冷笑。
“走!”奚若恨不得立即离开,转身大步而去。此时的他,心里的憋屈劲头无法言说,往曰里,这种事是个天大的美差,可以捞很多的好处。轮到他时,好处没捞着,却是捞了一肚子委屈,他成了辽国历史上第一个挨耳光的使臣,连说都没处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营指挥使手一挥,宋军押着银子绢帛出了军营,直奔城外。
这些宋军看着一辆接一辆的银子绢帛,恨得牙齿发痒,恨不得立时把奚若他们给做了。岁币一事,本就让人屈辱,他们还是亲手把岁币送到辽人手里,谁能不恨?
可是,处此情形,却是无可奈何,只得赶着车出城。
到了城外,奚若办完了交接文书,命令辽军把银子绢帛弄到辽军的车上,立即走人。他到雄州,受够了侮辱,要是再呆下去,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辽军得令,赶着车辆,押着岁币,快速朝北赶去。
周威率领一万宋军尾随而来,这是监视,防止辽军胡作非为,打劫附近的百姓。在以往,这种事情就经常发生,如今,辽军可没有这胆,在一万宋军的监视下,只得快速北进,巴不得早点进入辽境。
到了宋辽边境,望着离境而去的辽军,周威牙齿咬得格格响,大吼起来:“想我大宋,地灵人杰,为何总是白白给辽狗送银两绢帛?”
仰天咆哮,有着无尽的恨意!
XXXXXX辽国境内,正有一支辽军朝南赶。为首的辽将约莫三十来岁,个头特别高大,好象一尊铁塔,精悍异常,顶盔贯甲,威风凛凛,骑在一匹纯黄的骏马上,好象战神临凡。
在他身周的辽军个个身材异常高大,比起这个辽将一点也不逊色。他们的战马神骏,装备精良,一股骠悍之气,透体而出,让人心悸,生出不敢仰视之心。
一个辽将打量着这些辽军,不住咂舌,一脸的震惊,再打量随在后面的辽军,不由得叹息一声。紧随在后面的辽军,装备虽是不错,比起前面这些辽军,却是差得远。不仅装备差得远,就连战马、身材、精悍都是远远不如。
若是前面这些辽军是猛虎的话,那么,后面这些辽军只能叫绵羊了,太没有杀气,太没有气势了。
“室韦大人,这就是皮室军么?”这个震惊的辽将冲那个领头的辽将小心翼翼的问询,语气极为恭敬。
“你没长眼睛么?连大辽最为精锐的勇士,皮室军都不识得?”室韦傲然而答,一颗头颅昂得老高,胸膛挺起,得意非凡。
“末将是久闻其名,并未见过皮室军,让大人笑话了。”这个将领忙着赔笑脸。
“不鲁花,皮室军是大辽最为精锐的勇士,我们护卫皇上,等闲人哪里能见到。”室韦给这个将领的马屁拍得欢喜,右手一指这些皮室军,道:“我这次奉皇上旨意,率领一千皮室军来做一件大事,希望能钓一条大鱼!”
“皮室军啊!皮室军啊!”不鲁花打量着锐气逼人的皮室军,感慨无已,眼里全是艳慕之光。
“莫把眼睛瞧花了!”
室韦把不鲁花的样儿看在眼里,笑道:“皮室军起于太祖。在太祖之时,大辽的皮室军只有三千人。后来,扩大到几万人,平曰里护卫皇上的安全,一般不会外出,相当于赵皇的禁军。哈哈!”
说到此处,室韦仰首向天,大笑不已,一脸的讥讽之色:“赵皇那乌合之众,也敢称禁军,比起大辽的皮室军,连屁都不是!没给你说,赵皇的禁军有名无实,好多禁军说是骑兵,却连战马都没有,有战马的不过三成。就这样的乌合之众,也敢称禁军,也不怕丢死人!若是遇到大辽的皮室军,准把他们杀得渣都不剩。”
这话虽然狂妄,却是说到要害处了。宋朝文恬武嬉,就是连禁军,皇帝的卫队,都是靡烂不堪,禁军的骑兵只有其名,却无其实,有马者不过三成,仍是叫骑兵,真正的笑话。
而辽国的皮室军,清一色的精锐骑兵,有最好的兵士,每一个兵士都是千挑万选的,不仅身材高大,还要力大无穷,还要骠悍,还要是百战余生,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还要绝对忠诚。
皮室军拥有最神骏的战马,最精良的装备,最严格的训练,最为丰厚的待遇。其战力,那是不用说的,作为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其战力一个顶十个不是问题,即使一千人,比一万普通辽军更管用。
皮室军起源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他挑选最精锐的辽军组成了皮室军,为数三千,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一个,恒定的三千人。
一旦出现战死,受伤,战力降低,就要退出皮室军,再由替补补充进来。是以,皮室军的数量不会改变,其战力始终保持在最旺盛状态,这样的军队有多可怕,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正是这支皮室军,跟随耶律阿保机南征北战,积累赫赫威名,成了辽军心目中最为神圣的存在。每一个辽军士兵,都以成为皮室军为荣。只是皮室军的门槛太高,让他们望而兴叹。
到了后来,皮室军扩大了,扩大到数万人。他们的职责就是护卫辽国皇帝的安全,与宋朝禁军的职能差不多。他们的战力,却是比起宋朝的禁军要高得太多了。
室韦尽管是嘲笑宋朝,却是有其嘲笑的本钱。
“大辽的皮室军,所向披靡,一百多年的战争中,就没有失败过!”不鲁花大是振奋,道:“赵皇的禁军都是猪,只会欺压百姓,哪里上得了战场。这次,有大人相助,我们一定会成功。哦,大人,末将有一事不明,皇上为何布下这样一个局呢?”
“这就是皇上的英明之处了!”室韦对耶律洪基有着绝对的信任,更多的是崇拜,一提起耶律洪基,他就是倍加崇敬,眼里全是星星:“雄州一战,大辽大败,皇上因为一些原委不得不暂时忍耐。可是,大辽的皇上,那是振翼九宵的雄鹰,即使是要忍耐,也不会干等着,甚么事都不做。皇上他是想借这机会,给赵皇一个教训,要让赵皇莫要小看了大辽!”
“皇上英明!”不鲁花赞叹不已,道:“可是,宋人会上当么?”
“皇上说宋人会上当,宋人就会上当!”室韦对耶律洪基的话不敢有丝毫怀疑。
“既然皇上如此笃定,为何还要提前进行岁币交接?”不鲁花有些想不明白:“若是正常交接,前来打劫的宋人更多,我们好好干一场,不是更好么?”
“皇上说了,正常交接的话,下手的宋人就多了,很可能王韶会动手。”室韦接着道:“我也挺纳闷的,王韶是赵皇手下第一大将,若是能把王韶干掉,对大辽会有无穷好处,皇上为何不选择王韶?我就问皇上,皇上说了,王韶善于用兵,若是要干掉王韶的话,没有数万大军是不可能的。若是如此的话,就会打乱皇上的谋划。”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道:“皇上说,这次的目标是吴骥。”
“吴骥?”不鲁花一听之下,不由得眼里喷火:“雄州之战,大辽之所以大败,就是因为这个吴骥,若是能干掉他的话,真是大快人心!”
“着啊!”室韦重重点头,道:“正是因为如此,皇上这才派我率领一千皮室军前来助战。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干掉吴骥!”
“吴骥他会来么?”不鲁花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谋划再好,吴骥若是不来,那就是白费了。
“皇上说,吴骥会来的!”室韦重复耶律洪基的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