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州,坊州,种家军驻地。
种家军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庆贺新年即将到来。
种家老一辈以家主种谔为首,他的几个兄弟种古、种诊、种谘、种咏、种所、种记、种谊都在,小一辈中以种师道和种师中兄弟二人为首。
另外,还有种家军的将领,济济一堂,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就活跃了起来,相互敬酒,相互打趣。
都是军人,说着说着就说到战争了,就说到眼下的战事了,有将领问道:“大帅,您说,这仗甚时间能打起来?”
北方的战局牵动所有宋人的心,虽然辽军只是在准备,谁都明白,耶律洪基的报仇是必然的。若他不报复,他就不是耶律洪基了。他的准备力争万全,力争最为充分,那么,打起来就是雷霆万钧之势。
若是北方不敌,辽军就会打进中原,后果不堪设想。是以,只要是宋人,都在关心北方战事的进展,都在猜测大战何时发起。
种谔是种家军的统帅,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他足智多谋,料事很准,是以,将领心有疑问就要问询他了。
这问题正是众将最为关心的,无不是停箸置杯,打量着种谔,等待他的答复。
“这个么,以我想来,应该是正月里!”种谔微一凝思,道:“正月里用兵,有三个好处。一是,北方很冷,是冰天雪地,便于辽人作战,对大宋不利。二是越打天气越暖和,越打越是顺利。三是打仗趁早,来年能用兵的时间就更多。是以,我料定,耶律洪基会在正月里率大军南下,对大宋大打出手!”
种谔是名将,眼光独到,一语道破耶律洪基的盘算,众将信服,不住点头,大是赞成。
“可惜啊!”有将领很是惋惜,道:“上百年来,都是辽狗前来犯我大宋之境,就没有大宋去打辽境的事儿。今年,北方打得不错,虽然没有攻打城池,却是掳获不少,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是呀!要是我们能出兵燕云十六州,收复燕云十六州,那该多好!”
“依我说,眼下辽军将要大举犯境,若是大宋出兵北上,给辽狗一下狠的,说不定又打乱了耶律洪基的谋划。”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猜测起来。
“出兵犯辽境,眼下断断不可为!”种谔挥手,阻止众将议论道:“你们一定会问,这是为何呀?我给你们一剖析,免得你们再争论。一是耶律洪基改变了谋划,他的军队不再分散驻守,而是集中在涿州和幽州两处,要想犯境,再次掳掠,已经不可为了。二是要犯辽境,就必须打到辽国的痛处。而辽国的最疼处,就是幽州,要打幽州,就要打涿州。可是,涿州城高垣厚,异常坚固,易守难攻,即使大宋有心要打,也不可能一鼓作气而下。若是不能一举拿下涿州,那就陷入危局。耶律洪基肯定会调大军前来解围,大宋之军再能打,在辽军的内外夹击之下,也是凶多吉少。”
这番剖析非常在理,众将叹息不已。
“依我说,这一战要打就打,大打!把辽军放到边境上来,利用大宋坚固的城池,消耗掉辽军,待到辽军锐气丧尽之时,大宋再精锐尽出,可以一举而败之。”种谔接着道:“趁着辽军撤退之时,大宋再追击,说不定能一举而拿下涿州。若是拿下涿州,就可以剑指幽州了!”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也是个稳妥之策,众将连声赞好,心气陡高,议论纷纷,说来年说不定能打个不错的胜仗都有可能。
若是在以前,他们万不敢如此想,眼下不同了,八万宋军精锐,战力极为强悍,一举而斩杀七万三千余辽军,让他们想想就兴奋。
“报!汴京军令!十万火急!”
就在众将议论之际,一个急吼吼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只见一个兵士一头钻了进来,他一身的汗水,风尘仆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瘫倒了。
“快,拿过来!”种谔手一挥,道:“给他一盏热茶吃!”
种师道快步上前,从兵士手里取过军报,转身呈给种谔。种师中端起一盏热茶,给这个兵士喝了,叫来几个兵士,扶着他下去歇息。
“咦!”这时节来军令,还是十万火急,必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是以,众将注视着种谔。只见种谔惊咦一声,眉头拧在一起,隐入了沉思。
“大帅,何事?”有将领心急,忍不住了。
“哦!”种谔这才惊醒过来,把手中听军令一晃道:“这是三发一至,至于是何军令,只有等到另外两份到了再说。奇了,这时节还发军令,还是三发一至,所为何事呢?”
这问题真难住众人了。一般来说,大过年的,不会有军令传来,十万火急的军令,这本就让人惊奇了。更别说,还是三发一至。
三发一至,都知道的,没有天大的事情,是不可能发来的。一旦使用三发一至,那就是,这是惊天的大秘密。
“更让人称奇的是,这还是官家亲手书写的。”种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一般军令,只需要宋神宗说个大致意思,自有文人代笔起草,宋神宗亲手书写的军令,还真是让人意外。
在三发一至外,又一个惊人的意外。
“此事非同寻常!”众将心里如是想,至于如何不同寻常,就没人能知道了。
“不好!”就在众将沉思之际,只听种师道突然大叫一声,猛的站了起来,一双眼里精光暴射,一脸的震惊之色。
“建中,不得大呼小叫。”种师道的父种记沉喝一声。
种师道顾不得解释,快步来到种谔跟前,急急忙忙的道:“伯父,快快下令集结大军,准备厮杀!”
“建中,你疯了?大过年的,厮杀个甚?”种记脸一沉,很是不悦了。
“让建中把话说完。”种谔有些惊奇,打量着种师道,问道:“建中,为何如此说?”
“伯父,若是侄儿没有猜错,这道军令必是有关北方的战事。”种师道很是激动,声调陡然转高道:“我们都错了!都猜错了!北方的战事,大宋不是取守势,不是把辽军放到边境来打,而是大宋采取攻势,要进攻辽境!是进攻辽境!”
“进攻辽境?”众将大吃一惊,却是不信。尽管他们很想这么做,可是,他们也明白,如此做的困难很大,几乎是不可能的。
“建中,你还真是不长记姓。你伯父刚刚说了,进攻辽境,就要打涿州,涿州城高垣厚,岂是那么容易打的?”种记脸沉似水了,喝声如雷。
这话很对,众将不住点头,很是赞成。若说他们的想法,是想打涿州的,可是,理智告诉他们,那是不行的。
“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攻打涿州很难。可是,对于吴骥来说,未必就难。”种师道好象没有听到种谔的话似的,接着道:“吴骥不可以常理度之,此人才情不凡,不仅用兵打仗有一手,在制造武器一事上,更是拿手。说不定,他已经有了对付涿州的利器。”
吴骥的大名,他们已经多次听说过了,对这说法,倒是不好反驳。霹雳弹、破虏弓、斩虏刀,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利器?若是别人的话,他们肯定不信,若说吴骥会创造奇迹,还真有可能。
“有理!有理!”种谔不住点头,拧着的眉头松开了,笑道:“若吴骥有攻打涿州的利器的话,一切都在情理中了。”
种谔把手中的军令晃晃,道:“建中提醒了我,我已想透了。若大宋不是进攻,而是防守,官家断不会在此时发来军令。官家之所以亲手书写,那是为了保密。”
若了宋朝取守势的话,主动权在耶律洪基手里,宋神宗只能被动应战,肯定无法下达军令。在大年夜到来的军令,不用说,必然是惊天之事,除了北方要开战以外,没有其他可想。
“建中,你说,会在何时开战?”种谔目光炯炯,打量着种师道,很是期待。
“伯父,若是侄儿没猜错的话,就是今夜今时!”种师道的回答非常惊人。
“甚么?大年夜打仗?”
“华夏历史上有人在大年夜打过仗么?”
“我只听说过白起打破冬不用兵的兵法,伊阙一战斩首数十万,就没有听说过在大年夜打仗的!”
“就是!大年夜都在过年,谁会想到大宋之军会打过来,真是很能想啊!”
种师道一语落音,一片惊呼声响起,众将议论纷纷。因为,大年夜打仗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人了,查遍史书都找不到。
“你……”
种记本想喝斥的,却见种谔不住点头,大是欣慰,赞道:“我种氏有建中,可谓后继有人了!建中,你说对了,伯父也是如此想的!若是大宋不进攻涿州,官家断不会亲手写军令!若大宋不是在今夜今时进攻涿州,军令不会在此时到来!”
有他作结,谁也无法反对了,尽管众将仍是有些不信,却是不敢再说了。
“建中,你去传令,集结三军,准备痛击西夏!哈哈!”种谔特别欣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