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
一阵如雷的蹄声响起,震得地皮都在颤抖,冰雪飞溅,只见一队辽军直朝宝光寺驰来。
这支辽军队伍整齐,个头极是高大,声威不凡,正是皮室军。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是辽国皇帝的禁军,每当皇帝出行,必有皮室军护卫。
这次也不例外,耶律洪基骑在高头大马上,给皮室军护卫在中间。此时的耶律洪基脸色发青,一双眼睛发绿,碧幽幽的,再也没了平时的龙虎之气,气色不佳,精神不振。
他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凝视着前方,双眉紧拧,成一个川字。
一众大臣紧跟在他身后,没有人说话,个个脸色难看,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新年里,原本该好好欢喜欢喜,更别说还是攻宋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对于宋朝,辽国君臣没有一个人放在眼里,只要辽军出动,胜利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只是在于大小罢了。按理说,他们应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然而,他们却是如此一副样儿,要不是亲眼看见,任谁也不会相信。
这都是因为吴骥的一通贺礼,惹得耶律洪基暴怒。在大年夜攻下涿州不说,还斩下一千颗辽军头颅,连同耶律昭这些将领的头颅一道送到宝光寺来,说是要送给耶律洪基的新年贺礼,任谁知道了都会气个半死。
这是挑衅!
这是轻蔑!
是**裸的抽辽国的脸!
是对耶律洪基无上威严的践踏!
耶律洪基没有当场气死,算是他肚量大了。
吴骥这份贺礼,可是把辽国满朝文武吓了个半死。辽国自从创建以来,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就从来没有如眼下这般,给人如此挑衅的。更别说,涿州是坚城,从来没有丢掉过,如今,给吴骥一举攻下,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宋朝已经剑朝幽州了。幽州若是不保,燕云必然不保。燕云不保,意味着辽国会一落千丈,其实力会给大为削弱。
可是,这都不是让辽国满朝文武惊惧的。让他们惊惧害怕的是宋军强悍的战力!
涿州之坚固,不需要说的,就是出动十万大军强攻,也不见得能一举攻下。可是,就是这样的坚城,却给吴骥一举拿下,虽说是赚城,这也弥足惊人了。
更别说,涿州驻军好几万,即使遭到突袭,断不会连半个晚上都坚持不了。事实却是如此,驻守涿州的几万大军,愣是没有坚持半个晚上,就给宋军打得灰飞烟灭。这不是因为辽军的战力不行,而是因为宋军的战力太过强悍了。
如此强悍的战力,只有唐军才具备,就是说,眼下宋军的战力已经可以与唐军媲美了。尽管如今的辽军与唐朝时期大为不同,强悍了不少,辽国君臣却是知道,辽军的战力仍是比不了唐军。
如此一来,辽国君臣敢不惊惧么?
惊惧归惊惧,却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耶律洪基决心要亲眼看看吴骥送给他的这份礼物,带着人马赶来宝光寺。
其实,耶律洪基完全可以派人把这些所谓的礼物弄到他的行宫去。可是,此地不同,有着非凡的意义,是以他决定亲自前来。
宝光寺离行宫并不算远,没要多少时间,一行人就赶到了宝光寺。远远看见给辽军守卫着的车辆,耶律洪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拍马背,疾驰而来。
来到近前,耶律洪基飞身下马,快步来到车辆前,一个亲卫就要掀起遮盖的布,却听耶律洪基暴喝一声:“滚!”
喝声如雷,震人耳膜,威势不凡,亲近吓得不轻,逃也似的离开了。
耶律洪基上前,掀开布,只见满车的人头,刀口是新的,砍下没多少时间。至于是不是辽军的人头,耶律洪基一眼就辨别清楚了,这些绝对是辽军的头颅,绝对假不了。
“耶律昭!”
耶律洪基眼睛一扫,就看见了耶律昭的头颅。只见耶律昭一脸的恐惧之色,一脸的不甘,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怒视前方。
对耶律昭,耶律洪基很是了解,这是一个胆大过人的人物,要他如此惊惧难安,可见他经历的事情有多恐怖。
“呼呼!”
耶律洪基胸口急剧起伏,好似牛在喘息一般。
读了吴骥的信,耶律洪基就相信此事不假,气得不行。此时,他亲眼见到吴骥送来的礼物,心中的难受再度涌上来,他的胸膛都快气炸了。
“卟!”
耶律洪基嘴一张,就是一口鲜血吐出来,身子摇摇晃晃,就要摔倒。幸得韩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群臣检视着这些头颅,个个一脸的惊惧之色。这些是正宗的辽军人头,没有一颗假的,他们看着人头,仿佛看见宋军的屠刀在砍杀辽军一般。
不,准确的说,是宋军的屠刀劈面朝他们砍来!
“宝光寺!”
就在群臣惊惧之际,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响起,只见耶律洪基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盯着宝光寺,直接石化了,一动不动,要不是他的胸口急剧起伏,气息粗重如牛喘气,一定把他当作了雕像。
“宝光寺?”
“这有何干系?皇上用得着如此生气么?”
契丹人信佛,对佛寺保存得很好,不敢有丝毫冒犯之心。可是,此时的耶律洪基瞪着宝光寺,一双眼睛似欲喷出火来,打量着宝光寺就象在瞪着仇人似的。
一众大臣不由得纳闷了,这佛寺又怎生招惹了他?
“闭嘴!”
萧律是都元帅,长年坐镇于幽州,当然知道原因何在,大声喝斥起来。
“萧大人,这是为何呀?”一众大臣摸不着头脑,很是奇怪,不得不问询一句。
“这个……”萧律打量了一眼耶律洪基,却是不好回答了。
他知道原委,却是不敢说,怕刺激耶律洪基。耶律洪基今天气得不轻,吐了很多血,若是他再说出来,那不是狠狠抽他的耳光么?他一定会再度吐血的。
“说给他们知晓!”
就在萧律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只听耶律洪基说话了。耶律洪基不住吸冷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平复,反倒是越来越怒,又差点吐血了,打量着宝光寺的目光更加仇恨了。
“各位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萧律应一声,面对群臣,不得不细说经过:“吴骥把头颅放在此处,其用心险恶,是对大辽的挑衅,是对大辽的侮辱,是对大辽的轻蔑……”
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大罪扣在吴骥头上。这些都是废话,吴骥攻占了涿州,还送来这么多的人头,只要不是猪,都知道这是挑衅,这是侮辱。
萧律不却理睬群臣怪怪的脸色,接着道:“这事就要从当年赵匡义北伐说起。”
“和赵匡义有关?”群臣更加不理解了。
“赵匡义在灭了北汉之后,自以为武功盖世,不把大辽放在眼里,率领数十万大军北伐,妄图一举收回燕云十六州,真是狂妄!”萧律嘴角一裂,很是不屑的道:“耶律斜轸元帅足智多谋,不与之硬拼,引诱赵匡义北上,直抵幽州城,再伏兵四起,一举击败赵匡义,赵匡义不得不乘驴车而逃。你们可知,赵光义当时在哪里指挥进攻幽州的么?你们可知赵匡义在哪里乘驴车而逃的么?”
话都说到这程度了,只要不是猪,都能明白,不需要萧律再说了。
“宝光寺!”群臣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没错!就是宝光寺!”
说话的是耶律洪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整,总算是把一口怨气压了下去,略略平复下来,转过身来,打量着群臣,道:“吴骥把大辽勇士的头颅放在这里,那就是在告诉朕,南人如今要雪耻,要报仇,要收复燕云十六州!”
宝光寺是宋太宗驻跸之处,是宋太宗逃跑之地,是宋朝的耻辱。如今,吴骥把人头放到这里,那就是一个信号,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宋朝要雪耻,要报仇,要打进幽州,要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信号。
“南人可恶!”
“南人痴心妄想!”
“一定要狠狠教训南人!”
吴骥这一举动,狠狠的刺激了辽国君臣的神经,他们要不愤怒都不行。
把辽军的头颅当作新年贺礼送来,这本身就让人不能接受,辽国君臣气愤不已。更别说是放在辽国的荣耀之地,其挑衅意味更加明显。
想当年,耶律斜轸打败宋太宗,来到此处,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节,辽国举国欢腾。而眼下,耶律洪基君臣来到这里,却是怒气喷发,气得不轻,这讽刺意味相当的强烈。
“大辽的勇士们,你们能容忍南人的挑衅么?你们能容忍南人的侮辱么?你们能容忍南人的讽刺么?”耶律洪基是天生的演说家,几句话说到群臣的痛处了。
“不能!”
“不能!”
“不能!”
惊天动地的吼声响彻天际,直上云霄,彻得九天这上的浮云为之碎裂。
“大辽的勇士们:朕命令你们,拿起弯刀,背上弓箭,骑着骏马,杀向南朝!”耶律洪基猛的拔出弯刀,朝南一挥,刀光闪耀,气势威猛:“大辽的勇士们,用你们的弯用砍下南人的头颅!用你们的弓箭射穿南人的胸膛!大辽的勇士们,杀光南人,迫使南人的妻女在你们怀里痛哭!”
“杀光南人!”
惊天动地的吼声再度响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