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一看容实看着她,心里明白这事需要她回避,但是明白归明白,这份失落和不甘却不会因此而减少一分。
“大儿媳,你去看看瑾娘吧,好好跟她说说,十三岁的大姑娘了,出去不能丢了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咱们可不是没人教的野孩子。”容老太太开口道。
“是。”温氏只得起身。
“娘,这个凌萱只怕真的是当年的那个扫把星。”容实在温氏走后,开口道。
“出什么事了?”
“永定候把他这一次得的一万亩私田过到了凌萱的名下,是特地求皇上单开的女户。”
“凌家老太婆能答应?”
“这才是蹊跷的地方,过户的契约已经办完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凌家不可能会同意的,这不是一笔小钱,就算是凌家为了报恩,也不可能把这一大笔财产这么急急忙忙拱手送给一个才十一岁的女娃,那丫头懂什么?”
容家的人对萱娘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那个傻乎乎的小尼姑,这样的人拿着这些钱只怕都不知该怎么花吧?
“永定候也太心急了些,殊不知,树大招风,这丫头有了那枚免死金牌就够让人惦记的,这一下居然冒出了一万亩私田,现在那些世家手里还有几家能拿得出一万亩私田呢?”老太太叹了口气。
开国一百多年了,到她手里已经是第四代了,这个家已经分了三次,哪一次不得分出些田地?若当家当的好,家里兄弟姐妹少一些,每年还能靠着田产结余另置一些田地分给那些旁支,如果家当的不好,外加年景不好,过日子都勉强,哪里来的富余银子置地?
不说别家,就现在的整个容府,也就将将还剩一万亩私田,可凌萱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便有了一万一千亩的私田了,这能不让人惦记吗?
“我瞧着康王只怕对这个丫头动了真心,这事,还真有些难办。凌远霄对这个丫头这么心重,将来大郎回来,这事,只怕也难办。”老太太有些发愁了。
“康王的王妃肯定是从世家嫡出里选,就咱们的瑾娘这条件只怕未必够得上,她要去了只能是妾,永定候这么看重她,怎么会舍得让她去做妾?”容实摇了摇头。
不能做李锦的妾,做容珏的妾自然也就不可能,而且,用不了几天,这些世家只怕都清楚,凌萱的身家已经超过了十万贯,都有多少人上门提亲?
“母亲,不如干脆就让老二家的五郎和老三家的六郎去提亲,他们年龄相仿。”
容实只得替容珏放弃凌萱,这样的话,容家还能有几分胜算,好歹肥水没有流入外人的田。
谁知老太太听了摇头,道:“咱们什么也不用做,你放心,这个丫头的亲事没有这么容易成的,财帛动人心,不说别的,只怕凌家的那两位姑奶奶也不会闲着,还有凌夫人的娘家,慧敏郡主的娘家,哪一个都不会闲着,咱们不在这会凑热闹,那丫头还小,等过了这两年,消停了些再说,咱们等得起。”
容实低头细细寻思了一下,笑道:“到底是母亲通透。”
老太太也不语,笑了笑,她知道儿子不是没有想到这些,而是怕她误会他一心只想着大房的人,所以才会在这当口主动提出来。
容家的人在算计凌萱的同时,凌萱已经坐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崭新的小黄册子,这是萱娘的户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户主“凌萱”,以及凌萱的年龄、性别,出生年月,田产,房产等,这一切都是照当年扫把星的出生日子写的,所不同的是没有祖籍没有先人。
“孩子,这个可得留好了,你是咱们夏国开国以来开的第一个女户,本来圣上是不同意的,可是后来一说,横竖你也是咱们夏国第一个拿免死金牌的,也就不再多这一个第一了。”凌远霄看着这薄薄的几张纸,心里也是万分感慨的,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他的女儿守着这份家产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爹,我有钱,你放心,今儿我去卖药材,你猜我卖了多少钱?”萱娘见父亲的眼圈突然红,想到父亲为自己做的一切,为了让父亲放心,她拿出了一叠的钱票。
“这么多?”凌远霄自是十分意外。
“爹,以后你缺钱了就来找我,女儿挣的钱给爹是天经地义的。”
“好,你真是爹的好女儿。”凌远霄捏了捏萱娘的鼻子,没想到这个女儿这么贴心。
父女两个说笑了一会,凌远霄刚要建议萱娘拿着这笔钱财去买地置铺子,只见小美在门口喊了一声:“太太来了。”
萱娘忙不迭地把这钱票和户籍收了起来,塞进了墙上的书册中,这时朱氏也进门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
“老爷也在,真是再好不过了。”朱氏看见凌远霄和萱娘坐在了书房的地台上,前面还摆着一副棋盘,心下不由得又泛酸了。
凌远霄什么时候对别的孩子这么有爱心过?
“什么事情?”凌远霄看见了萱娘的举动,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感慨,这个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使得她对朱氏的戒备这么重?
“老爷,昨儿娘跟我说,萱娘到底年幼,那几个丫头年龄也不大,又没有经过专门的调教,哪里懂得打理内宅的事情?娘让我给萱娘找一位管事妈妈和一位大丫鬟,另外,外面也给找了一个人,专门负责替萱娘收租,侯爷你看看,这两人可还满意?”朱氏陪笑道。
说实在的,她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凌远霄居然会在萱娘这边,早知道她就不来了,这凌远霄在,这人能留下来才怪呢?
果然,凌远霄听了这话皱皱眉,说:“人你带走,我回头跟母亲说去,人我已经选好了,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侯爷,这只是内院的事情。”朱氏有些不满。
即便是殷姨娘还在的时候,凌远霄也没有干涉过内院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打理,怎么这一次屡屡破例?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这是内院的时候,可你也知道,萱儿只是我的义女,不是咱们凌家的人,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予孩子更多的尊重与自由。”
凌远霄也找到了理由,不是义女吗?义女你还管这么多?
朱氏没想到凌远霄会在这等着她,当着这些个下人的面,她实在不好发作,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换了一副笑脸,道:“是妾身多事了,妾身只是听娘这么一说,也没有多想,便费心找了两人,既然老爷这么说,我就把人送回去了。”
朱氏说完,没待凌远霄同意,便带着两人走了。
“爹,这样不好吧?”
“口是心非的东西,难道你愿意她们来?”
萱娘听了呵呵一笑,狗腿地站了起来,替凌远霄揉起了肩膀,一边揉一边道:“我当然不愿意了,只是不希望爹爹为难。爹爹若有了难事可以跟女儿说,女儿说不定能帮到爹爹呢。”
凌远霄听了握住了萱娘的小手,笑道:“爹爹相信你。对了,你方才拿出来的钱票,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你前些日子跟我提到的银钱携带不方便的事情,我已经跟圣上说了,我想到的也是当铺的钱票,圣上听了大为惊喜,他也在为每年给这些大臣们发俸禄发愁呢,估计这事很快就能提上议程。”
“真的?爹爹真聪明。”
萱娘没想到凌远霄走到了李锦的前面,本来还想借助这件事情让皇上再次认可一下李锦的能力,看来只能是等下一次了。
“小马屁精,爹爹这还是借你的光了呢。对了,这两天你没事别到前面去。”
凌远霄忽然想到,如果他母亲知道他把那一万亩私田过户到了萱娘名下,只怕还会对萱娘发难。
凌远霄刚想到这,老太太便打发丫鬟来喊他了。
凌远霄还以为是管事妈妈的事情,谁知一进老太太上房的门,老太太就桄榔砸了一个茶杯过来,饶是凌远霄反应快,身上也溅上了一些茶水。
“母亲,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凌远霄有些恼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整个永定候府的侯爷,是整个西北军的将帅,母亲居然当着这些下人的面就这样砸他?
“你们都下去吧。”凌远霄扫了一眼门口瑟瑟发抖的丫鬟,丫鬟忙低着头踩着碎步一溜儿小跑站到了院子门口,这大门口要是没看住,万一有人闯了进去,不是死也得扒层皮。
“你也知道丢人知道要面子?你怎么不想想,你这么做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怎么看我们了?”李氏胸口的气还没有平。
凌远霄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除了朱氏,还有一个人是凌妧,凌妧是凌远霄的二姐,凌妧的丈夫是工部的给事中,凌远霄明白了老太太的怒气从何而来了。
来的可真快。
凌远霄的心里不由得十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