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的生母本就是一个丫鬟出身,他如何不知道妾室和妾室生的孩子有多卑微,故而,凌远霄望向他的时候,他自然能看懂凌远霄眼睛里的期盼。
凌萱的本性一向敦厚善良,从不主动与人交恶,又是在尼姑庵里长大的,更没有什么心机,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适合宫里的争斗,把萱娘和后宫的那些女人放在一起,不要说凌远霄不放心,就是李锦也不舍得。
可是,让自己放手,是绝无可能的。
“皇上,我家萱儿。。。”
“永定候放心,朕不是你。”李锦脸一拉,打断了凌远霄的话。
“吃饭吧。”萱娘打断了这两人,忽然有些恹恹的。
凌远霄的话她自然听懂了,是担心她是庶出的,李锦没法给她一个好位分,可就算李锦给了她一个后位又如何?宫里这么多女人,她去了之后能开心吗?会开心吗?
她现在有些像鸵鸟,不想去面对这个问题,虽然她也想跟李锦在一起,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以一个庶女身份想要以后位嫁给李锦是相当的有难度,不是说李锦不接受,而是那些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
退一步说,即便能,可后宫佳丽三千,她不敢保证,她能面带微笑地看着李锦走进别的女人屋子,能心平气和地替李锦抬进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她做不到。
到时,她还能保住自己的本心吗?
“怎么了?”李锦看出了萱娘的不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吃吧,吃完了你早些回宫,晚了怕不安全。”萱娘给李锦布菜。
“你又不开心了?”李锦在萱娘身上相当用心,萱娘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没有,只是想到我娘。”萱娘低下了头。
李锦略微思索一下,便知道萱娘是为何不开心了,他想好好开解开解萱娘,可凌元霄坐在这,有些话他没法说出来。
“永定候,你不是说要去审那个李婆子吗?”李锦只得开口撵人。
“你们两个该不是。。。”凌远霄看看李锦又看看萱娘,这话他早就想问了。
“放肆,你把朕当成了什么?”李锦的俊脸羞红了,也有恼意。
“你们两个又吵什么?”萱娘睁着一双迷糊的大眼睛,这句话倒是没有听明白。
“爹先回去打发人去找那个更夫,你吃完了饭早些回家。”凌远霄只得又让了一步。
当然,他也是看出来李锦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萱娘的事情来,只是有话要想单独跟萱娘说。
“对了,爹,明日,你能不能陪我去吊唁一下大牛哥?我知道爹很忙,可是大牛哥最崇拜爹了,我想,如果他知道爹去送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爹陪你去。”凌远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凌远霄一走,萱娘看着李锦渐渐消退的红脸,好奇地问:“方才你和我爹又争什么呢?”
“咳咳,小孩子不许问大人之间的事情。”李锦的脸忽然一下又红了,连耳根都红了。
萱娘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她摇了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赶了出去,却没想到自己的脸也慢慢红了起来,忙低下头,专心吃饭了。
“你想什么呢?再低头,脸都埋进碗里了。”李锦见她这样,反倒起了逗弄的心思,坐到了萱娘身边,把萱娘的头搬了起来,揽进了自己怀里。
“没,想快点吃。对了,你以后私下能不能不跟我爹吵?”
“好,以后我听你的,尊他一声岳丈,那你呢,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
“有,以后没事少出宫,你刚登基,瑞王虽然被控制住了,可难保没有下一个瑞王。”
“知道。”李锦拥着萱娘不舍得放开。
萱娘的话总是这么贴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加倍对她好。
“还有一点,百姓们的日子够苦的了,你可不许加赋,国库要实在空了,你不妨多鼓励百姓们开些手工作坊,从他们手里多收一点税赋,反正如今跟西域那边的通商做的不错。我听我爹说,我那个七里香酒厂,这几年给我挣了十来万两白银呢,养活了不少百姓,给当地也贡献了不少税赋,不过那些银子我没要,不如给你留着做军队的补给吧。”
“我的萱娘总是这么大方。不过说归说,西域这条路,也实在是太难走太远了些。”李锦叹口气,手上的力气却是加大了。
这些商队一年还打不了一个来回,一路风吹雨淋不说,怕就怕沙漠里遇到风暴被埋,就得交代在那里了,每年因为这个也损失不少。
“修路啊,要想富先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李锦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当然了,隋朝打通了大运河,是方便把江南的货物运往洛阳,我记得好像有一句话,叫‘半天下的财富悉从此路而进’,大运河两边沿岸的城市也繁荣起来了,如今咱们的都城在长安,应该把运河从江南开通到长安,这工程虽然大了些,但是长远来说,还是合算的,不但能降低运输的成本,还能促进水利的治理呢。”
“这些话是你脑子里先前就有的还是你现在从哪里看来或听来的?”李锦问道。
他更信服是萱娘脑子里的时不时蹦出来的东西。
“我想想,好像是有一条京杭大运河,说的就是从杭州那边到北京,北京是,是咱们的长安城附近。”萱娘捶了捶自己的头,她不能刻意地搜寻自己的记忆,否则的话会头疼。
“好了,别想了,我明白了,明年开春着手处理这件事。”李锦自是知道萱娘有这个毛病,忙握住了萱娘的小手。
“对了,我在大理国转悠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感觉他们这个国家比咱们富庶,我想应该是他们跟周边的几个国家都通商的缘故,他们的铁器和铜器不错,手工业也比较发达,我记得有一种用大象的皮子做的甲胄,既轻巧又实用,我还买了好几匹,可惜都没有带来,让我外婆带回姑苏去了。此外,他们的药材和茶叶也相当的多,马匹也多,每年都有不少蜀地、邕州的人过去买马,他们要的是我们的瓷器、丝绸,书籍、纸张、笔墨等,我觉得也可以把跟大理的通道打开,从这边开通一条去天竺、暹罗等地的丝绸之路,这样的话可以拉动一大批的百姓们有了生计,比如说养蚕的、纺织的、印染的,做瓷器的、造纸的等等。”
“这个主意不错,既这样,我们索性把这几个边境都开放了,在西北的时候我就发现一点,西域那些国家的黄金白银比咱们富有多了,就用我们的白酒、丝绸、瓷器、茶叶从他们手里多换一点黄金白银和马匹。还有这个棉花,我觉得可以在大面积推广,但是有一点,必须用新开垦的荒地去种,粮食还是要保证的。”
李锦在西北和东北边境待的时间都不短,自然也对这些国家的生活习性和物产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一说到这个边境通商,不比萱娘懂得少。
“但是有一点,军队还是要养着,不能懈怠了,可千万别等我们把银子挣来了,却又让外族人掠了去。”萱娘提醒道。
“这个自然,萱娘,我有些等不及了,真想现在就把你娶进门。”李锦说完,紧紧地把萱娘按进了自己怀里,并低头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亲。
“三郎 ,你是真的爱我吗?”
萱娘的手犹豫了一下才伸出去环住了他的腰,这一个拥抱和亲吻,让她顿时生出了几分勇气,也想问一个答案。
李锦听了这话,把萱娘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两手捧起了眼前这张光如细瓷的小脸,幽幽地叹了口气,用嘶哑的嗓音柔声问道:“你方才就是在想着这个,故而不开心?”
萱娘眨眨眼,一双明亮的双眸渐渐有了些雾气。
“我爹也是爱我娘的,可是,我娘还是,我怕。。。”
李锦低头,有些笨拙地含住了眼前的双唇,堵住了萱娘要说的话。
原本,他只想堵住萱娘的嘴,不想听她说下去,却没想到,萱娘的双唇这么柔软,滋味这么甜美,李锦情不自禁地吮吸起来。
萱娘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脑子一片空白。
李锦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因为他知道,再不节制,兴许凌远霄的担心就真的变成了现实,他不能伤害萱娘。
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看见萱娘呆呆的傻样,倒是又把头埋进了萱娘的肩窝里,闷笑起来。
“萱娘,你放心,君心似我心,朕不会负你,也必不会让你处在你娘那样难堪的地位,虽说自古帝王多薄情,但是朕会在历史上留一个名,朕将会是历史上最专情的帝王,因为朕的后宫,将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三郎,你说的是真的?”萱娘的眼睛里一片水汽,她看不清眼前的面庞了。
“真是一个小笨蛋,我要不说,你是不是要一直为这个烦恼?说不定,哪天再来悄无声息的逃离?”李锦一边替她擦拭眼泪一边心疼地说道。
“不会,我不会让你担心,让你分心。”
“好,朕也不会让你忧心。我这一生,有你,足够了。”李锦再次含住了眼前的这两瓣小粉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