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师长府上,蓝灵也是常来的。
说了一会子话,蓝灵便知情晓意的让明思去忙,不用顾她。
明思也要回府一趟,故而也未矫情多言,点了点头,便起身,“待事情了了,咱们再好好聊。”
蓝灵含笑,形容较之以前更显大方,“好。”
同方师长说了两句后,方师长便让银叶去备车。
明思带着帽儿道别出来。
回了纳兰府,见过老太君,说了几句后,老太君便遣人去打点,安排明思去探监。
四夫人只安静地坐着,目光柔缓地望着明思,情绪比头一日看着却是好多了。
待明思同老太君说完话,她才拉着明思的手道,“你爹早前同娘说了许多,你放心吧,娘挺得住的。你爹说了,娘还有囡囡,就算——”说着眼圈一红,又强忍住,“囡囡,娘知道你的心。可是,娘都能挺住,你也要挺住才是。无论如何,咱娘俩总是在一起的。你爹他,就爱看咱们俩都好好的。”
四夫人性子素来柔弱,此番经此大劫,能说出这样的话,实为不易。
可看着她眼底强忍的悲伤,明思如何能不明白,这是一颗母亲的心——对于四老爷夫妻间的感情,没人能比她更明白,更有体会。
四夫人说这样的话时,心头只怕是如同那一刀刀的在钝割着……
思及此,明思心头也是一阵阵的难受。
可是,四夫人都能坚强,她也不能让四夫人难受。
反手握住四夫人的手,她眸色清明的点了点头,“娘,我明白。”
路十三原本想帮她打点下去见四老爷。明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眼下,她同路十三的关系还是不宜让外人知晓太多。
至于那妖孽亲王,明思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那人应该是不会随意宣扬的。
又说了一阵,老太君招手让明思过去,低声说了一句,“笙儿并不知晓后来的事儿——”
明思一怔,随即明白,老太君这是说纳兰笙并不知晓她被司马陵禁锢之事。明了过后。她只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其实在见了秋池后。明思就看出了,秋池并不知晓她从北将军府出来后发生的种种。
后来一想,心里便清明。司马陵定是以为她已经死了,既是已成定局,他自然不会对纳兰笙和秋池再提。
若是二人知晓。一是于事无补,二是徒增伤心难过,三则影响君臣感情。
种种衡量下来,还是不说为好。
此际,听老太君提这么一句,她也就明了。
笑了笑。颔首领会道,“昨日种种昨日死,没有必要再提。老祖宗放心。”
老太君颔了颔首,让她陪四夫人回去说话,说有了消息,就让人去通知她。
明思陪着四夫人回鸣柳院,蓝星正在屋中同蓝枫一起做针线。
她如今也有八个月了。几近临盆。
这回,四夫人原本不同意她来。她却死活要跟着,只说自己身子好着呢。阿刁知她性子急,放心不下,也帮着说话,一家子便都一起来了。
阿刁这几日都没着家,每日早出晚归,忙着里外打点,也看看有没有法子救人。
几人一见面,又是一场盈泪唏嘘,不过都还强忍着,不提那些个丧气的话。
看着蓝星那溜圆的肚腹,明思笑道,“如今可热闹了。蓝灵家的茗丫,还有牛牛,眼看着,你和蓝灵又要添丁了,真是好。”
蓝星虽快做娘了,却还是那活泼性子,闻言惊喜道,“茗丫和牛牛长啥样儿?我还没见过呢,小姐你怎不把人带来看看?”
明思好笑的点她额头一下,“急什么,如今都在一个城里,还怕没你见的时候?”
见着明思,四夫人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此刻也感叹地笑道,“真是快啊,没想到,一转眼,这两丫头都做了娘了。赶明儿,也让她们把孩子都带来看看。”
明思神色一僵,微微黯然。
帽儿看了明思一眼,这才低声将蓝彩夫妻的事儿说了。
蓝星和四夫人一呆,旋即眼睛就红了。蓝星怀着身子,情绪本就易感,红了眼一瞬,便哭了起来,“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就算不念着咱们几个的情分,她也不能舍下小姐啊!”
她同蓝彩最先交心,感情也最是深厚。此际听得,哪里还忍得住。
四夫人揩了揩泪,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莫伤心了。这也是那包不同的福气,他们夫妻情分深,这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缘法。你再伤心,她人也是走了。不如心里为她成全得好。别哭了,你再伤心,孩子也难受着呢。”
帽儿和蓝草也好言相劝。
过了一阵,蓝星才止住了哭,神情却还是悲凄,“我以为,这回回来,大家又能在一块儿……”
一句话,几人心里又难受起来,面色尽皆悲伤。
明思最先打起精神,“好了,咱们不说那些了。眼下,好不容易才在一块儿,蓝彩若是有知,也是替咱们高兴的。娘说得对,咱们心里也该成全她。”
蓝星默然地点了点头,将眼泪擦干,抬首起来,“小姐,你可有法子救老爷?”
屋中都是女子,且都是看着明思长大的,虽都比明思年长,但这些年下来,人人心中都将明思看成了主心骨。故而,蓝星一问,大家都朝明思看来。
帽儿看了四夫人一眼,“小姐已经想到了法子。”
四夫人虽是安慰明思,但心里如何又能不存希翼,闻言,便是眸色一亮,满脸惊喜地看着明思,语声激动得有些发颤,“囡囡,可是真的?”
明思自然不会怪帽儿口快。可如今她心里一分把握都没,也不能将话说满,“有了些想法,但不知能不能成——不过,无论如何,也得去试试。”说着一笑,依偎向四夫人,“娘,你好好照顾自个儿。”
四夫人听得明思之言,也知此事艰难。抚着明思的肩膀,“不必担心娘。娘答应过你爹,日后还要看着囡囡嫁人。帮你带孩子,看着外孙外孙女长大。囡囡放心吧。”
明思一听这话,就知是四老爷同四夫人交待的,心里一酸,面上却强笑着点头。“好。”
无论前路如何,人活着,就得有些美好的希望。
几人又说了一阵话,分别将别后情形,挑拣着说了一些。
一阵叙话后,就到了午膳时间。几人用过膳,老太君便派人过来唤明思了。
明思收拾了下,跟着老太君派来的人出府。上了马车,朝着东北方向的天牢行去。
这个天牢,明思原先也来过一回。不过,那次却是陪明柔过来,明柔进去探郑书远。明思和纳兰笙在马车上等。
而这回,却是明思进去探望纳兰笙。
迈进大门的那一刻。明思才觉得心紧了起来。
没有去过监牢的人,是不能体会那种压抑的隔绝感的。
何况,这天牢还是挖在地下的。
每个囚房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天窗开在地面。
不知是元帝的意思还是纳兰府打点的结果,纳兰笙和老侯爷是关在两个相邻的囚房里。
虽是简陋之极,但是看着还干净。桌上有一盏亮起的油灯,炕上还垫着褥子和厚厚的棉被。
可是,光线也显得有些幽暗,一眼望去,只觉寂冷。
老侯爷躺在炕上,似在昏睡。
脸色发黄,瘦脱了形,看着,的确是很不好。
明思望了一眼,看着他那深陷的眼窝,心里也不禁酸涩。见他睡着了,也未打扰,便提步朝下一个囚房行去。
只迈了两步,明思就呆怔住了。
看着坐在桌前的那个穿灰蓝色棉布衫子的少年,她的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纳兰笙消瘦了许多。
虽然肤色还是白,可因久未见天日,那种白是瘦削中泛出的一种苍白。
似有所感,纳兰笙本低头看着一本书册,在明思方一站定那刻,他倏地抬首起来,顿时惊住!
手中的书册也掉了下去,在桌面上“啪”地一声,下一刻,他唇动了动,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一霎不霎地望着明思。
明思只觉心如刀绞,泪也似雨落,想开口,可喉咙哽住,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纳兰笙忽地微微仰首,用力阖了阖眼,再低头下来,面上却已经是吟吟笑意,“六妹妹,你来了。”
语声平缓温柔得好似兄妹二人昨日才分离,如今再见,不过是家中小聚。
说着话,他缓步走了过来。
明思哪里还忍得住,挪了一步,便到那木栅前,伸出手进去一把握住纳兰笙伸过来的手,“五哥——”
满面已是泪痕蜿蜒。
纳兰笙反手握着她,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胳膊,语声微微带笑,“好不容易才见着,哭什么,该笑才是。”
纳兰笙的个子好似长高了大半头,举止言行比两年前已是不同,显得沉稳大气了许多。
明思咬着唇只是流泪,摇了摇头才忍住,哽咽着轻声道,“五哥,你瘦了这么多。”
一件蓝布袍子穿在身上,竟显空落。明思看在眼里,如何能不心疼揪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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