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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让两人下去休息。
如玉忧心道,“王妃过两日还要回纳兰府,必有一番辛劳,这两日定要好生休息才是。今日王妃出去,这一日的药都过了时辰。”
王老御医给明思开了不少调理清余毒的药,再三嘱咐要好生调养。
今日去了平阳王府,这一日的药自然是漏了时辰。
对于身边的人的关心,明思向来是照单全收,“好,我知晓了。今日不是事出突然么?”
如玉无奈看颚敏一眼,两个丫鬟放下帐幔,退了出去。
明思睡不着。
睁开眼看着帐顶的粉色艳艳的并蒂莲,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清亮幽幽。
半晌后,她披衣而起。
她向来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即便如今荣烈不在身边,她也未答应几个丫鬟值夜的要求。
寅时是一日间最凉之时。
如今四月中旬,白日里温度正适宜,夜间却还是有些凉意沁沁。
明思心中烦乱,胡乱披了一件缎地外袍便推开门。
廊下几盏红灯笼红光朦朦却指将红光映照到数尺之外,无非烛火黯淡,只因星光太亮。
明思抬首深深呼吸一口,鼻翼间是日间鲜有的清新明洌气息,夹杂着丝丝冷气,夹杂着厅中各色草木花香。
脑子似乎冷静了些,也清醒了些。
目光四下一扫,触目所及,整个庭院都被笼罩在一层淡淡银灰的冷光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青色雾气,婀娜娇艳的花朵在这层冷光中,呈现出一种有别于日光下的冷艳纯净之美。
明思眸光从熟悉的景致上一一掠过,提步步下了台阶。
走到庭院西北角。素手从铜色珵亮的秋千架上轻轻抚摸过,眸光中是深深的爱意眷恋。
明思在秋千上坐下,脚下微微一蹬用力,秋千晃悠悠地荡了起来。
幅度并不大,凉风扑面的感觉却更明晰。
风拂动长发卷起飞舞,些许凌乱的贴在了明思的粉颊上。
星斗灿烂中,乌黑的发丝,雪白的肌肤,黑白交织中,再加上唇畔那缕兰花初放般的若有若无笑意。此际的明思有一种动人心魄般的美。
颚敏却看得有些心碎的感觉。
从看到明思抚摸那秋千架上的雕花时起,她便蓦地有一种想落泪的心酸。
这些日子以来,.
唯一的失态便是那夜去追老侯爷那一回。
可即便是那次。明思第二日起身也全然恢复了冷静自持。
同人说话,无论是谁,明思总能微笑。
愈是接近明思更多,颚敏便愈是迷惑。
颚敏时常在想,世上怎会这般的女子?
这小小的身子怎能有那样大的力量?
能一手一脚的爬上了那壮年男子也未必能攀上的拉亚山。
这柔弱的面庞下又怎能忍下那么多的情绪不让人看见?
要有多么大的自制力。才能做到只在这无人的深夜容忍自己将所有的情绪在这星光中袒露。
今夜她感觉到明思似乎有些不同,故而一直都未安睡,小心地听着前院的动静。
果然,良久之后,她听见的门扇打开的声音。
察觉到气氛变化,明思一偏首。看见了站在游廊拐角处的颚敏。
怔了一瞬,明思足尖一点,停住秋千。“怎么还没睡?”
颚敏的衣裳还是白日那般,自然不是才起身,而是一直未睡。
颚敏笑了笑,缓步过来,“奴婢睡不着便做做针线。听见王妃开门便出来了。”
知晓颚敏定是不放心她才未睡,明思会意却不点破。“我睡不着,起来走走。”目光四下一扫,唇角微笑,“想不到这夜间的景致这般的美。”
颚敏轻轻推动秋千,迟疑须臾低声,“王妃可是有心事?”
明思怔愣一瞬后垂眸轻声,“也说不上心事,就是有些事儿想不通,感觉也有些怪。”
颚敏一愣蹙眉,“感觉怪?”
明思“嗯”了一声。
颚敏停下秋千,“是今日的事么?王妃怀疑平阳王府的事儿同宝光有关?”
明思有些意外颚敏竟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她说的事儿却并非此事。
明思摇首,“这件事虽算一桩,可还有其他的事儿。”
颚敏一愣。
明思沉默片刻还是终究没说出什么事儿,只是轻声道,“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心慌的感觉,也乱得紧。可偏生理不出头绪。”
颚敏明白了。
能让明思这般不能安寐的事儿除了王爷的事儿断断不会有其他!
“王妃不是断定宝光乃是诈死么?难道不对?”颚敏问。
“不,不是这个。”明思摇首,眸色倏地幽深几许,却犹笑意淡淡,“她还活着!我能感觉到。甚至——我还能感觉到她定在某个角落一直看着我。她这般的女人,若说她恨王爷十分,那恨我便有十二分!”
颚敏呆了呆,无端端也起了一丝凉气,“王妃若不是为这桩,那又是为何?”
明思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摇首,“有些地方感觉不对,可一时也想不明白……”说着抬首看向颚敏却转开了话题,“最近只顾着府里的事儿也没顾上你,你如今如何了?可还有什么想法?”
颚敏微愣一瞬,垂下目光,“奴婢倒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明思露出笑意,“怎么想的?”
看了四周一眼,明思站起指着花圃侧的长条石凳,“过去坐着说话吧。”
颚敏挽起明思的胳膊莞尔一笑,“王妃想听奴婢的心里话可就得依奴婢,”摸了摸明思带着凉意的手背,“王妃在床上坐着。奴婢再说。”
眼底笑意中俏皮淡淡。
明思一怔,旋即笑开。
主仆二人回到房中,明思解衣上床。
颚敏在床畔坐下,沉浸了下思绪才缓缓开口,“那一日她来,奴婢确是存心试探,想必王妃也看出了。”
顿住,看了明思一眼,明思颔首。
颚敏轻轻笑了笑,“那日的情形——奴婢也看出她确是不认得奴婢了。其实奴婢的相貌同幼时变化并不大。自第一次见面奴婢就觉着有些不对。经过那日,心里也确信了。”停住话头,眸光颤了颤。“奴婢想了许多。她若是真不记得原先的事儿,那便说明她也许并非自个儿情愿。可这般的话……若她有一日得知真相,奴婢也不知她会如何——可奴婢看得出来,她如今过得很好。她还有一个儿子,我若报仇。莫说未必有这个本事,即便是有,那报了仇后,她又会如何?”
明思深深看她一眼,心下也有些佩服。
她没有想到颚敏竟然想得这般深远,且心胸如此之宽广。
不管如何。她阿爹之死极有可能是柯查下的手,可她为了柯夫人竟然能放下?
“你不想求得真相了?”明思轻声问她。
颚敏咬了咬唇,低头攥紧手中衣袖。“那人待她极好……”
明思怜惜地望着她,她果然没看错,这的确是个善良的女子,“此事我会帮你查,若是有一日你想知晓便来问我。”
明思没有把心中对柯夫人的猜疑说出。
她完全理解颚敏的这种挣扎感受。
颚敏是个极聪慧心细的女子。
不会轻易受自己的情绪左右。她总会很仔细的观察和分析。
判断出柯夫人行止有异后便试探,确定之后。她便生了不忍。
早在柯夫人携顺儿拜访那日,甚至早在平阳王府那日,明思就看出了颚敏对顺儿这个孩子眼神的不同。
颚敏的眼神中,有一种也许她自己都不知晓的怜惜。
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情绪眼神,只会出现在一个本质善良的人眼中。
她没有看错她。
明思正沉浸间,忽听颚敏轻声问,“王妃可信天意?”
明思一怔抬眸。
颚敏眸光中有些悠远朦胧,却还是看得出几分认真,她问了这句却并未等明思的回答,“奴婢信。奴婢阿爹同——”没说出,只一顿又道,“他们都是性子极好的人。奴婢小时候从未挨过打,连挨骂的时候也是没有的。后来出了事儿,阿爹身子不好,我们一家上了京。阿爹那时虽是不好,可他总会同奴婢说,若是有一日他不在了,让奴婢千万莫怕。他说,他会看着奴婢,也会求真神保佑奴婢。他说,只要人不做坏事,真神都会庇佑的。奴婢如今觉着,是阿爹将奴婢送到了王妃身边。阿爹将他的福气都给了奴婢。也是阿爹让奴婢见到了她……阿爹想让奴婢替他看着她……若是阿爹还在,他定然也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颚敏语声轻轻,眼睛却慢慢沁出晶莹水光。
明思心神震动,伸手拉住她的右手,“有你这般的女儿,你阿爹在天上一定会很高兴。”
颚敏用左手拭泪,望着明思笑道,“奴婢胡言乱语让王妃看笑话了。”
明思笑道,“我才要多谢你,你这般一说,我心情好多了。”
颚敏看了一眼碧色窗纱外透进来的微光,赶紧站了起来,“都快天亮了,王妃还是赶紧歇歇。明日无事也多睡会儿才是。”
说着便扶着明思躺下。
明思此际也的确心事松了几分,遂朝她一笑颔首,阖目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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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的话:一晚上写得累了总会去刷页面,好像成了一种强迫症。看到粉票节节危机,总会不停安慰自己。
都相差不远,有机会,有机会……
唉,各位亲爱的,最后两个月了,能多临幸临幸77么?
77真的很乖很用心了,能多疼一点《嫁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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