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从里间出来,进到暖阁里,夏荷忙问:“六小姐起了?”方才她隐隐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起了,吩咐百灵下去备热汤了。”黄莺怏怏答道,暗暗向夏荷递了个眼色。
夏荷心下微惊,以往只要夫人派人来唤,六小姐不管做着多要紧的事儿,都会立即腾出空来,赶到夫人身边去,今儿个怎的还有心思沐浴更衣?
压下心底的诧异,夏荷面上笑道:“既如此,我便多叨扰了一阵了。”
刘氏连声笑应着,让小丫头去端了茶果来,和夏荷谈了起来。
刘氏陪着夏荷坐了近两盏茶的时间,安若澜才进了暖阁来。因着脚踝受伤,她是被婆子抱进来的。
见状,刘氏忙起身从婆子手中接过安若澜,小心抱着轻放到了炕上,盖上了被袄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夏荷等刘氏安置好了,才上前问礼。
安若澜披散着一头青丝,见了夏荷,倦怠笑道:“让夏荷姐姐久等了。”
“六小姐客气了。”夏荷含笑应答。她见安若澜气色不佳,猜想应是还未从早上的事儿里回过神,毕竟只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往日里就算再冷清沉稳,总也是不经吓的。
这般想着,心中便生了几分怜惜,方才还听刘妈妈说六小姐下午发了热呢,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外面的风寒。
这厢,夏荷斟酌着一会该如何开口说明来意,久久不曾出声,安若澜见她神色挣扎,便主动开口问道:“夏荷姐姐为何事来?”
被问及来意,夏荷一怔,顿了顿,只得直言道:“奴婢奉夫人命来,来请、请六小姐到金桂苑一趟。”
说罢,在心中叹了一声。
若非夫人的命令,她也不愿来这一趟。
此次夫人真是太糊涂了。
说句不好听的,那个娴小姐是自作自受,受了伤实在怨不得旁人,更遑论她连累得六小姐受伤,不责罚已是大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有旁人向她赔礼道歉的道理?
可偏偏夫人就是太心善,见她伤得重就格外怜恤她,竟硬是给六小姐安了个罪名,要六小姐去给她赔罪,夫人怎的也不想想,六小姐的脚还是被娴小姐给害得伤了呢,即便要赔罪,也该是娴小姐给六小姐赔罪才是。
即便是孟氏身边亲近的大丫鬟,夏荷一时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安若澜听闻夏荷的话,不由心中一凝,眸光微闪,也不细问,道:“娴妹妹受了伤,我该是要去看看。”说罢,便吩咐底下的丫鬟婆子们准备斗篷手炉等物什。
见她如此通情达理,夏荷又是诧异又是感激,心中怜惜之情愈甚,亦愈发觉得孟氏糊涂。
顿了顿,夏荷迟疑道:“外面风雪大,六小姐不若还是别去了吧,担心沾了寒气。一会奴婢去回个话,就说六小姐已歇下就是了,左右也不妨事的。”
安若澜感激地笑笑,道:“无碍的,一会路上当心些就是了。”
夏荷见她坚持,便也就不再劝了。
刘氏倒是想劝,只是她知道安若澜不喜她,担心安若澜不听,便只得把满肚子话咽下,去帮忙准备出门要用的物件。
一会毯子袄子斗篷手炉都备好,刘氏将安若澜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将暖烘烘的手炉塞到她怀里,这才一把将人抱起来,搂在怀里出了门。
一行六七人,提灯的,打伞的,全部将抱着安若澜的刘氏护在中间,在黑夜中冒着风雪缓缓前行,花了将近两刻钟才到金桂苑。
安世延与孟氏薛氏早已等在金桂园的东次间,夏荷进去通报一声,随后便出来领着刘氏进了东次间。
东次间内,安世延与孟氏一左一右坐在炕上,薛氏立在孟氏身侧,刘氏抱着安若澜进来,躬身向三人行礼,安世延扫到她怀里的安若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不悦。
孟氏亦是脸上一僵,眼中浮起受伤之色。
察觉到父母不虞的神色,安若澜轻声道:“刘妈妈,放我下来罢。”
闻言,刘氏迟疑了片刻,抬眼见到五爷和夫人面色不佳,这才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替她摘了身上裹着的毯子袄子和斗篷,垂首站到了一边。
离开刘氏温暖怀抱的瞬间,安若澜有些恋恋不舍,她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右腿虚立着,身体重量都放在没有受伤的左脚上,福身请安:“父亲安好,母亲安好。”
“嗯。”安世延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孟氏却是一声不吭,含怨带忿地望着安若澜。
气氛有些僵硬。
薛氏心中暗笑,福身向安若澜行了个礼,掩嘴笑道:“六小姐瞧着稳重,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和娴姐儿一样爱撒娇,都喜欢时刻让人抱着搂着,妾身看六小姐方才都舍不得离开刘妈妈怀里呢。”
这话听着像是宠溺的调侃,实际却是火上浇油,安世延心中那点不悦瞬间扩大了数十倍,眉峰也愈发蹙得紧了。
安若澜一脚苦苦支撑着身体,不过片刻,额上便发了一层冷汗,然父母没有让她坐,她便只好继续站着,对于薛氏的话,她并未理会。
见她并不反驳,孟氏眼带轻愁,幽幽望着她,道:“澜儿以前不这样的。”
安世延眉头又紧了几分,以前不这样,如今犯了错便摆出副年幼的姿态,难不成她以为这样就能逃避责罚不成?!
又一想到这孩子先前胆敢投湖威胁自己,安世延心中愈发不满,口气不自觉严厉起来,低喝一声:“你可知错?”
闻言,安若澜抬眼直视父亲薄怒的脸庞,毫无惧色,道:“女儿不知何错之有。”
“你——”安世延一拍炕桌,欲要发火,孟氏忙拦住他,对安若澜几近哀求地劝道:“澜儿,你就认个错吧,你父亲不会重罚你的。”
听到孟氏如此语气,安世延愈发愤怒,望着安若澜的双眼几乎冒火。
“女儿不知何错之有。”安若澜神色不变,依旧是这句话。
她用眼神制止了满脸焦急,欲要上前的刘氏,接着道:“女儿是来探望娴妹妹的,当真不知犯了何错,还望父亲母亲明示。”
“明示?”安世延简直要怒火冲天,怒喝道:“你身为姐姐,却照料不全,让年幼的妹妹身受重伤,莫不是你还没有过错了?!我看你根本是不知悔改!”
“五爷,澜儿她不是故意的……”孟氏在一旁哀声哭泣,替安若澜求情。
安若澜心中一凝,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后,才哑声道:“既然父亲如此说,女儿倒是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她抬眼望向众人,明亮的眼中竟是一片冰冷,所有人不觉胸口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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