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很满,但等到安若澜再去劝安若瑾时,却碰了壁。
因为担心自己留在这里女儿会不愿开门,慕容氏说完话后,就匆匆回了锁桐苑,去安排布置接下来的事儿了,眼下只剩了安若澜一人守在安若瑾房门前,就是想寻个人商量都办不到。
在凉飕飕的初春冷风里站了两刻钟,安若澜冷得直跺脚,因为廊下阴凉,她只好跑到走廊外,一边跳着脚晒太阳,一边对着屋里可怜兮兮地大喊:“瑾姐姐,外面好冷啊,你快开门让我进去啊,冷死啦!”还装模作样地打喷嚏咳嗽,不时跑过去敲一下门。
屋里,安若瑾哭的眼睛都肿了,趴在床头的双臂也是又酸又麻,听到屋外的喊声,她慢慢爬了起来,哑着声音道:“既然冷,你就赶紧回房去吧!不要守在这里了!”
不是不心疼妹妹,只是她此刻真的不想见任何人。
闻言,安若澜气恼地狠狠一跺脚,二姐性子怎么这么倔呢!
眼珠一转,她忽地大叫一声,“哎呀,好痛!”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安若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急切问:“澜儿,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已是擦掉腮边的泪水,颤着酸麻的双腿,起身出了里间,往门口走。
听得门里轻微的脚步声,安若澜捂着嘴暗暗心喜,而后又哎哟哎哟大叫起来:“呜呜呜,好痛啊,我崴到脚啦,呜呜呜!”
安若瑾已走到门边,听到她的哭声,哪里还有心思再使性子,忙就一把拉开了门,急切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哪只脚崴了?”
谁知出来一看,人好好地站着呢,嬉皮笑脸的,哪里像是崴了脚?
“你——!”知晓被骗了,安若瑾气得瞪大眼,一跺脚,转身就要回房。
“瑾姐姐!”安若澜哪里会让她如意,当即就追上去,一脚踩进门槛里,挡住了半关的门。
安若瑾见她笑得死皮赖脸,又是好笑,又是气恼,嗔怒地威胁道:“赶紧把脚收回去,不然我可要关门了,夹到了可别怪我!”
这么点小威胁,安若澜才不怕,她撅撅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是不肯收回脚。
见状,安若瑾也来了气,当真不管不顾地关门,她想着,只要受了疼,看那只作怪的脚还敢不敢再拦着。
她想的简单,却不想自家妹妹比她更倔,也比她所知的更赖皮更狡猾。‘
几乎是门板一碰到自己的脚,安若澜就大叫了起来。
“哎哟,好痛啊,好痛!”她一边叫,一边可怜兮兮地去看安若瑾,但脚下就是不肯动一下。
安若瑾那里真狠得下心伤她,一听她叫痛,即便知道她是故意在穷嚷嚷,也还是立即收了手,拉开门气恼道:“进来吧!”
说罢,自个先回了屋里,安若澜赶紧笑嘻嘻地跟上,还顺带关上了门。
进到里间,见安若瑾坐在床头抹眼角,安若澜收起方才的不正经,小心翼翼蹭过去,挨着她坐下,轻声道:“瑾姐姐,你别难过啦,大娘也是关心则乱,她现在知道真相了,还说要给你报仇呢!”
安若瑾手一顿,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总归母亲她不相信我,即便这次解释清楚了,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见她如此消沉,安若澜不禁有些无措,挠了挠后脑勺,她道:“话不能这么说。”
说完这句,后面却是不知如何接下去了,尽管活了两世,经历过许多,但她也不是万能的,老实说,她还真是不太懂得安慰人。
最后绞尽脑汁,她也只是吭吭哧哧地劝解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至少这一次,你就原谅大娘吧,方才在外面,我看大娘急得都要哭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大娘红眼睛呢。”
闻言,安若瑾一怔,说不动容是假的,但心里的委屈,却让她无法轻易地点头。
僵硬笑了笑,她故作毫不在意道:“你才多大年纪,没见过也是正常。”
这番话明显是在狡辩,也不知她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旁人听。
闻言,安若澜暗暗撇嘴,心道,我可比你大多了,不过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见她嘴上不在乎,手中却绞紧了帕子,眼中更是明灭不定,安若澜知晓她是嘴硬心软,便又道:“不管怎么说,大娘是心疼在乎你的,谁能不犯错呢?只要能改就行,你就原谅大娘这一次吧,你就原谅了吧!”
边说,还边抱着她的胳膊摇晃撒娇,一副她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无赖架势。
安若瑾心里其实早就释然了,只是嘴硬拉不下脸,眼下被这般一闹,便顺着台阶下了,故作无奈地颔首道:“好了好了,再晃我都要晕了,我答应就是了!”
“太好啦!”安若澜抚掌大笑。
安若瑾笑嗔她一眼,随即却又皱起眉来,担忧道:“不过,安家与谢家是世交,若是母亲设计对付谢家人,祖父会不会怪罪?”
“这个……”安若澜也皱起眉,这个问题她还真是没有想过,毕竟是谢家不仁在先,即便她们回击一下,也是情有可原,有何不对的?
愈想愈是觉得不妥,安若瑾道:“此事还是算了吧,我不能让母亲因为我而受罪,我这就去劝劝她!”
说着就站起身来。
“瑾姐姐!”安若澜赶紧一把拉住她,半是无奈,半是调侃地笑道:“你未免也太小看大娘了吧?祖母可是说过的,能坐稳安家宗妇位置的人,不会是简单的人,更何况大娘还能压得住府上其他的夫人?要知道二娘和三娘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我相信大娘一定能将一切都安排地滴水不漏!”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若瑾仍是不放心,转念一想,又问:“祖母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额……”安若澜一噎,总不能说这话是祖母前世说的吧?
前世谢五死后,二姐在谢家吃了很多苦,若不是大娘在背后运作操持,恐怕二姐早就被谢大夫人磋磨地没了性命。
这事是前世母亲告诉她的,因为那时祖母给大娘提供了一些人脉,母亲有些吃味,是以便向她抱怨了几句。
不过这也不能告诉二姐。
心虚地眨了眨眼,安若澜故作无辜道:“瑾姐姐没听过么?我也记不清是何时听到的了,可能是先前跟宓儿姐姐偷听墙根时听到的吧。”
这个说法半真半假,安若瑾是知道她先前跟周宓儿听墙根的事儿的,是以并未怀疑,而是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转瞬却又忧心道:“不过我还是担心,我要去问问母亲有何打算。”
安若澜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便道:“我也一起去吧。”
不等安若瑾拒绝,她又得意地拍了拍胸口,道:“你别小看我哦,我人脉也是很广的,要找帮手不过是几句话的问题!”
安若瑾顿时被她逗笑了,抚着她脑袋大笑道:“哟呵,咱们澜姐儿本事可真大!”
“呵呵。”安若澜矜持地一挑眉。
两人笑闹一阵,安若瑾又唤了丫鬟来梳洗了一番,这才去了锁桐苑。
慕容氏听闻女儿过来,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尽管母女俩见面后还有些局促,但好歹,隔阂是消除了。
当安若瑾问起她的打算,慕容氏没有明说,只道:“这事儿交给我就成了,母亲不会轻易饶过谢五的。”
这句话,慕容氏说的是咬牙切齿。
见母亲如此在乎自己,安若瑾感动非常,连心里最后那点芥蒂也没了。
她道:“母亲还是当心些好,若是被祖父晓得,就遭了。”
慕容氏也感动于女儿的贴心关怀,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母亲晓得的。”
安若澜望着这对母女融洽和睦的景象,心底又是羡慕又是高兴,想了想,她道:“大娘,此事不如与祖母商量商量吧,如此,即便被祖父察觉了一些,也有祖母可以帮着说说话。”
在她心里,祖母才是真正无所不能的,而且她知道,祖母很护短,一定会帮她们。
“这……”慕容氏有些迟疑,她吃不准婆婆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安若瑾却很赞同安若澜的话,见母亲迟疑,她便劝道:“母亲,女儿也觉得只会祖母一声为好。”知晓母亲的顾虑,她又加了一句:“祖母那么疼我,一定也不会舍得看我被外人欺负污蔑的。”
这话说到了慕容氏心坎上,不再犹豫,慕容氏点头应了。
正如安若澜所知,老夫人一向护短,知晓自个疼爱的孙女被这般污蔑侮辱,她当即就表明了立场,道:“只要不闹出人命,不做的太过明显,我这边都能替你兜着。”
这是老夫人的原话,私下里对慕容氏说的,有了这句话,慕容氏就有了主心骨,有了定心丸,她是彻底放开了手来,准备大干一场。
而此时,谢五还不知大难将临头,正为着不能状告卫国府而恼怒不满。
人不风流枉少年。
谢五就自诩是风流才子。
说实话,谢五的文采并不算好,至少比起周咏轩与赵宜两人,他还差得很远,但他胜在活跃,结交的文人雅士也多,不管是世家公子,还是寒门学子,他都认识不少,这些人,不是看在威远侯府的面子上谦让他几分,就是看中他家族的权势,刻意阿谀奉承,追捧他的,一来二去的,他的名气也就打了出去,也是因此,他才能跻身进盛京城杰出的青年才俊之流。
身为威远侯府的嫡子,又是盛京有名的青年才俊,谢五总是不甘寂寞的,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呼朋引伴地办一场诗会,与盛京的青年学子们小聚一番。
这不,吃了卫刑兄妹的亏,又被父亲训斥告诫了一番的他,为了发泄心中的气闷,就起意举办了一场诗会。
一开始,谢五只是想着小打小闹,请几个处得来的勋贵子弟,以及看的顺眼的普通学子,一群人聚一聚就是,但是他的话一放出去,就有几个平日里惯会溜须拍马,颇得他青眼的小户公子进言,说是春闱在即,各省各地有名气的学子都聚到了盛京来,正是结交的好时机。
不必再多作解释,谢五已明白其中含义,于是,原本的小打小闹,变成了大操大办。
谢大爷听闻嫡子有心举办一场大诗会,以此结交进京来参加会试的各地才子们,顿觉欣慰,他直接给了谢五一大笔银子,嘱咐他好好办,一定要办得漂亮,谢五自恃满口应了,得意地差点飘起来。
既然是大型诗会,请的人自然是不能少,谢五早就已经琢磨好了,他给孟国府,周府,文信侯府,永宁侯府等等,所有在文人学子们心中名声地位颇高的世家大族都发了帖子,不仅请了这些家族中有名声的年轻一代,还邀请了老一辈出席点评指导,甚至连晋王府这等皇亲贵族,他都厚着脸皮送了帖子,他想的很好,有名有利,才能吸引那些来考试的学子们参加。
帖子发出去后,谢五就忙了起来,为挑选诗会地点,以及各项事宜做准备,而等到他忙得七七八八,回帖也都送到了他面前。
出乎意料的,不仅孟国府,就连晋王府,都回帖表示会按时出席诗会,甚至还表达了期许。
这可把谢五高兴坏了,他只是尝试着给这两家送了帖子,原想着能有一家出席就是好的了,却不想,竟然两家都同意了出席!虽然答应出席的只是两家的年轻一辈,这也足够让谢五觉得长脸的了。
要知道,不管是晋王府这等尊贵的存在,还是处在所有文人心中最高点的孟国府,都不是会随泼逐流,与外界来往密切的人家,以往谢五也没少邀请孟国府的少爷与晋王世子参加诗会,只可惜每次都被婉拒了,这一次,他可算是心愿得偿,估计天上掉馅饼,也不能让他更觉得高兴了。
谢五摩拳擦掌,只等着大展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