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世延举起右手,孟氏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躲,畏惧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她楚楚可怜地张着泪水盈盈眸子,哀求地望着怒火滔天的丈夫。
这段时间,孟氏经常挨打,她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说错了什么,只是不管是疼爱她的母亲,还是深爱她的丈夫,都要打她。
想着,她伤心地直掉泪。
见状,安世延下不了手了。
他舍不得对娇花般的妻子动手,他的性子也让他做不出动粗的事情来。
尽管被气得脸红脖子粗,面对柔弱的妻子,他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最终,他只能留下一句“我不同意。”随后便拂袖而去。
这一次,孟氏没有哭,她发狠地绞着手帕,心里又怒又恨。
她恼怒丈夫不理解自己的苦心,更恨丈夫为了女儿要对自己动手,她愈发笃定,神女的话都是对的,她的运道真的越来越差了,总是遇到不如意的事情,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女儿!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要这个孩子!
她给了她一切,将她抚养长大,关心她,疼爱她,然而现在,她却要夺走她的福气!
不仅如此,她还害得五爷受了那么重的伤,连累彦哥受苦受累。
就算是为了五爷,为了彦哥。她也不能再留她……
想到要将养大的女儿送走,孟氏忽地悲从中来,掩嘴痛哭起来。
怎么说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心里就是再恨,也会有几分舍不得。
只是这份不舍,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孟氏又让夏荷去找了李嬷嬷来,她将在天源寺里发生的事告诉李嬷嬷,无助哭道:“嬷嬷,我该怎么办?我舍不得澜儿,但我也不想五爷跟彦哥出事。为什么不把一切的罪过让我一人承受……呜呜呜……”
李嬷嬷很是震惊,她没有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既然是神女说的,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李嬷嬷双眉紧皱,好一会后,她安慰哭得伤心的孟氏道:“事已至此。只能按照神女说的做了。”
“我不敢向澜儿开口,我怕她恨我。”孟氏哭着摇头。
“不会的,”李嬷嬷柔声劝道:“这是六小姐自己造的因,后果自然该由她自己承担。若不是当初她跳湖威胁五爷,她的命也不会改,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是以,就算发生什么事,六小姐也怨不得旁人。”
“可是……”孟氏柳眉轻颦。似是十分苦恼。
“您就是太心软,太善良了。”李嬷嬷叹息一声,道:“夫人。这些年你对六小姐够好了,若不是您,六小姐那有今日?即便身份尊贵,母不慈,父不爱,日子也不好过。六小姐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如今您要收回来,也是合情合理的。您不欠六小姐的。“
顿了顿。又道:“六小姐一向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她会体谅夫人的为难的,毕竟六小姐也不想让大家受苦。”
这话说的巧妙,若是安若澜不体谅不配合,那就是自私不孝,不顾大家的死活,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她不可能不屈服。
“可是……”孟氏依旧泪流不止,哭诉道:“可是五爷不同意,方才我不过是试探了一下,五爷他……他竟然为了澜儿要打我……呜呜呜……”
“什么?!”李嬷嬷双眉倒竖,满是皱褶的老脸绷得紧紧的。
从小到大,连孟老夫人都舍不得碰夫人一下,五爷竟然敢对夫人动手?!
浑浊的老眼闪过愤怒与算计,李嬷嬷咬牙道:“让六小姐自己去向五爷说,这样五爷总不至于还迁怒夫人!”
心口一跳,孟氏瞬间止住了眼泪。攥着手帕,她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地开口:“让澜儿自己去说?澜儿会愿意么?”
李嬷嬷心疼她的惶惶不安,安抚道:“夫人莫担心,六小姐是识大体的,为了侯府,为了您和五爷,还有三少爷,六小姐知道该如何做的。”
语气中满是胸有成竹。
孟氏顿时安心了。
“夫人说,那天四夫人也在场?”李嬷嬷忽然问道。
孟氏点头。
泛黄的眼珠一转,李嬷嬷道:“往后一段时日,夫人最好多与四夫人来往,到时好请四夫人出面证明神女的话。”
“我明白。”孟氏连连点头。
李嬷嬷又问:“那夫人打算如何做?是将六小姐赶出侯府,还是……”
闻言,孟氏一怔,眼中又泛起泪花来,悲泣道:“我舍不得澜儿,也不愿让她吃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嬷嬷沉吟,小心翼翼道:“不如就还给……”
“不!”不等李嬷嬷说完,孟氏就大声否决,急声道:“绝对不行!”
又哭道:“若是还回去,旭哥哥会如何看我?”
“夫人说的有理,奴婢糊涂了。”李嬷嬷拍了下额头,忙不迭点头,又皱眉沉思起来。
过得一会,她带着几分不确定,再次问道:“夫人觉得过继给安家旁支的亲戚如何?神女只说换父母,没说不能再做安家人。“
“旁支的身份都不高,我怕委屈了澜儿。”孟氏绞着帕子,颦着眉摇头。
李嬷嬷便又道:“要不过继给舅老爷?我瞧着六小姐与雅蕙小姐亲近,舅老爷想来也不会亏待六小姐。”
“这……”孟氏迟疑,为难道:“我担心哥哥会因为我而太过疼爱澜儿,进而惹得嫂嫂与蕙姐儿不喜,而且……”
而且,她还担心哥哥把对她的疼爱都转移到澜儿身上,进而不再疼她。
这句话她不敢说出口,咬着嘴角摇了摇头。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李嬷嬷也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了,只能劝慰道:“左右也不急,如何安置六小姐,咱们可以慢慢想。”
“嗯。”孟氏点点头,若有所思。
接着,两人又低声商量如何劝安若澜自愿离开。
暖阁与外间客厅的隔断后,晚雪端着热气腾腾的糕点,秀气的柳眉紧紧皱在一起。
她不过是来送点心,没想竟听到了如此了不得的大事儿,看来她得赶紧给孟国府送个消息才行。
晚雪悄无声息地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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