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王府的日子很舒心,每日有好姐妹陪着,还能见到心尖上的那个人,安若瑾的病有了很大的气色,连吃药都不觉得难受了。
张太医开的药很有效,加上每日涂抹四时荷膏,她的病好的比预期的要快很多。
眼下,只要找出下毒的凶手,事情就能了结。
在安若瑾给慕容氏送信后的第二天,慕容氏就收集了她平日里爱好吃用的物件,派人光明正大送到了王府,暗中拜托张太医检查。
这里面有小吃零嘴,也有胭脂水粉,甚至香薰和手帕,都是安若瑾经常接触使用的。
安若瑾还细细问了送东西来的人的话。
“母亲是以什么借口送东西过来的?可有引起旁人怀疑?”她担心会打草惊蛇。
送东西来的赵嬷嬷低声回道:“夫人说担心小姐在王府住不惯,所以派奴婢给小姐送些惯用的物件来使使。”
还道:“因为此事,钱姨娘还向世子爷多了几句嘴,说夫人太过娇惯着小姐,担心这般贸然送东西过来,会惹了晋王妃不喜。”
“她倒是会替人担心。”安若瑾冷笑,心中对钱氏猜疑更深。
“那父亲可信了钱氏的话?”她问道。
赵嬷嬷摇头,带着几分喜气道:“并没有,夫人按照小姐说的,装作很是悲痛焦急的样子,大家见了都以为是小姐快不行了,是以夫人才会如此惯着纵着小姐,是以世子爷也就没有多话,这几日还时常陪着夫人。”
闻言,安若瑾露出及分笑来。颔首道:“那就好,如此,不怕那人不露马脚。”
又打听几句侯府情况,安若瑾就让赵嬷嬷回了。
安若澜跟周宓儿从帘子后出来,望着安若瑾笑道:“你倒是聪明,用假消息诈人。”
“她既不仁,我自不义。”安若瑾浅浅笑道。
安若澜与周宓儿交换一个眼神。自叹不如。
到了晌午。张太医又来诊脉,安若瑾便拜托他帮忙检查那些物件,张太医见多了这些后宅肮脏事。也不多问,就答应下来了。
慕容氏送来的东西不少,张太医花了一个下午,才检查完。
将一罐糖粉杏脯放到安若瑾与安若澜面前。张太医低声道:“此二物皆含有寒毒,份量并不大。”
安若瑾望着那罐杏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揪紧了手帕。
竟然是她!
怎么会是她?!
紧咬着下唇,安若瑾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不说她,安若澜也不敢相信。那个人竟然会对二姐下这样的毒手。
但证据确凿,不信也得信,只能说是人心难测吧。
知晓这个真相对安若瑾的打击过大。又担心她睹物伤情,安若澜抱起那罐杏脯。低声唤了张太医,两人一起离开。
这时候,还是让二姐单独静一静的好。
退出门来,轻手轻脚关好房门,安若澜低声问道:“太医爷爷,寒毒真的不会导致其他症状么?”
知她问的是有关安若瑾月事过长,葵水过多一事,张太医斟酌一番,轻声回道:“老夫敢断言不会。”
闻言,安若澜心底一沉,又问:“那可有会诱发寒毒提前发作的药物?”
张太医摇头,抚了抚山羊须,沉吟道:“老夫并未听说有此等药物,不过也不尽然,许是老夫学艺不精也未可知。”
安若澜娇憨一笑,道:“太医爷爷已经很厉害啦,之前请了好多大夫,大家都瞧不出瑾姐姐是中了毒,都说是寒症呢。”
尽管知晓她说的是恭维话,张太医还是禁不住哈哈大笑。
娇俏,嘴甜的小姑娘,总是讨人喜欢的。
随后一老一小又悄悄讨论了一番四时荷膏的效用,直到房里安若瑾叫人,安若澜才与张太医告辞,匆匆进了房里。
小药童见师父望着安家六小姐背影点头直笑,不由好奇问道:“师父,您对安六小姐仿似印象不错?”
闻言,张太医脸一板,回头瞪了眼小徒弟,沉声道:“多嘴!”
小药童被吓得缩了缩肩膀。
张太医抚着山羊须,赞赏地摇头晃脑道:“小丫头机灵聪慧,可惜不学医,不然为师又多一位得意门生。”
随即又厉声训斥:“学着点,不然这辈子你都别想出师!”
小药童委委屈屈垂头应了。
安若澜自然不知道张太医师徒那点事儿,她进了房里,见安若瑾脸上已经恢复常色,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若无其事笑了笑,她道:“瑾姐姐,时辰也不早啦,咱们快些午睡吧,不然一整个下午都要没精神啦。”
安若瑾苦笑着摇头,低声叹道:“我没有想到会是她,原来那些姐妹情深,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她心里头有怨,不说出来会更难受。
知晓她是不吐不快,安若澜并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坐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轻声安慰道:“祖母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阳奉阴违的人多了,你别为那些不值当的人伤心难过,眼下虽是难过,但总算看清她了的真面目,好过被她欺瞒一世。”
“一世?”安若瑾冷笑,“若不是神人引梦,将荷膏药方赠送给你,我的一世还能有多长?怕是到死都以为自己是病重而亡。”
“瑾姐姐……”见她神色悲痛凄凉,安若澜顿觉心疼。
安若瑾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真挚而严肃地道:“澜儿,你是我们大房的福星,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姐妹!那些假情假意的,不配与我称姐妹!”
“我们本来就是亲姐妹,还有珂姐姐跟妍姐姐。”安若澜回握住她的手,坚定道。
听到这句话,安若瑾总算露出了笑容。
顿了顿。安若澜问道:“瑾姐姐,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安若瑾笑容褪去,冷然道:“我要当面与她对峙,明儿我们就回侯府。不过要请张太医与我们走一趟了,一会我就去跟表姑说说。”
安若澜赞同地点头。
又倾诉一番,安若瑾心里好过不少。
照例在手心与背心涂上荷膏后,安若瑾与安若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就困顿地睡了过去。
申时前后。两人相继醒来,这几日养成的习惯,安若瑾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心的荷膏,与前几日不同,手心不再是一片污黑,涂抹上去的荷膏依旧是浅浅的碧绿色。
安若澜也瞧见了。不由喜笑颜开,欢声道:“毒清干净了!”
安若瑾也是满脸喜色。反复翻看自己的手心,还笑道:“昨日午睡起来就瞧着荷膏的颜色浅了几分,不再是先前乌漆麻黑的颜色,而是灰色。没想今日就恢复成荷膏原本的清爽颜色了。”
“是啊,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身子,你就能彻底好啦!”安若澜抚掌笑道。
安若瑾握紧白皙的五指。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大意受人陷害!
虽然安若瑾体内的余毒已经被清理干净。凶手也被查了出来,但安若澜还是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安若瑾月事不调一事始终没有丝毫头绪,另外,张太医还没有研究清楚,荷膏对其余的毒是否也有效果。
需要解决的事还有很多,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把侯府里居心不良的人一个个揪出来,不然就算这次逃过一劫,也还会有下次。
当日傍晚,安若瑾就向孟雨颜说明了回候府的意愿。
孟雨颜自是舍不得安若澜,也担心她在侯府会受到伤害,然而同样的,她也清楚自己没有挽留她的理由。怀抱着不舍与担忧,孟雨颜只能吩咐下人准备了大量的珍奇异宝,还有珠宝首饰,以及补品,打算让她们明天带回侯府去。
晚上用膳,得知两姐妹明日就要回侯府,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沉。
孟雨颜气色不太好,一个劲地劝安若澜与安若瑾吃菜,周宓儿戳着饭碗,嘟囔:“才在一起几日呢,早知你们这快就回去,我就不过来了。”
周咏轩低声呵斥她,道:“像什么样子,不吃就放着。”
语气中也隐含着失落和心不在焉。
闻言,周宓儿赌气,当真就甩下筷子不吃了。
赵宜见大家情绪都不高,忙笑道:“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过些日子永宁侯府的大小姐出嫁,大家都是要过去吃酒的,到时再聚也是一样。”
晋王也道:“日后再想过来玩了,就派人过来说一声,我让马车去接你们,爱住多久都行,就看你们高兴。”
说罢,含笑望向孟雨颜,眼底带着几分邀功。
孟雨颜抿唇微笑,也一扫方才的低落,道:“也是,都住在这盛京城里,也不怕日后难见面。”
又招呼大家多吃菜,气氛这才热闹起来。
安若瑾悄悄望了眼器宇轩昂的周咏轩,捏着袖中的手帕,脸上浮起薄晕。
离别在即,晚膳后,大家又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直到临近亥时,才依依不舍散去。
出了玉函阁院门,安若瑾刻意落后安若澜与周宓儿一步,不近不远地走在周咏轩与赵宜前面,寻找着机会。
赵宜觉察她的意图,微微一笑,对周咏轩使了个眼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安若澜与周宓儿,与她们攀谈起来。
周咏轩后知后觉,不觉脸上有些发烫,但还是快走两步,走到了与安若瑾并肩的地方。
安若瑾蓦地心跳加速,脸上也涨得通红发烫,但她不是矫情扭捏的人,知晓赵宜有意成全她,她便不再拖拉。
两人默默往前走着,安若瑾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周咏轩,问道:“周表哥可有心仪的女子?”不难察觉,她语气中含着紧张,微微颤抖。
周咏轩一怔,耳朵整个红了,他没想到知书达理的安若瑾竟然会这般大胆,但他却丝毫不觉得反感,甚至,他觉得那微微发抖的清婉声音,以及无意识瞪大的黑亮双眼,都可爱得紧。
以拳抵唇,掩饰地清咳一声,周咏轩突然起了坏心,颔首道:“有。”
安若瑾脸上一白,咬着下唇眼眶都红了。
见状,周咏轩心底一震,竟是揪紧了,刚想解释,却听眼前的人儿冷哼道:“别以为我没有瞧见你那乱转的眼睛,我是不会上当的。”
周咏轩不由乐了。
见他盯着自己直笑,安若瑾不由恼羞成怒,抽出袖中手帕,粗声道:“这帕子,你收是不收?”一副施舍的高姿态。
周咏轩抿唇低笑,却是接过了她手中的帕子。
安若瑾眼底荡起笑意,敛首抬眸匆匆望了他一眼,羞红着脸跑了。
周咏轩痴痴望着她跑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