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近,安若澜跟安若瑾就被叫住了。
慕容氏神色淡漠抿了口茶,道:“你们来得正好,省得我派人去叫了。”
她话音刚落,孟氏紧跟着厉声叱责道:“澜儿,你身为姐姐,怎能无故欺负妹妹?!”
说着就要将安若娴拉出来,一副誓要讨回公道的架势,安若娴则满脸委屈害怕,红着眼眶使劲往她身后躲。
慕容氏斜了两人一眼,没有开腔。
安若澜与安若瑾交换一个眼神,上前明知故问道:“我何时无故欺负妹妹了?”
“娴姐儿说你打了她,就在早上,二门前。”慕容氏配合地解释。
“哦。”安若澜了然点头,无辜道:“若说的是这件事,我就不认了。”
听得这话,孟氏顿时心生不悦,恼怒道:“你竟然还敢否认?那我问你,娴儿脸上的掌印是谁打的?”
“是我。”安若澜一口承认。
孟氏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承认,还这般干脆。
一时间,孟氏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怔愣着。
见状,安若娴低声啜泣,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委屈唤道:“母亲……”
孟氏当即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接着问道:“既如此,你方才又为何否认?”
不等安若澜回答,她痛心疾首地皱起双眉,悲切道:“澜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到底是谁教的你这般跋扈蛮横,不讲道理?”
闻言,慕容氏神色微沉,冷然道:“五婶的意思。是我教坏了澜姐儿?”
除了这个意思,她还真听不出孟氏话里有别的含义。
“嫂嫂您误会了!”孟氏忙摇头摆手地否认,急切解释道:“我、我只是为澜儿的性子感到担忧,并没有旁的意思!”
急得眼眶泛红,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安若瑾不耐地皱了皱眉,按捺着没有开口。
安若澜则耷拉着眼,也不多嘴。
慕容氏撇开眼。神色冷淡许多。道:“澜儿现在是大房的小姐,五婶管好五房的小姐就行了,大房的事不劳你操心。”
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其中的是非曲直还说不一定是怎样呢,五婶还是别太早下结论的好。”
孟氏咬着下唇,唯唯诺诺应了声是。十足的受气小媳妇样儿。
慕容氏也不紧抓着不放,望向安若娴肃然道:“娴姐儿。你来说说,早上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我……”安若娴哀求地看着孟氏,心里急得不行。
早知道慕容氏这般维护安若澜,她就不跟着过来讨公道了!
她心底不由生了怨怼。都怪母亲硬说要替她讨说法,硬拉着她过来,不然她哪里用得着被慕容氏逼问?她理解母亲的好心。可还是忍不住埋怨几句。
她却忘了,若不是自己存了侥幸心理。半推半就,她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
不过事已至此,安若娴只好硬着头皮撒谎了。
快速在心里打好腹稿,她低声道:“今早,我寻澜姐姐说话,因为父亲跟母亲为钟四叔叔要收澜姐姐做义女的事争了嘴,我就想着,劝澜姐姐不要做钟四叔叔的义女,这样父亲跟母亲就不会吵架了,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她语气里带上了哭音,抽泣道:“可是澜姐姐不答应,还说她就要去见钟四叔叔,我就想拦着不让她过去,然后她就把我推到了地上,打了我……”
怯懦的话语,让孟氏不由得红了眼眶,将她抱进了怀里,心疼道:“对不起,娴儿,都是母亲的错,母亲不该跟你父亲起争执,母亲对不起你。”
安若娴为孟氏拭去泪水,故作坚强地笑道:“为了母亲,娴儿愿意做任何事。”
孟氏感动不已,抱着她一叠声地唤着好孩子。
两人抱头哭了一阵,孟氏渐渐止住眼泪,用丝帕按了按眼角,怨怪道:“澜儿,此事娴儿确实有错,我代她向你道歉,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动手!且不说娴儿比你年幼,你该谦让她,即便娴儿与你同年,你也不该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如此泼辣粗暴的行为,实在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声声斥责萦绕于耳,安若澜不为所动,面色淡漠道:“五婶婶,我承认动手打人不对,但我不会认错。”对安若娴的倒打一耙,她根本不看在眼里。
“你——!”孟氏悲愤欲绝,颤抖着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一来,是因为安若澜不肯认错,二来,是因为那一句五婶婶。
安若瑾上前一步,挡在了安若澜面前,恭谨疏离地福了福身,道:“五婶婶,您何不听一听澜妹妹的说辞,然后再做定论?”
“事实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孟氏怒道。
安若瑾还待辩驳,突然“砰”的一声响,慕容氏将茶盏重重摞在了石桌上,孟氏当即被吓得噤若寒蝉。
冷眼扫视在场众人一圈,慕容氏道:“瑾姐儿,你退下。”
安若瑾低声应是,乖乖退到一旁。
慕容氏又望向安若澜,语气缓和许多,道:“澜姐儿,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显然,她并不相信安若娴的说辞。
安若娴不由攥紧了衣角。
安若澜倒没有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就原原本本将安若娴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她直直望向孟氏,道:“五婶婶说动手打人不是大家闺秀所为,难道出口伤人,妄言诅咒,颠倒黑白就是大家闺秀所为了?”
孟氏心底一震,气势瞬间弱了,目光游移道:“娴儿、娴儿只是年幼不懂事,难免会说错话,再者,她也没有诅咒谁的意思……”
“五婶婶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好偏颇!”不待她说完,安若瑾忿忿不平道:“澜妹妹所爱之人,可不就是咱们文信侯府这大一家子么?安若娴说出那样的话,就是在诅咒侯府上上下下!敢问五婶婶,你敢当着祖父的面说这句话没有错吗?!”
“我……我……”孟氏慌得六神无主,无法承受安若瑾的咄咄逼人。
安若娴咬了咬牙,豁出去般大声反驳道:“我没有说那样的话!”
孟氏双眼一亮,似寻到了出路,忙附和道:“娴儿不可能说那样的话,娴儿也不会撒谎,她还只是个孩子!”
“照五婶这个说法,澜姐儿也是个孩子,也不会撒谎。”慕容氏勾起一抹冷笑。
安若娴急了,道:“黄莺可以作证,我没有撒谎!”
“我在二门前见到你时,黄莺根本就不在旁边,而我一动手,她就带着祖父跟钟四叔叔过来了,我到要问问你,黄莺要如何作证?!”安若澜据理力争。
听了这话,只要是稍微有些脑子的,顿时就会明白,一切都是安若娴设下的圈套。
真假一眼就能看出。
慕容氏抬手打断她们的争辩,肃穆道:“不需要证人,你们只要告诉我,你们的祖父当时是如何说的。”
闻言,安若娴噤了声。
安若澜压下心底的怒意,道:“祖父说安若娴顶撞嫡姐,让她好好反省。”
慕容氏点头,面带严厉地望向安若娴,沉声道:“我不管你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又是假话,只要你们祖父说说错了,就是谁错了,娴姐儿,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反省吧。”
孟氏方才插不上嘴,这会却是耐不住了,赶忙道:“嫂嫂怎能这样说话?为求公正,我们该仔细求证才是。”
“你的意思是父亲的处置不公正?”慕容氏反问,抿了口茶悠悠然道:“既然五婶认为父亲的处置不公正,那五婶就带着娴姐儿去父亲面前求个公正吧,到时真相大白,若澜姐儿说的是假话,我就将她交由你处置。”
闻言,孟氏哪里敢点头,只讷讷道:“父亲自然是没有错的。”
但她还不忘为安若娴说好话:“虽说娴儿犯了错,但她毕竟是出于一番好心,是为了五爷与我,还望嫂嫂莫要怪罪。”
慕容氏微一挑眉,她也不知该说孟氏是愚蠢,还是机灵,竟然连这样的谎话都信。
比起是为了五叔跟孟氏,她更相信安若娴是为了让钟四爷反感澜姐儿。经此一事,她对这个小庶女的感观又有了新的认识——心机颇深。
不置可否拨了拨茶盖,慕容氏道:“父亲已经罚了娴姐儿反省,哪里还轮得到我多嘴?倒是五婶,”她笑了笑,“你宁愿相信一个姨娘生的庶女的话,也不愿相信澜姐儿的话,说句实话,我真是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就算澜姐儿已经过继到了大房,但她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孟氏窘迫不已,讪讪道:“我不过是一时冲动,误会了澜儿,我也是相信澜儿的,只是我总要给娴儿一个说法。”
她又转向安若澜,语气不复方才的严厉,柔声道:“澜儿,是母……五婶错怪了你,你别放在心上。”
安若澜客气疏离地回以微笑,继而转头对慕容氏亲昵笑道:“母亲,钟四叔叔又送了好些东西给我,我都带过来了,您帮我收着吧。”
慕容氏含笑点头,搂住她拍了拍,道:“行,日后想玩了,你就过来拿。”
瞧见这一幕,孟氏红了眼,原本跟澜儿亲近的是她,澜儿的物件也该由她来保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