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阁内繁花似锦,花团锦簇下,客流如云,觥筹交错。
孟三少确实是个称职的护卫,兼引导者引导者。
在他的指引陪伴下,安若澜轻易应付了一拨又一波上前或套交情,或出言讽刺,或寻事挑衅的人。
在亘长的应酬寒暄过后,两人得以躲到僻静的一隅喘口气。
抚了抚因长时间保持得体优雅的笑容,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脸颊,安若澜趴伏在水榭的护栏上,长长呼出口气。
她总算体会到,比起处理贺记名下所有商铺的账本,与这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对话,才是最耗费心力的。
孟三少笑看着她松懈怠惰的模样,抖了抖衣袖,舒展开手脚,闲适地在水榭亭中的石桌边坐下,戏谑道:“觉得累就对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不想插手贺记的生意?”
“说得好似你还有理一般。”安若澜哼了哼鼻子,继而想起什么,问:“三哥,你今日怎么得空?”
四年前三哥在西北赈灾一事中立下大功,回京后蒙今上恩赐,不必再考取功名,可直接入仕,如今他已在刑部领了官职,按理说,不该如此悠哉。
孟三少睇了她一眼,扬了扬下颌,“你以为呢?”
安若澜会意,忙是讨好地笑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虽然已有许久不见,但相处起来依旧熟稔轻松,孟三少凝视着安若澜璀璨的眸子,忽地感慨道:“小六也是大姑娘了。”
安若澜一怔,继而调笑道:“三哥才是。舅妈该为你的婚事伤透脑筋了吧。”
她还是像幼时一般称呼孟国府的长辈。
说来也怪,她的几个表兄表姐都早已到了适婚的年龄,但唯一定下来的,却只有蕙姐姐一个,还真是让人想不通为何。
孟三少摇了摇头。神色少见地有几分凝重,他道:“我并无娶亲的打算。”
闻言,安若澜蓦地想起当年去普济寺时,从孟雨晴口中听到的,孟三少有意出家的话。
顿了顿,她道:“三哥。你是孟国府的嫡孙。”
言下之意,成亲是你的责任与义务。
孟三少桀然一笑,挑眉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很快就要多一个亲弟了。”
“啊?!”安若澜震惊地瞪大眼,“舅、舅妈她……”
孟三少含笑点头。给了她确定的答案。
安若澜惊喜地抚掌,“那我岂不是要多一个小表弟?!”
“你说呢?”孟三少促黠地眨了下右眼。
“咳咳。”被他无意间展露出的风流气韵闪了眼,安若澜假咳两声,移开视线道:“即便如此,你也是大舅的嫡长子,日后国公府的爵位还是要你继承的。”
看出她的窘迫,孟三少低低一笑,轻声道:“等我活到那时候再说吧。”
“什么?”他的声音近乎低喃。安若澜根本没有听清。
“没什么。”孟三少挥挥手,转而笑问道:“我听易先生说,小六春心萌动。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入了咱们小六的眼啊?”
安若澜被转移了注意力,哼道:“连你也来笑话我,我……”
“哟,原来两位是躲到这里偷闲来了,我说怎么四处寻不到人呢。”嘹亮爽朗的声音从亭外传来,打断了安若澜的话。两人抬头望去,便见卓夫人笑容满面走了进来。
“原来是卓夫人。有礼了。”孟三少挂上谦逊温雅的笑,起身见礼。
在外人面前。他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国公府少爷。
安若澜也起身见礼。
双方见过礼,寒暄几句后,卓夫人笑道:“前头几位老爷正寻三少爷呢,瞧那样子似乎是有急事,这不我就帮着来寻人了。”
安若澜望向孟三少,眼底浮起不安。
孟三少沉吟一阵,拱手道:“既如此,就劳卓夫人帮忙照顾下舍妹了,澜儿她第一次出席这种宴会,有些不适应。”
“三少爷放心,我定然照顾好安六小姐,不让那些牛鬼蛇神近安六小姐的身。”卓夫人掩唇笑道。
孟三少又施了一礼,给了安若澜一个放心的眼神,才出了水榭。
“三少爷对安六小姐可真真是好。”卓夫人感慨道。
安若澜收回视线,但笑不语。
卓夫人又道:“听说安六小姐跟三少爷是亲的表兄妹?”
说罢,不等安若澜回话,又自顾自笑道:“还真是可惜了,若这亲戚关系远一点,安六小姐与三少爷倒真真是郎才女貌,极为登对呢。”
闻言,安若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卓夫人却似毫无所觉般,依旧笑道:“要我说,三少爷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管是经商,还是做官,都是前途无量的,日后也不知谁家的姑娘那般福气,能嫁给三少爷为妻。”
“这就不劳卓夫人担心了,想必孟国府早有安排,毕竟孟三哥是国公府的嫡孙,这亲事怎么的也要门当户对才行。”安若澜总算开口,似笑非笑道。
若她还听不出卓夫人的心思,也枉费她做了那许多的功课了。
卓夫人早年丧夫,夫家的生意现在全部握在她的手里,而她还有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亲妹妹,她提起孟三少的婚事,应该是起了与孟国府做亲家的心思。
至于卓夫人的妹妹,据说是个好的,与卓夫人感情甚笃,卓夫人提起这事儿,想必不单单是为了拉拢人脉,也是想给妹妹谋一个好姻缘。
安若澜看得出来,卓夫人没有坏心,只是她不喜欢她总是话里有话,试探来试探去的行事作风。
这或许是卓夫人浸淫商场多年养出的习惯,她一个年轻的妇道人家,要在一群大男人中立足。确实很不容易,但安若澜就是想拿话堵一堵她。
卓夫人确实被堵得没有话说,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的言行不讨喜,是以并没有因此就记恨安若澜,她只是安静下来。如向孟三少说的那般,一直看顾着安若澜,挡住来寻事的人。
安若澜将她的好意记在心里。
另一厢,孟三少到了前面,被一群商行当家拉到了会场中间的阁楼上说话。
确实有人寻他有事,就是举办这次宴会的永发商行当家——谢老板。而谢老板找他的目的也很明确,希望他能接手贺记。
比起与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打交道,谢老板更乐意跟孟三少合作。
“贺记是我们这一群人看着站起来的,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着实不易。现在钟老四生死未卜,三少你就没有什么想法?”谢老板抚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说的话很直接。
谢老板今年已逾不惑,模样却半点不显老,瞧着像是只有三十来岁,然而他通身的气度气势却不是二三十岁的人能拥有的。
贺记虽是享誉大江南北的商行,但与谢家比起来,却差了那么一些味道。在大庸,皇商出身的谢家,才是商界的领头羊。
谢家不仅在商场上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在官场上,也有不可忽视的人脉权势。
孟三少对谢老板很有几分忌惮,不敢假装听不懂他话中的暗示,闻言哂笑道:“这么着急把我叫来,还以为谢老板有什么大事呢。”
见他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谢老板低笑一声。道:“看来三少对安家的丫头很是维护信任,既如此。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多嘴了,只是钟老四辛苦攒下的家业。我不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有败的那一日。”
“谢老板放心。”孟三少噙着恭谨的笑,敛首道:“您对师兄有知遇之恩,没有您的允许,贺记自然不敢败,也不会败。”
“很好。”谢老板微微颔首,淡淡笑道:“我听说了安家丫头的事,不说旁的,单是把钟老四装模作样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就很是不错了,想来是个聪明机灵的。”
“谢老板过奖了。”孟三少抽着嘴角,假装没有听懂他话中的调侃。
又问了几句贺记如今的生意,谢老板就让孟三少离开了,与两人一起上来阁楼的其余商行当家都没有开口,只暗暗记下了谢老板的每句话,心底有了计较。
从阁楼下来,孟三少大大舒了口气,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想与捉摸不透、深不可测的谢老板来往,可以说谢老板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扯了扯衣襟透气,刚想回去水榭寻安若澜,孟三少却蓦地感觉到了一道强烈到不可忽视的目光,他警觉地抬头望去,正好与目光的主人四目相对。
“……卫刑?”孟三少心底一跳,他好像没有得罪过卫刑吧,这小子看他的眼神,怎么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揣着满肚子的疑问,他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然而卫刑的目光就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他往哪,那道视线就跟到哪,一刻不放过。
没办法,孟三少脚下一转,朝着卫刑走去。
“卫家的小子,我是欠你银子了?”双手环胸,孟三少挑眉望着年高马大,年仅十四就与他身高差不多的卫刑。
被当面质问,卫刑默默垂下眼帘,口气生硬道:“没有。”
“没有你用苦大仇深的眼神看我作何?”孟三少额上青筋直跳。
卫刑挪了挪嘴唇,没出声,却再次抬眼瞪着他。
孟三少觉得脑仁疼。(想知道《待嫁》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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