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连看都没有看孟氏一眼。
汪公公冷着脸守在楼梯前,不让孟氏往前半步。
“我……我……”孟氏急得几乎哭出来,无助地望向安世延。
到底是自己的妻子,尽管心里不悦,安世延还是要为她挽回几分面子。
“旭哥,雨夏是特意来向颜姐请罪的,她很担心颜姐,你就让她上去看看吧。”安世延帮着孟氏说好话。
孟氏连连颔首附和,却不敢直视此时的晋王,她泫然欲泣地按了按眼角,泣声道:“旭哥哥,我真的很担心颜姐姐,你就让我去看看她吧……”
以往她只需要软下声音说几句好话,旭哥哥就会什么都答应她,今日她都这般低声下气了,旭哥哥一定舍不得拒绝她!
孟氏笃定地想。
晋王确实差一点点就习惯性地点头了,然而孟氏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点头的动作僵在了当场。
“旭哥哥你放心,颜姐姐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孟氏保证。
这句话就像是触动了晋王心底的开关,瞳孔剧缩,他眼底瞬间酝酿起浓重的狠戾,歇斯底里地大叫:“给我滚!”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孟氏身边,抓住她的头发就把她往门外拖。
“啊啊——!”孟氏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挣扎,声嘶力竭地大喊:“旭哥哥你疯了,我是雨夏啊,是你最疼的雨夏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任凭她拳打脚踢,却丝毫撼动不了晋王紧紧住着她头发的五指。
直到孟氏被拖死狗般拖到阁楼门口,安世延才从震惊怔愣中回过神来。忙是冲过去拦住晋王,高声劝道:“旭哥,雨夏不懂事,你就饶过她吧,她不敢再犯了!”
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会是扛过刀枪,上过沙场的晋王的对手。被狠狠一推。就撞在了门上,几乎撞晕过去。
“啊啊——!”看到丈夫被打,孟氏叫得更大声了。呜呜哭着大喊:“疯子,你个疯子,放开我!世延救我!”
那一下撞得很重,安世延喉头都泛甜。几乎站不起身来,听着孟氏叫喊。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而且此时的晋王宛如地狱鬼神一般,即便身为男子,他也不由得畏惧。
无措心急之际。安若澜跟赵宜赵邈出现在了门外,一见屋里混乱的情景,安若澜吓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啊……澜儿……”看到她眼底的畏惧。晋王手一抖,下意思地松开了抓着孟氏的手。
孟氏借此他的束缚。哭着奔向安世延,猛地扑进他怀里。
背部受创,还未爬起来的安世延几乎被她撞地吐血。
安若澜紧了紧眉头,看了看晋王,又看了看发髻散乱,脸上泪迹斑斑的孟氏,最后视线落在脸色苍白如纸的安世延身上。
怔了怔,她上前将埋在安世延怀里的孟氏拉开,将安世延扶了起来,问道:“五叔还好吗?”
安世延苦笑着摇头道:“我没事。”轻喘了口气,感觉后背的疼痛缓解了些,孟氏颤抖着躲在他身后,连看都不敢看晋王一眼。
安若澜抿唇扫了眼他满是冷汗的额头,道:“不如五叔先带着五婶回侯府吧。”
瞧这架势,探望是不成了。
安世延望向晋王,静默了好一阵,拱手道:“旭哥,我代雨夏向您赔罪了,方才她真的只是无心之失,你知道的,她一向不谙世事。”
晋王已经恢复镇定,闻言冰冷道:“不要让我再看到她。”
安世延满嘴苦涩,点点头,“愚弟会看好她。”
正要道别,楼梯上突然传来动静,是张妈妈下了来。
晋王顿时满脸紧张,冲上去问:“是不是雨颜她……”
张妈妈面无表情摇摇头,道:“王妃娘娘没事,只是方才楼下动静太大,她听到安五爷的声音,想见见故人。”
晋王松了口气,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不吵着她了。”他转头望向安世延,又恢复冰冷的神色,道:“雨颜想见你,你上去吧。”
安世延怀着诧异点点头,正要上楼,却被孟氏拉住,孟氏急声问道:“颜姐姐为何独独要见你?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不要去,世延,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说最后这句话,她紧紧抓着安世延的衣角,满眼哀求。
她真的被吓坏了,半刻都不愿离开丈夫身边,生怕晋王又发起疯来。
安世延有着同样的担心,以刚才旭哥暴怒的反应,他毫不怀疑若是妻子再说错一句话,旭哥就会直接掐死她。
他为难地望向安若澜,道:“澜儿,你五婶受了惊吓,你能不能先替我照看她一下?”
方才他也看到了,是澜儿的出现让旭哥消了气,而且除了澜儿,他也想不到能拜托谁。
不等安若澜点头,赵宜开口道:“姨父放心上去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姨母的。”
这话并不能让安世延放心,因为赵宜的神色太过冷淡。
最后还是安若澜点头,安世延才放心跟着张妈妈上了二楼。
几人重新坐下,孟氏畏惧地躲在安若澜身后,一边戒备地望着晋王,一边低声对安若澜道:“你姨母怎能单独见你父亲,这于礼不合啊,你姨父太纵着你姨母了。”
她声音虽小,又怎么逃得过晋王的耳朵,晋王冷冽的目光一扫,当即把她吓得不敢吱声,更往后缩了缩。
安若澜也觉得不耐,冷然道:“五婶就少说两句吧。”
即便不问,她也知道进门那一幕因何而起。
孟氏不敢再开口,赵宜抿着茶淡淡道:“这里有儿子跟邈弟照看着,父王还是回房歇歇吧,省得又控制不住脾气,做出打扰母亲休息的事儿。”
晋王脸上讪讪的,辩解道:“若非她胡言乱语,说你母亲的坏话,我也不会……”
“父王没有资格责备任何人,不管是你跟姨母通信的事,还是当年的事。”赵宜冷声打断他。
“……”晋王颓败地垂下头。
孟氏恍然大悟,难道颜姐姐是因为知道了她跟旭哥哥写信的事,所以才气得生病的?
若真是如此,真的不能只怪她啊!
她无辜道:“写信的事,不能全怪我的,旭哥哥你自己也回信了不是么!”
闻言,晋王眦目欲裂,若不是碍着三个孩子都在,他必然又要大发雷霆。
不过他不开口,不代表其他人不开口。
赵邈不耐厌烦地叱道:“你闭嘴行不行?!”
这一日,可说是孟氏从小到大过得最不如意的一天,先是被那般粗鲁对待,现在又被个晚辈呵斥,她觉得脸都丢尽了。
晋王她不敢得罪,赵邈她还不怕,当即恼羞成怒道:“你有没有教养,你娘怎么教你的?!简直目无尊长!”
话音刚落,晋王跟赵宜都黑了脸。
“你说什么?”
“本王的儿子轮得到你多嘴?”
这下可好,彻底捅蜂窝了。
“……”安若澜默默握着茶杯,也不想搭理嘴臭的孟氏。
很快,安世延就下了来,孟氏当即舍了安若澜,梨花带雨地跑到他身边,偎进他怀里,泣声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好怕,呜呜呜……”
安世延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拥住她,却又放了下去,脸上没了半点表情。
“雨颜跟你说了什么?”晋王关心的是这一点。
闻言,孟氏也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战战兢兢问道:“颜姐姐她说了什么?”
安世延面无表情地望了眼自己的好友跟妻子,道:“颜姐说她什么都不会对澜儿说。”
说罢,他望向安若澜,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懂。
安若澜疑惑地皱眉,只觉满头雾水。
孟氏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随即是拉着安世延的手臂再三确认:“真的吗?姐姐真的什么都不会说?”
晋王比孟氏敏锐些,安世延的反应让他很不安,难道安弟知道了什么?这个猜想让晋王心惊肉跳。
安世延抽出被孟氏拉着的手,对晋王拱手道:“下官与贱内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这个称呼让晋王心底的猜疑更深。
听说要走,孟氏显得很是高兴,她忍着害怕,盈盈向晋王福了福身,轻声细语道:“旭哥哥,雨夏知道你因为担心姐姐,心里不痛快,才会言行失控,雨夏不怪你,还请你好好保重身体,雨夏下次再来看望你跟姐姐。”
她一副宽宏大量的圣人姿态,差点将晋王气得吐血。
赵宜沉着脸道:“以后姨母还是不要来了吧,晋王府的土地怕是会污了您娇贵的脚。”
毫不掩饰的不欢迎让孟氏尴尬又难堪。
出了王府,孟氏向安世延抱怨道:“外人都说宜哥如何文雅谦和,品性优良,今日一瞧,不过是徒有虚名,他们两兄弟的脾气都太差了,一点不懂得尊敬长辈。”
安世延默了默,道:“这话你当真旭哥的面去说罢。”
孟氏一噎,委屈地红了眼眶,叱道:“你是怎么了,我今日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你不安慰我便罢了,还如此冷言冷语的,你是要把我逼得跟颜姐姐一样吗?!”
一提到孟雨颜,安世延脸色更差,直接闭目眼神,不再搭理她,见状,孟氏挪到角落里兀自生闷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