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驾到,文信侯府上下全部聚到前厅接旨。
传旨太监展开明黄的卷轴,朗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安世霆之女安氏若澜贤淑端庄,品性高洁,深得朕与太后欢心,今赐封为四品晨霜县主,钦此!”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整个侯府陷入死寂。
三夫人扯了扯安三爷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县主大人快接旨吧。”传旨太监笑呵呵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扣头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气。
安若澜上前接过圣旨,即便是将圣旨紧紧握在了手中,她依旧恍若梦中。
饶是她再孤陋寡闻,也知县主最高不过正三品,她不过是进了一趟宫,就被封了正四品,她想不惊讶都做不到。
老侯爷客气地请了传旨公公进屋喝茶,府上的爷们都进去相陪,安若澜被一干婶娘姐妹围在中间,耳边充斥的都是贺喜声。
然而她却高兴不起来,与她而言,这封圣旨的弊大于利。
文信侯府如何欢喜庆祝不提。
圣旨一下,消息不胫而走,全城哗然。
安若澜算是盛京闺秀中的风云人物,先是被亲母出继,再是做了声名不斐的钟四爷的义女,如今又被封了正四品的县主,可谓出尽了风头,要说没有人眼红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管心里如何想,如今世家小姐们见了安若澜都要陪个笑脸。
消息一传开,文信侯府门庭若市。来道贺的有,来求亲也不少,每日客人络绎不绝,几乎将门槛踏平。
老侯爷倒是笑得合不拢嘴,安若澜却是自那以后连房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皇宫,养心殿。
万化帝端坐在龙椅上,拿在手中的奏折半天没有翻开。卫国公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手中的斩马刀。同样心不在焉。
皇宫戒备森严,在宫中能随身携带武器的,除了当今圣上的亲弟晋王。也就只有卫国公一人,可想朝中大臣为何对卫国公如此看不顺眼。
蓦地,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对方,一个随手扔下奏折。一个收刀入鞘,同时开口道:“既然你这么闲。不如帮我……”
话未完,两人都瞪起眼。
万化帝拍桌大喊:“大胆,竟敢对朕不敬!”
卫国公淡淡斜了他一眼,“陛下先说。”
万化帝满意地颔首。起身绕着御案走了半圈,道:“打个比方,若是你突然发现你有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侄女。你会怎么做?”
说罢,故作镇定地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
卫国公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问:“总要告诉我为何会失散。”
“被你愚蠢的兄弟给扔了。”万化帝黑了脸。
“哦。”卫国公淡淡应了一声,缓缓抽出小半截寒光闪闪的刀,目光森然道:“把你弟弟给剁了。”
“我假设的是你弟弟。”万化帝抽了抽嘴角。
“臣知道,所以臣会好好照顾她,不会像陛下一样,还给她招惹麻烦。”卫国公放下刀,怡然自得地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闻言,万化帝不屑冷哼:“你不懂,朕自有打算。”
“你既然有打算,还问我作何?纯粹闲得慌。”卫国公撇了撇嘴,微微坐直身体,严肃道:“皇上,劳您寻个机会,帮我跟周大人牵牵线。”
“你何时对周狐狸感兴趣了?不是最反感文人的神神叨叨么?”万化帝连连摆手道:“朕可不是牵线的月……”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吐出,卫国公的刀已经出鞘,万化帝立即改口:“你寻周煜函作何?”
卫国公收好刀,哼出一声道:“自然是为了二小姐的事。”
二小姐是卫国公对自家女儿的爱称。
万化帝敲了敲桌面,道:“听说你家二小姐与晨霜县主交好?”
卫国公点点头,不仅他女儿跟新封的县主交好,他家小子也对晨霜县主念念不忘。
万化帝脑子一转,咂了咂舌道:“择日不如撞日,卫卿且等着,朕这就传话召周爱卿入宫。”
周煜函被紧召入宫中,三人秘密议事不提。
再说钟四爷回京半月有余,却只在回京第一日见过安若澜,久等不到安若澜出门的他,只好亲自到侯府拜访,顺便接安若澜到千寻居小住几日。
这次他会在盛京停留一月左右,大好的机会,他自然要跟女儿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虽说老侯爷在安若澜打理贺记那段时间,因无法插手贺记生意而对钟四爷有所芥蒂,但心里还是很看得起钟四爷的,加上安若澜刚被封了县主,老侯爷心里高兴,是以钟四爷登门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待。
只是当钟四爷提出想接安若澜到千寻居小住时,老侯爷变得敷衍起来,先是顾左右而言他,随即却是故作为难道:“世侄也知澜姐儿如今身份不同,更该谨言慎行,若是她轻易出府,怕是会惹人闲话。”
此话一出,钟四爷脸上的笑意浅了许多。
恭谨地拱了拱手,钟四爷笑道:“世伯言之有理,小侄甚为认同,只是小侄身为若澜的义父,若是若澜得了封赏后突然对小侄疏远起来,怕是外人会传若澜骄傲自得,连义父都不认了。”
闻言,老侯爷心下一沉,抚着胡须的手顿住了。
盛京城谁人不知钟四爷对义女宠上了天,如果安若澜真的在封了县主后对钟四爷有一星半点的疏远,恐怕就不仅仅是惹人闲话这般简单了。
略一沉吟,老侯爷颔首道:“世侄说的不错。”
旋即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道:“如此,世伯也就不必为难了。你且把澜姐儿接去吧。”
脸上笑得越是温和,心里越是气恼,近日听多了恭维奉承话,老侯爷对钟四爷明着恭敬,实则夹带威胁,咄咄逼人的态度很是不满。
钟四爷却不管哪里,只要能将乖女儿接出侯府就行。左右文信侯不能拿他如何。
有拉拉杂杂说了好一会闲话。文信侯才拖拉着派人去知会安若澜。
彼时安若澜正躲在房里练字打发时间,听得传话,当即一蹦三尺高。欢呼着招了百灵跟青鹫来收拾行李。
刘氏见她整日憋在房里闷闷不乐,早就心疼不已,闻言也很是高兴,抚着她的长发道:“这下好了。你跟钟老爷一起,就不会闷得慌了。”
“妈妈跟我一起去吧。侯府这段时间待不得。”安若澜拉住她的手摇晃。
刘氏还未答话,青鹫笑道:“小姐,您有我跟百灵陪着还不够么?”
安若澜皱了皱眉,她并未说过要带青鹫一起去的话。
刘氏瞧出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道:“青鹫就留在府里吧,我随小姐去千寻居。”
“啊?!”青鹫诧异地抬头。急切道:“可之前一直都是我跟百灵陪小姐去的啊!”
“之前是之前。”刘氏摆摆手,刚想拿出点老人的架子压压青鹫。安若澜抢先一步,抱着青鹫的胳膊撒娇道:“这次我想妈妈陪我去,青鹫好姐姐,你就让妈妈陪我去吧。”
“这……”青鹫迟疑不定。
若是刘氏拿势压她,她还有借口反驳,指摘刘氏欺压她,可眼下开口的是她的主子,且还是这般好声好气的,若是她拒绝,恐怕就是她被指责不识好歹了。
眼见着即将到手的好处无故飞走,青鹫心里恨得牙痒痒,然转念一想,日后她还多得是机会跟小姐出门,不急在这一次,且,若是她让步,小姐说不定会补偿她。
想通了,青鹫露出个温驯的笑来,故作委屈不舍地娇嗔道:“既然小姐想让刘妈妈陪,那奴婢只好留在府里啦。”
安若澜嘻嘻一笑,径直拉着刘氏收拾行李去了。
青鹫脸上的笑僵了僵,补偿呢?
行李收拾好,安若澜先去慕容氏那里报备,领了对牌让百灵去叫马车,而后再去给老夫人道别,陪老夫人说话,等百灵回来,她才让人去前面传话。
一来一往的,花了好些时间,等到安若澜出府,已是临近午时。
馨月苑,听闻安若澜出府的消息,孟氏不由得怒声叱道:“澜儿既然已经贵为县主,就更该谨言慎行,洁身自好,这般时常与外男厮混,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话说的过了,夏荷忍不住替安若澜辩解道:“钟四爷是六小姐的义父,想来外人不会胡言乱语的,再说钟四爷对六小姐极好,若是六小姐封了县主就不搭理钟四爷,恐怕会惹人闲话。”
夏荷心里很清楚,五夫人是因为如今见到六小姐要行礼,心里才不痛快。
闻言,孟氏更是怒不可遏,操起茶盏就砸在夏荷身上,怒道:“你到底是谁的丫鬟?!连你也不将我看在眼里了是不是?!我辛辛苦苦将她养大,如今还不能说她几句不是了是不是?!”
“夫人息怒!”夏荷连连求饶,根本不敢躲让,任她拳打脚踢。
该说夏荷是习惯了。
“夫人!”秋菊拿着新送来的帖子进门,见状惊得大呼,忙上去将夏荷拉到一边,挤出抹笑道:“夫人您快看,又有夫人邀您出席宴会了!”
孟氏果真被转移注意力,一把夺过秋菊手中的帖子,微微喘着气道:“你们看不起我,别人可是把我当菩萨供着!”脸上是扭曲的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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