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闹热非凡,府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门童将外面发生的一切禀告给了前院的管事丫鬟紫菱,紫菱知晓兹事体大,便匆忙去西苑求主意。
眼下当家的主子不在,她只好请女主人出面。
刘妈妈见前面又来人打扰,神色很是不虞,本想两句将紫菱打发了,却不想紫菱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顿时惊得三魂去了两魂,忙不迭将人拉了,旋身奔上阁楼二层,去向自家主子禀告。
孟雨颜听完紫菱的话,脸都白了,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扶着胀痛的额角,孟雨颜咬牙悲痛道:“让她去说,我就不信外人还能信一个疑似得了失心疯的女人的话!”
这回她是真信了外面的人是孟雨夏。
而从紫菱的复述中,她也听出,孟雨夏当年是真的早就知道孩子被调包了!
先前钟四爷说起,她还将信将疑,如今哪还由得她不信?最可恶的是,孟雨夏竟然反咬一口!
好个孟雨夏,这些年她当真是错看了她!
孟雨颜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为疼错了人而悔恨。
见王妃面色悲切中透着恼怒,紫菱心生惶恐,不敢不遵从,只是转念想到门外的情景,她又不由得面露难色,硬着头皮道:“可晨霜县主也来了,还有附近人家路过的夫人小姐在旁看热闹,若是不制止安五夫人,恐怕……”
心底暗暗埋怨,都怪安五夫人!一个老大不小的妇道人家,却阴阳怪气地梳了个少女头,难怪门童没放进来,现在还敢在王府门前闹事。怪不得被传得了失心疯,真真是疯婆子一样!
闻言,孟雨颜皱眉陷入沉思,这样闹下去确实有损王府脸面,可她清楚孟雨夏的性子,是轻易劝不住的。
况且澜儿也来了……
揉了揉太阳穴,她道:“领我去瞧瞧。”
“是。王妃。”紫菱面露喜色。起身引路。
另一边,晋王跟赵宜赵邈,以及安家众人也得了消息。纷纷往晋王府赶。
今儿一下早朝,晋王就被万化帝拉着商议攻下衡济岛后的管理事宜,好不容易商议完正事,已是午时前后。他正准备出宫,却又被太后招去话家常。再接着长姐跟二姐难得进宫,他又被叫去作陪,这一来而去的,等到王府的下人来报王府出事。他才得以脱身。
他隐隐察觉到,皇兄是故意绊着他,看来皇兄还是没有完全对他坦白。
马车上。晋王心急如焚,不断催着车夫加快车速。他只盼着皇兄的计划不会伤及他的妻儿。
三父子几乎是同时抵达家门,彼时孟雨颜也刚好出来,见了父子三人,惶恐不安的心有了着落,道:“回来了。”
晋王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五指,道:“不用担心,交给我。”
孟雨颜抿唇不可置否,抬头担忧地望向两个儿子。
赵宜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到呆愣的安若澜身边。
安若澜只觉遍体生寒,久久无法回神,直到赵宜温热宽厚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她才如梦惊醒,震惊且压抑地望着赵宜,双眼发红湿润。
看到她茫然无措的双眼,赵宜心底一痛,按了按她的肩膀,轻声道:“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事情并非小姨说的那般,你只要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就够了。”
莫名的,心安稳下来,安若澜点点头,拭去眼角的泪珠。
晋王的出现让孟氏眼中亮起火光,她挣脱护卫的钳制,扯掉堵在嘴里的帕子,朝晋王大叫道:“旭哥哥,是我啊,雨夏啊!”
她楚楚可怜地握着被攥红的手腕,泫然欲泣道:“你终于回来了,他们把雨夏欺负得好惨,旭哥哥,你一定要替我教训他们!”
娇嗔的语调,少女般娇憨天真的神色,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安世延几兄弟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孟氏对着晋王撒娇的场景。
才刚刚来,安世延就没脸再待下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
安世霆当场沉下脸,拿出大哥的威严来,厉声道:“还不快把弟妹送回府去!”
安世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晋王拱手道:“贱内无状,还望王爷见谅,下官这就将贱内带回。”
晋王面色冷凝,道:“看在她是王妃的妹妹的份上,本王可以饶过她这一次,但下不为例。”
威严强悍的气势,压得安世延额上直冒冷汗,当即连声称是:“多谢王爷。”
两人一向以兄弟相称,安世延还是第一次见晋王如此姿态。
说罢去拉孟氏,孟氏哪里肯依,甩开他的手,怒道:“你不是要跟我和离,现在又要管我作何?”
饶是安世延性子再温吞,也被气极了,道:“你不用着急,回去我就给你休书,但一日未拿到休书,你就一日是我文信侯府的儿媳,还不快随我回府!”
“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手碰我!”孟氏避开他的手,跑到晋王面前,秋眸楚楚仰望着晋王,泣声哀求道:“旭哥哥,你一定要帮帮我,世延他变了,他不再爱我,他变得贪慕虚荣,我爱的世延已经死了,而我的亲姐姐又陷害我,我只剩下你了,你一定要保护我!”
说着竟是要投入晋王怀里。
看热闹的夫人小姐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还有羞耻心么?竟然当众对丈夫以外的男人说些暧昧不清的话,还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简直是丢女人的脸!
住在附近的都是世家贵族,一向看重德行规矩,孟氏如此言行举止,在一些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家教严格的夫人,当场就把自家女儿的眼睛耳朵捂住,不让她们看到听到,以免被教坏。
面对孟氏的投怀送抱,晋王无动于衷,只往旁避开,脸上变得愈发难看,但他一个男子,也不好当面对一个女人如何,便只好对安世延喝道:“还不快将她带走!”
见晋王当真动怒,安世霆几兄弟不敢懈怠,忙上前请罪道:“王爷请息怒,下官等这就将人带走。”一边使眼色让安世延将孟氏拖走。
安世延羞愤难堪不已,本想甩手不管,但念着父母的疼爱养育,侯府的名声,他终是忍耐下来,一把抓过孟氏,就要拖着离开。
孟氏抵死不从,一边大叫着让安世延放开她,一边对晋王深情呼喊,但最终还是被推上了文信侯府的马车。
可即便是上了马车,孟氏依旧在车厢里大喊大叫,安世霆只好命人把她的嘴堵了。
世界顿时清静。
安世霆几兄弟抹了把冷汗,战战兢兢上前行礼:“王爷,下官等告辞。”
“哼!”晋王冷哼一声,一甩袖,护着孟雨颜进了王府。
摇头长叹一声,安世霆走到安若澜面前,先向赵宜颔首行礼,而后对安若澜温和笑道:“跟父亲回府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安世霆的女儿。”
安若澜蓦地红了眼眶,对赵宜点点头,笑着跟安世霆走了。
赵宜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忍不住也笑了,招呼弟弟一起回家。
这一场闹剧落下帷幕,然而事情才刚刚开始。
关于孟氏与晋王暧昧不清的流言,关于晨霜县主的身世,两件事一传开,便闹得满城风雨,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波助澜,短短数日,晋王府,孟国府与文信侯府成了众矢之的,被推到风头浪尖。
城郊,荒草遍地。
安若娴坐在马背上,望着盛京城上空凝结的乌云,神色凝重。
“在看什么?”赵擎从身后拥住她,抖动缰绳,驱使马匹往前。
安若娴垂首摇头,问道:“近日城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田庄的生活,安若娴并不觉得难过,相反的,因为有赵擎不时过来陪伴,她觉得更轻松自在,自在到几乎忘了曾经的雄心壮志,但那只是几乎,她还记得她曾经许下的誓言。
赵擎在她身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道:“确实有事发生,且不止一件。”
安若娴心提了起来,忙追问道:“是什么事?”
既然起了头,就不打算再瞒着她,赵擎甩动马鞭,听着干草被抽打断裂的声音,慢悠悠道:“总共三件事,其中两件事与你的嫡母孟氏有关,一是盛京的夫人小姐们都在传孟氏得了失心疯,二是孟氏与晋王暧昧不清,至于另外一件,是与安若澜有关,是孟氏亲口说的,安若澜并非她的孩子,二是晋王与晋王妃的女儿。”
淡漠的口气,完全的事不关己。
安若娴却是心口猛跳,一股难言的激动充斥在胸口,让她忽悲忽喜。
她欢喜安若澜不是文信侯府的小姐,极有可能会被当做皇家污点除掉,悲的是孟氏可能再也无法提供给她任何帮助。
双眉轻颦,她紧紧咬着下唇,欲言又止:“你能不能帮我……”
后面的请求却难以启齿。
“可以。”赵擎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却异常坚定:“只要是你希望的,我就会帮你。”
安若娴动容不已,往后依偎进他怀里。
她并非是在利用他,只是请他帮忙,她也会动用自己的力量,但她需要有个人在背后给她撑腰,如此一来,即便失败了,她也能全身而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