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动作很快,方碧宁一点头,没过几天就成了侯府五房的姨娘。
尽管只是妾,只能从角门进府,但批了盖头,穿了嫁衣,方碧宁就满足了,更何况她是贵妾,是老夫人指的人,这代表她以后的地位不会低,最重要的是,她不必再铤而走险,做会让安五哥看低生气的事。
新婚之夜,方碧宁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安世延无疑是温柔体贴的,小心翼翼的呵护让方碧宁深深体会到了被爱的感觉。
她认识到自己是丈夫心中不可取代的、最重要的存在。
天还没有亮,安世延起身准备上朝,他没有让方碧宁起身服侍他,而是让她好好歇着,这番体贴又是让方碧宁心笙荡漾。
然而新婚第二日,丈夫却早早起身去上朝,方碧宁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不禁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道:“你不能多陪陪我么?”
说出这句话,她娇羞地红了双颊。
安世延温柔一笑,却是毫不迟疑地抽回被她拉住的袖子,道:“你好好休息,等你起来就能看到我了。”
手上落空,方碧宁微微一僵,随即又因他的话感到无限甜蜜,羞怯颔首道:“我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安世延含笑离开。
出了房门,安世延带着贴身小厮启竹径直往二门走,那里有等着的轿子。
启竹多嘴问了一句:“五爷,方姨娘刚进门,您不多陪陪她么?”
“总不能因此误了上朝,何况方姨娘自己说过,即便每月只看我一眼也知足。她的希望已经达成,想来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安世延抖了抖衣袖,神情淡然。
方碧宁身边的人都是他安排的,方碧宁的一言一行又怎会逃过他的眼睛?方碧宁回复老夫人的话,他一清二楚。
“五爷说的是。”启竹讷讷应道,不再多嘴。
安世延走后,方碧宁怀着满腔甜蜜又睡了一觉。再睁眼。屋外已是天光大亮。
唤了丫鬟来伺候洗漱后,便坐到窗下梳妆台前梳妆。
看到台上精致华美的首饰盒,方碧宁咦了一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盒盖角落还刻着金银楼的标志。
这并不是她的首饰。
莫非是……
眼底滑过惊喜,她问伺候梳妆的小丫鬟道:“这首饰是何时送来的?谁送的?”
小丫鬟答道:“是六小姐房里的秦嬷嬷送过来的。就在姨娘起身前不久,说是六小姐挑的。是……”
不等小丫鬟说完,方碧宁暗道一声果然,险些忍不住大笑出声。
按捺着心底的狂喜,她眸光微闪。故作感激道:“我不过一个姨娘,六小姐还亲自为我挑选新婚礼物,真是好心。想来六小姐先前说的话也不是虚言,她让我有困难就去找她。她一定会帮我,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六小姐。”
小丫鬟显然是个单纯的,闻言双眼发亮道:“难怪六小姐会亲自挑选礼物,看来六小姐很喜欢姨娘,真是太好了!有六小姐帮忙,姨娘一定可以在府里事事如意的!六小姐真好,难道大家都想做她的丫鬟。”
方碧宁但笑不语。
刚才那番话当然是假的,安若澜连见都不愿见她,又怎会对她谁那样的话?
她不过是利用一下安若澜的威势,有了晨霜县主的维护,这个侯府里还有谁会低看她一眼?就算是孟氏,恐怕也要对她恭恭敬敬!
而且与丈夫心爱的女儿交好,相信丈夫一定会对她更亲近。
她一点都不担心谎言会被戳破,宋嬷嬷将安五哥与安若澜的对话告诉了她,她看出安若澜是个心软的人,想必安若澜现在一定很同情她,是不会忍心让她这可怜人落入更凄惨的境地的。
至于安五哥,就算他知道她利用了他最疼爱的女儿,想来以他的温柔,肯定也舍不得责备她,毕竟她在他心中同样是重要的,再等到她生下孩子,安五哥还会记得不爱的女人生的女儿吗?答案是否定的。
方碧宁算计得很好,她要得到丈夫全部的爱,而丈夫对孩子的疼爱不该只给安若澜一个人。
唯一让方碧宁不满的是,安世延并没有在她起床后回来,而是让人回来传话,说要与好友喝茶。但不满归不满,方碧宁却比孟氏理智,她知道不能干扰男人的交友与事业,是以她很善解人意的没有生气,还让人传话,说会准备安世延喜欢的饭菜,等他回来用午膳。
对她的通情达理,安世延表示很满意。
用过早膳无所事事,方碧宁替自己找了件事做。
她戴着据说是安若澜亲手挑选,送给她的首饰去给孟氏“请安”,还去了慕容氏几妯娌的院子问礼,炫耀似的在侯府走了一圈。
仅仅一个早上,侯府上下就传遍了,六小姐对五房新进门的姨娘很喜欢,还亲自挑选礼物送给方姨娘。
安若澜听到消息时,直接气笑了,她是因为同情,看方碧宁在盛京无依无靠,所以才送了点小礼物给方碧宁,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夸大到这种地步。
最让人可笑的是,不过一介妾室,还似模似样地去给府里的夫人们问礼,方碧宁当自己是五房的女主人么?
可见方碧宁并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般不争。
本就因生父的一番话而闷闷不乐,知道方碧宁的所作所为后,安若澜的心情愈发糟了,静不下心来做刺绣,她索性给自己放了假,去陪祖母说说话。
到得松鹤堂,正巧几位嫂嫂带着侄子侄女们也在,见到可爱的包子们,安若澜的心情瞬间明亮许多,忙收拾了心情。带着一群孩子玩闹起来。
包子们都喜欢六姑姑,咿咿呀呀地争着要姑姑抱,被活泼天真的孩子环绕着,安若澜觉得心底的阴霾彻底散去了。
老夫人笑看着一群孩子玩闹,等他们闹够了,几位孙媳妇带着孩子离开,她才把安若澜叫到身边。拍抚着她的后背道:“你受委屈了。”
安若澜一颤。蓦地红了眼眶,伏在祖母怀里道:“祖母,难道我做错了吗?”
老夫人心疼地拥着她。道:“你没有错,是利用你心意的人错了。不过你放心,她总要为自己的自私自利付出代价。”
说着,老夫人从身后取出一个巴掌长的红木盒子。与方碧宁收到的那个一样精致华美,一看便知是金银楼出品。
见状。安若澜低呼出声:“这是我送给方姑娘的首饰,怎么在祖母这里?”
老夫人笑道:“我虽抬了她做贵妾,但心思不纯的女子,我又怎会没有防备。这是我故意扣下来的。”
“所以说她根本就没有收到我的礼物,但她还说出了那样的话!”安若澜气得脸色通红。
老夫人拍拍她的后脑勺,叹道:“其实你五叔说的没有错。男人确实不该被女人绊着,只是因为你是女人。所以你无法认同。现在你还会同情方碧宁吗?”
安若澜毫不犹豫地摇头,她本就不是慈悲的菩萨,又怎会再给不值得的人善心?
老夫人欣慰点头,把盒子交到她手上,“这件事交给你自己处理,祖母希望你能吸取这次的教训,后宅的女人不可能淡然不争,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所以你不能抱有无谓的同情心,不管是现在在侯府,还是将来在卫国府。”
“孙女谨记祖母教诲。”安若澜紧握手中的盒子,慎重地点头。
她还是无法完全认同生父的话,但心里的疙瘩却是不见了,她已经能够理解生父的观点,不得不说,她的确还不够成熟,多亏方碧宁做的这件“好事”,让她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离开松鹤堂,安若澜完全换了一种心情,低头望了眼手中的锦盒,她打算给方碧宁一个惊喜。
她让人准备了一套精致华贵的头面,大张旗鼓地邀了方碧宁到荷香水榭里喝茶。
方碧宁惊讶又疑惑,怀疑安若澜是不是听了传言,要找她算账,但听说安若澜还准备了头面首饰,她又放下心来。
没有人算账还带礼物的吧?
她不由暗暗心喜,难道安若澜是打算拉拢她?因为她是安五哥心爱的人?
这个想法让方碧宁喜不自胜,忙叫丫鬟好好替自己打扮一番,高高兴兴地赴约。
寒意还没有消退,水榭边很是冷清,安若澜让人搬了屏风来遮挡寒风,又让人置备了炭炉跟铺着松软棉垫的绣墩,烹茶小几,以及热乎乎的点心,坐在水榭中等着方碧宁到来。
因为消息传来,不少丫鬟婆子都跑来看热闹,水榭边变得异常热闹。
方碧宁如约而至。
似乎是认定安若澜很同情她,她的装扮很素净,给人清冷可怜的感觉。
相比较起来,安若澜一身锦缎丝绸,头戴金步摇宝石簪,显得侍奉盛气凌人。
在围观众人的注目下,方碧宁昂首阔步走进水榭,笑着与安若澜招呼道:“让六小姐久等了。”
直接就在安若澜对面的绣墩坐下。
安若澜挑了挑眉,执起茶壶,就在方碧宁以为她要给自己倒茶时,安若澜自己给自己斟满热茶,而后把茶壶放回了原位。
方碧宁神色僵了僵。
安若澜视若无睹,淡淡笑道:“方姨娘初到盛京,想来对盛京城里大户人家的规矩还不是很明白,就像你自己说的,我答应了帮你,就不会吝啬指点。妾,谓之立女也,也就是侍奉人的存在,就拿方才来说,你作为妾室,半个下人,见到我这个小姐不仅不行礼,还自顾自坐下,可说是相当的失礼逾越。”
看到她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方碧宁心头猛地一跳,忙站起身福身道:“给六小姐请安,我不知规矩,还请六小姐见谅。”
安若澜温和颔首,摆摆手道:“你不必惊慌,我只不过是提醒你,让你知道有这么个规矩罢了,你以后多多注意就是。还有,在府里的夫人小姐跟少爷们面前,你该自称婢妾,不过你也看不到府里的少爷们就是了。”
她特意加重了“婢妾”这两个字的音。
“我……婢妾记住了。”方碧宁只觉羞辱万分,好一会才挤出这句话。
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安若澜会用她造的谣来给她下马威,这算是自作自受么?她后悔估算错了安若澜的能耐。
这个六小姐比她以为的还要聪明有主意。
安若澜假意没有看到她的慌乱,含笑亲切道:“方姨娘快请坐吧,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
“谢六小姐。”方碧宁小心翼翼地坐下,不敢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静默半晌,安若澜对一旁的百灵点头,吩咐道:“百灵给方姨娘倒茶。”
百灵恭恭敬敬应了,执起茶壶替方碧宁倒了杯茶。
安若澜又道:“方姨娘要记住,若是以后有幸与其他夫人小姐同桌,要尽量表现得谦卑有礼,像斟茶倒水这样的活计,你要主动做,因为这是你应该做的。以后去给五婶请安也是一样,她让你站着,你便不能坐着,她让你端盘子洗痰盂,你也不能推迟,因为伺候老爷夫人就是妾的职责。”
说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是,婢妾记住了。”方碧宁眼底闪过愤恨,忍着羞辱点头称是。
她受教地给安若澜空掉的茶杯斟满茶水。
安若澜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指导”。将原本打算送给方碧宁的钗子拿出来,她温和笑道:“还没有恭贺方姨娘大喜,小小心意,希望方姨娘收下。”
“这……”方碧宁一惊,不知安若澜又耍的什么把戏,早上不是才送过一套头面给她么?
为免旁人误会她贪得无厌,她连连推辞,惶恐道:“六小姐已经送了婢妾一套贵重的头面了,婢妾不敢再收下这个,婢妾多谢六小姐好意。”
话音刚落,安若澜惊讶地“咦”了一声,道:“方姨娘莫非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未送方姨娘什么头面啊。”
方碧宁如遭雷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