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境的情况不断以抵报的形势传入盛京,因为不敢声张卫国公昏迷的事,也是为了蒙混胡人,抵报上只写了卫国公重伤的事。
恭王从探子那里得到比抵报上更清楚详细的情况,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掌控抵抗胡人的大军,是以严健的要求他很干脆就答应了,与此同时,他开始对卫国府下手。
先前让人送进卫国府的异邦器具饰品,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另外,还缺少一封卫国府通敌叛国的信件。
恭王派暗卫潜进卫国府,在卫国公的书房里藏了一封用异邦文字写的信。
接下来只等一个名正言顺搜查卫国府的借口。
这封信至关重要,以防万一,恭王派人轮流盯梢,不容许出半点差错。
一旦计划成功,朝堂上再无卫家立足之地。
然恭王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一切计划安若澜都知道,所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恭王派人监视卫国府,安若澜就从千寻居跟千机楼借江湖顶级高手帮忙,在恭王的人后面监视。
是以,恭王派人在卫国公书房藏信的事,不消一刻钟,便传入了安若澜耳中。
屋外寒风瑟瑟,安若澜裹紧貂皮大衣,坐在床头与黑衣人低声交谈,从黑衣人劲装下玲珑有致的身段,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女子。
为了方便进出安若澜的闺房,钟四爷特意替她寻来了这个女侠客。
虽是女子,此人的身手却半分不输女子。
这些日子以来,就是这位女侠客不时将恭王手下探子的动向通知安若澜。
听闻恭王已经进行下一步计划,安若澜心情凝重。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掉那封诬陷的信件。至于那些异邦物件,她已经陆陆续续都送到了千寻居,目前手里只剩下那个玉璧,而那玉璧也早已没有任何威胁。
只是书房日夜都有人盯守,要进去把里面的信拿出来不简单。
安若澜问:“姑娘,若是请你们去将书房的信取出来,你有几成把握?”
女侠客沉吟一番。道:“小姐。根据这几日的观察,恭王手下的探子每三个时辰就会换一次班,且每个方位换班的时间不同。间隙也只有一刻钟不到,是以,即便我们能潜进书房,也未必有时间找到信并销毁。因为不知道信件到底放在哪里。找出来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就怕到时信没有找到。反而打草惊蛇。”
“这个我知道。”安若澜叹了一声,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脑中突地灵光一闪,她激动道:“姑娘。是不是只要知道信藏在哪里,就可以把信取出来?”
女侠客微微挑眉,点头道:“知道信的位置。我有九层把握取出来。”
“太好了,我有办法!”安若澜一拍手。她叫过女侠客低语一番,女侠客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到惊叹,最后变成微微钦佩,难怪大家都说四爷的义父不同一般,如今看来是名不虚传呐。
“就要劳烦姑娘找个可靠的人了。”安若澜有些赧然,本来就是拜托人家帮忙,现在还要人家做额外的事,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女侠客促黠一笑,道:“没什么劳烦的,反正钟四爷给了足够的佣金。”
尽管如此,安若澜还是说了声多谢。
女侠客动作很快,三日后便安排好了一切。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也是行窃偷盗的好时机。
夜已深,除了潜伏在各个角落看守卫国公书房的恭王手下,国公府里已经没有醒着的人,冬夜酷寒,不管是仆人还是主子,都早早歇下了。
一道黑影掠过屋脊,落在了庭院的树丛中,左右勘察一番后,直奔书房而去,恭王安排的暗卫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纷纷戒备静观其变。
黑影钻进库房,不久后背着一个大包袱出来,暗卫明了,这是一个窃贼。
本以为这小贼偷到了东西就会离开,然而黑影却又向着卫国公的书房而去。
见状,暗卫们心惊,打了个暗号问首领该怎么办。
首领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们不能出去,不然引起骚动,把卫国府的人吵醒,他们前面所做的一切就都会前功尽弃。
暗卫首领也不敢让人就近查探,怕引起窃贼的注意,从窃贼的身法看来,也是一个高手。
跟在库房一样,黑影扫了一批奇珍异宝后,留下到此一游的凭证,就满载而归。
到这时,暗卫首领才悄无声息潜进书房,为确保藏好的信没有被窃贼发现,他立即检查了藏在书架暗格里的信件,确认没有被动过后,他才放心地退出。
孰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早就藏匿在书房中的女侠客看在眼里。
等到暗卫下一次换班的间隙,女侠客趁机退出书房。
彼时已是破晓,安若澜一直在等女侠客的消息,听到敲击窗户的声音,她立即起身开窗,让窗外的人进来。
恭王的暗卫多数守在前院,监视着书房,偌大的后院却只安排了几个人看守,是以进出后院女眷房间十分容易。这也算是恭王的一个疏忽,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安若澜有先知。
计划成功了一半,女侠客的心情很愉悦,看到她带笑的脸庞,安若澜知道第一步计划是成功了。
抚了抚心口,提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下,安若澜低叹:“幸好成功了。”
其实她也没有把握暗卫一定会去检查信件,可以说她是在赌,好在她赌成功了。
这多亏义父教她要敢想敢做敢赌。
“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把信偷出来?”女侠客问,她现在对安若澜很是佩服,最复杂莫过于人心,能算计人心。这位小姐不愧是四爷看上的继承人。
安若澜摇摇头,笑道:“比起把信偷出来,掉包不是更有趣?”
女侠客一怔,顿觉好笑不已,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不管心智有多成熟,脑子有多聪明灵活。那颗爱玩的心都是一样的。
问道:“小姐打算用什么去调包?”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安若澜得意地一扬眉。取出藏在枕头下的信交给女侠客。
女侠客接过来一看,差点笑喷了。
她把信收好,拍着胸口保证。“小姐放心,我一定把信给调过来!”
安若澜笑着道谢。
送走女侠客,安若澜坐在床沿长长送了一口气,此计若是成功。她们才算真正得到安稳。
趁着天还未亮,尽管毫无睡意。安若澜还是闭眼小憩了片刻,直到国公府因为昨晚的失窃闹腾起来。
翻身坐起,安若澜叫来候在房外的丫鬟伺候梳洗,而后便带着四喜八元匆忙赶去库房。
她到时。卫国公夫人跟卫韶也都到了,只见库房被翻得乱七八糟,好些珍奇异玩都不见了。而墙上还笔走龙蛇地写着:“一支柳到此一游!”的字迹,旁边还配着一棵柳枝飘飘的柳树。
安若澜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女侠请的这位大盗还真是别具一格。
暗暗与卫国公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安若澜不动神色。
卫国公夫人会意,故意装作雷霆大怒的样子,让下人检查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被盗,清点失窃的物件。
除了书房,再没有其他地方被盗,在家丁清点书房的物件时,暗卫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确认没有人动暗格里的信。
如此一波三折,暗卫首领心生不安,他将此事汇报了恭王。
恭王也是暗暗心惊,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差点被一个小贼破坏,为免夜长梦多,他只好把计划提前。
于是继卫国府被盗后,皇宫也被盗,中间相隔不过三四日。
且,被御林军追踪的盗窃在朱雀街突然消失,皇上怀疑盗贼就藏在朱雀街里,命禁军大肆搜捕,朱雀街上住的都是大户人家,卫国府就在其中。
安若澜料到恭王会加快步伐,是以她早就请女侠客把信调换了出来,此番恭王寻了借口搜查,她一点也不担心。
很快,搜捕盗贼的军队就到了卫国府,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带队的竟然是项夜。
按照钟四爷的吩咐,项夜一直对恭王委以虚蛇,尽量拖延时间,只是从秋天拖到了冬天,他实在没有办法再拖下去,便只好假装归顺恭王。
这次恭王之所以派他带人搜查卫国府,显然是存了试探他的意思,毕竟他与钟四爷关系匪浅。
项夜的出现出人意料,卫国公夫人担忧地望了安若澜一眼。她倒不是担心真被搜出什么东西来,而是担心儿媳妇多想。她与项夜虽没有接触过,但时常听丈夫提起他,说他是一个难得的将才,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大庸的忠心。所以她相信项夜替恭王办事只是权宜之计。
安若澜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镇定下来,像往常一样向项夜请安问好。她早就知道这是义父的安排,她只是诧异原来已经到了拖无可拖的时候。
项夜并非独自带人过来搜查,恭王还派了另外一位张姓将军同来,以便监视项夜的一举一动。
互相问过礼,说明来意后,项夜雷厉风行地吩咐士兵四散搜查,而他自己则与卫国公夫人以及安若澜谈话,询问皇宫失窃那日府里的人可听到了异常的响动。
张将军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卫国公夫人揉了揉眉心,道:“皇宫失窃那日是在晚上,国公府的人都已歇下,所以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就连那日府里失窃也是一样,现在的盗贼未免太猖狂。”
卫韶愤愤道:“真是好没道理,卫国府也是受害者,为何连我们也要搜,难不成我们还能自己偷自己不成?”
安若澜推了推她的手臂,是以她不要胡言,而后歉意地对项夜跟张将军颔首致意。
张将军干笑道:“卫小姐说笑了,这不是怀疑卫国府,而是担心盗贼趁国公府的下人不注意时藏进国公府。这也是为了夫人少夫人与小姐的安全着想。”
卫韶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说话间,一名将士提着一个布兜子过来,道:“项将军,张将军,在卫少夫人床下发现了一堆珍奇异宝。”
安若澜适当地露出窘然慌乱之色。
张将军扫了她一眼,道:“打开来看看,也许这些就是盗贼在皇宫窃取的物件。”
“你什么意思?!是说东西是我国公府偷的吗?!”卫韶气得跳脚。
张将军皮笑肉不笑道:“卫小姐稍安勿躁。末将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例行公事对照一下失窃名单,卫小姐缘何如此慌张着急?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闻言,卫韶本欲发怒。被安若澜拉住手臂制止,她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查出什么来!”
安若澜也冷着脸道:“张将军请吧。”
张将军吩咐士兵打开布兜,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让人一一对照宫人清点出来的失窃物的名单。
项夜眼眸幽深,一言不发。
玉璧很快就被翻了出来。张将军故作诧异地咦了一声,道:“这东西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安若澜心中冷笑,你当然觉得眼熟。不然你怎么替恭王过来办事。
张将军将玉璧捧起来翻看,还递到项夜面前,道:“项将军。你看这上面的花纹,是不是很像胡人王室御用的鸟兽藤纹?”边问他一边细细观察项夜的脸色。
项夜不露声色。接过来细细看了一番,道:“确实很像。”
张将军心里松了口气。
所有人看向卫家三个女人的眼神都变得怪异,张将军厉声问:“还请卫夫人说说这玉璧的来历,如今大庸与胡人正在交战,为何卫国府却有胡人王室的东西?!”
卫国公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正在此时,一名士兵举着一封信匆匆跑过来,道:“将军,在卫国公书房的暗格里搜出一封信!”
张将军控制不住地面上一喜,一把抢过信,看也没看就高举着问:“卫国公夫人,你要如何解释,为何卫国公的书房里会藏着胡人文字的信?!”
安若澜故作诧异不解地问:“张将军,这信你都还没有打开,怎么会知道这信是用胡人文字书写的?”
张将军一怔,心里的狂喜瞬间被慌乱掩盖,举着信冷汗涔涔。是他太心急了。
项夜瞥了眼鲁莽冲动的张将军,不慌不忙道:“是刚才送信来的士兵说的,我听到了,也许是他说得太快,所以县主没有听到。”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张将军忙不迭附和道。
“放屁,你们的耳朵难道跟我们是不一样……”卫韶又要发火,这回是被卫国公夫人拦住。
暗暗使了个眼色,卫国公夫人示意卫韶不要冲动,虽然她心中也很忐忑,但她既然把这件事交给安若澜处理,她就相信若澜能处理妥当。
“是吗?”安若澜淡淡扫了张将军一眼,问道:“不过那位士兵怎么知道信上的是胡文,莫非他认识胡文?我听说好多士兵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这位小哥竟然连胡文都识得,还真是博闻强识啊。”
后面这话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张将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梗着脖子道:“既然卫少夫人存有疑虑,末将可以当场打开信验证,搜查时卫国公夫人也派了人在旁看着,这信是否是从卫国公书房搜出来的,相信卫国公夫人心中有数。”
说罢,他便胸有成足地将信纸抖开,道:“项将军最是公正无私,就由项将军来读一读这封信!”
项夜不置可否地接过信,低头一看却是抽了抽嘴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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