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恭王抱着赵擎的尸首,久久没有松开,直到被带进天牢。
赵琰询问万化帝,要如何处置恭王,万化帝沉默许多,道:“小的时候,我们也曾一起嬉笑玩闹过。”
万化帝已经不记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恭王的母妃还只是一个嫔,因为跟皇后交好,时常带着年幼的恭王到皇后宫里玩,当时年仅五岁的万化帝总会带着只有三岁的恭王到御花园抓蝈蝈。
到后来,恭王的母妃得到先帝的青睐,位份越来越高,渐渐的,恭王就再也没有去过皇后的宫殿,恭王也跟万化帝越来越生分。
然后一直到了今天。
赵擎的死,让万化帝感慨良多,想起了很多幼年时期的事,原本早已记不清的,恭王年幼时候的面孔,此时也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而那张脸跟赵擎幼年时,又是何其得相似,这让万化帝心中很不好受。
赵琰望着父皇怀念沉重的神情,没有多问。尽管父皇还有明说,但他已经知道要如何处置恭王。
等赵琰告退,万化帝拉住皇后的手,低低叹道:“可能是药吃多了,命不久了,最近总是特别容易伤感,很多记不清的事情,这会儿也想起来了,你说这跟回光返照是不是很像?”
皇后蓦地红了眼眶,扯出抹笑道:“皇上正值壮年,身体好着呢,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万化帝笑了笑,却又皱起眉,沉声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要他们的命,特别是……”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
“臣妾知道。臣妾都知道。”皇后拍了拍万化帝的手背。
万化帝却像是没有听到,絮絮叨叨开始追忆过往,大多是幼时,他跟兄弟姐妹相处的事,还有藏在心里多年的话,现在他需要倾诉。
在被立为太子之前,他从未想过当皇帝。比起坐拥天下。他更向往征战沙场,或游历天下,然而他的母亲痛恨姐妹的背叛。为他争来了这个皇位。
“其实赵瑞说的没错,若不是母后,我不一定能坐上这个位子。”万化帝感慨,尽管当皇帝并非他所愿。
皇后默默拍抚他的后背跟手臂。无声地安慰。
最后,万化帝道:“正好身体垮了。我也累了,这天下我不想管了。”
皇后道:“臣妾陪您。”
万化帝没有说,新帝登基,可以大赦天下。
当然。万化帝不可能立马就摞担子,最起码,要先立了太子。让太子接管大半的政事,然后慢慢教导。等到太子能完全独立,他再退位。
万化帝属意的太子人选是赵琰,毕竟这次的事赵琰立了很大的功劳,才智谋略跟秉性也很出众,不然他不会恭王交给赵琰处置。只是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还在,他担心皇后心里会不舒坦。
是以在立太子前,万化帝与皇后有过商量。
皇后能对万化帝不离不弃,还帮助万化帝设计恭王,可见不是心胸狭隘,头脑简单之人,是以,当万化帝问起她心中认为合适的储君人选时,她笑道:“前朝的事臣妾不了解,既然二皇子立了大功,又有勇有谋,皇上若是觉得满意,不如就立他为太子吧。”
万化帝不可谓不诧异,道:“可是大皇子……”
闻言,皇后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道:“大皇子虽是臣妾所生,但他自来体弱,资质才华也很平庸,臣妾即便是想让他做太子,他也做不来,何况他也没那心思。而二皇子是臣妾养大的,虽不是亲生,却也与太子差不多,他的品性臣妾很清楚,臣妾相信日后他为帝,定会善待大皇子。”
皇后这话在情在理,万化帝除了觉得欣慰,也很感激,道:“朕的皇子比朕跟恭王要幸运。”
皇后微笑不语。
太子的诏书下的很快,万化帝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在某天的早朝直接让大太监宣布了立太子的诏书。
一群大臣自然是措手不及,惊愕不已,一些皇子娘家的跟母家的大臣当即不遗余力地劝万化帝收回成命,然而万化帝一句话就堵死了他们。
“谁适合当太子,轮不到你们这些墙头草决定,朕留下你们的脑袋,不是为了让你们反驳朕的话。”
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反对赵琰当太子。
宣读过立太子的诏书后,万化帝就恭王谋反一事,论功行赏。
所有的计划都是赵琰想出来的,他算是最大的功臣,只是他已经被立为了太子,所以就没有再赏赐他。
而到此时,所有人才知道原来赵琰就是谋划这一些的人,顿时所有人都服气了。
而第二大的功臣,是在幕后安排布置一切的钟四爷,可惜他不想做官,而且已是大庸首富,实在没有什么可赏的,于是万化帝颁布了一条新法令,允许男男通婚,男男嫁娶与男女嫁娶一样可入户。
这条法令可说是莫名其妙,许多大臣不理解这跟赏赐有什么关系,当即就有言官以违背纲常伦理为由,劝谏万化帝,不过再次被驳回了。
第三大的功臣,所有人都以为是卫国公父子,然而万化帝却叫出了安若澜的名字,道:“晨霜县主才智过人,勇气可嘉,若非她拖延时间,今日朕可能就躺在棺木里了,按理说,她才是最大的功臣。”
闻言,一群大臣原本还以为赵琰会心生不喜,却不想赵琰拱手道:“儿臣也以为最大的功臣是晨霜县主。”
这让一群大臣惊掉了下巴。本来还有人打着小算盘,希望赵琰得罪卫国府,如此其他皇子就能得一个助力,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甚至有人猜测赵琰是故意这样说。直到后来,得知赵琰与卫刑私下是好兄弟,所有人大臣才恍然大悟,也彻底绝了拉拢卫国公,对付赵琰的心思。
再说当下,万化帝含笑点点头,道:“宣晨霜县主进殿,朕要重重地赏她!”
大太监向外传旨,很快,安若澜姿态端庄,不卑不亢地走进金銮殿,盈盈跪下行礼道:“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万化帝抬了抬手,和蔼笑道:“晨霜,此次你立了大功,说说看,你想要些什么封赏?”大有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的气势。
安若澜顿了顿,摸了摸缠在腕上的白布,道:“晨霜希望恭王能永远活在痛苦中,一辈子不得解脱。”
话音落下,大殿之上一片哗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