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此音沉默
黄昏四点二十七分,林默听见一道撕裂天空的声音。
他坐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居民楼大厅中央,扭头看了一眼那片天空。
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目光越过谢白的家的那栋楼,看见的只有一片昏黄如血的天空。
仿佛撕裂天空的声音在世界的边缘越来越响。
林默默然不语。
这里一共有三个人,林默、黎烟还有谢白。
那天空之中的撕裂声每震彻一次,少女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谢白的脸色就惶然一分。
谢白不是很理解林默的做法,说是一副要跑路的架势,结果只是从自己的那栋楼搬到了就近的一个较高的建筑里,从这个角度,甚至还能看见谢白的那个末日里维持了好长时间的家。
林默等的那个答案已经到了。
那撕裂天空的爆响是什么东西进入音速引起的音爆,但距离仍然很远。
林默清楚,以那道金色的闪电的速度,想要从马城方向来到此间,所需要的速度可能不超过十分钟。
迟迟未至,是因为有人在拦截他。
从现在来看,李杰的两个消息都是正确的。
来的是金陵之战中的那道金色的闪电,而烈风之王真的出手拦截它了。
但问题是,那道金色的闪电,是来杀他林默的么?
林默不知道,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偏下的某个位置上,他再清楚不过,圣骸就在那皮肤之下,虽然他摸不到,但圣骸,就在那儿。
天空之中的翁鸣声越来越震撼,像是从天空中一道道不停劈过的闪电惊雷,震撼与惊心无比。
但林默清楚,那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那道金色的闪电越来越近了。
无论是烈风之王,还是那道金色的闪电,都有意将战场引向这里。
因为这里有一个人。
或者说有一头怪物。
如果林默出手,或许能联合烈风之王摧枯拉朽的击溃那个圣裁会的第三门徒、如果林默出手,也能与那道金色的闪电联手,摧枯拉朽的击溃烈风之王。
但问题是,那道金色的闪电,到底想不想要他死?
而现在的林默,也不再是那黑色的极端变异体,他要顾及的太多了,或许将圣骸从自己的身体之中取出来能重新变成怪物,但同样的,万一变不成怪物呢?
那圣骸是在第三阶段的啊。
林默虽然不知道第三阶段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清楚的是,那东西暴露在空气之下,却没有让任何人发生变异。
那东西还有没有那种堪称奇迹的能力,谁知道?
如果他变不成怪物,从身体里掏出圣骸,在非手术运作之下、周围没有任何医疗措施,他就相当于是自杀。
而他连对付谁都不知道。
他真要与圣裁会作对么?
李睿思没有说错一句话——他和圣裁会对着干,没有任何好处。
他为了什么呢?
为了洛承瑞、还是秦紫、还是夏蛰?
这是末日,生死由命,谁……又管得了谁?
林默又看了一眼那一方的天空。
撕裂世界的声音越来越响。
“惊雷”越来越近。
这是一场林默预料之外的持久战,在黄昏终暗的时分来到这座城市的上空,那一道道嗡鸣声这时候才清晰的分成两道。
林默这才意识到,那位烈风之王不是觉醒能力有多奇怪,能和金色闪电焦灼而战,而是因为那位存在也能达到音速,直接和金色闪电在这一点上拉平优势。
却也因此极其的焦灼。
嗡鸣声在半空中呼啸震颤。
整个城市之中的人或变异体都像是在煌煌发怒的神灵之怒下瑟瑟发抖的孩子。
像孩子一样不堪一击。
林默仍然默然不语。
他坐在黑暗之中,就像天空之中的那场战斗真的与他无关。
是啊,本来就与他无关。
圣裁会的门徒接他前往圣裁会中国分部,而烈风之王出手,全在圣裁会的既定计划之外。
林默相信李睿思昨天找烈风之王的谈话绝不可能是为了让他今天出手。
那么也就是说,无论圣裁会找到那位名为余安智的目的无论是什么,很显然都失败了,因为此时此刻,被人誉为烈风的觉醒人之王正在天空之上,对圣裁会的门徒肆无忌惮的出手。
是什么呢?什么让一个明知道圣裁会不可对抗、还清楚金陵不会出手、希望只在一头怪物身上的人、一个地方之王、一个末日之中的山大王,愿意冒着死的风险出手?
“我不能允许一个以怪物为门徒、任意妄杀的组织在这个世界之中做大。”
林默缓缓站起身来,他一步步走到窗前,看向黑暗夜色下的天空。
可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不是圣人。
他……为什么要出手。
就在这一刻,天空之中的战斗终于分出了街道,一道金色的电光从天空之上蜿蜒向下,似乎金色闪电的前端还顶着一个人。
这道金色的闪电,就这样带着那个人,轰然撞上了林默之前所在的那栋建筑、谢白借之度过了几乎整个末日的那个家。
像是一道金色的手术刀从建筑的中段三楼贯穿而过,烟尘冲天而起。
而金色的闪电就在其中九十度折转而上,悬飞在天空之上。
他的手中,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那东西的样子,林默早见过了。
此时此刻,这头怪物飞在高高的天空之上,眸光冷冷扫视大地,随手将手心里那个战败者甩入下方腾起的浩大烟尘之中,然后,他的声音一寸寸拔高,化成震撼世界的神灵之音,一字一顿道:“林默,你在哪?!!!!!”
林默就在他脚下的另外一栋建筑之中,抬头仰望这个不可一世、不可战胜的宏伟存在。
男人咧开嘴笑起来。
他赌对了。
圣裁会,找不到他。
而这个小小的屋子里面,仅存那两个人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林默的背影。
而林默正重新转过身,走回这一片黑暗的房间之内,重新坐回到这个房间中央的沙发之上。
缓缓的、坐定。
然后,一如既往的沉默下去。
沉默。
沉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