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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门庶秀》200大婚(二)

作者:墨雪千城 字数:9042 书籍:相门庶秀

  老太太和叶赋等的实在耐不住性子,二人早已没有早上的喜气盈盈模样,两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难看,这个勤王裴凤息简直太不像话了,过了吉时不说,到现在都不来,这简直是触霉头的晦气事。

  叶仙乐因为没报复到叶瑶池,一直心里不甘,见到叶瑶池在大婚之日出了大丑,心中顿觉快意,她自动忽略了温安公主难看如土的脸色,挑眉故作担忧状道:“唉,这勤王表哥到底怎么回事吗?不会今天不来了吗?”

  老太太和叶赋都气的不说话,温安公主恨的狠狠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气倒,否则会让瑶儿的婚礼在晦气之上更添晦气。

  她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怒火和尴尬,冷斥一声道:“仙儿,你胡说什么!有你这样咒你姐姐的吗?”

  叶仙乐冷笑一声,眯着眼睛看看她,眸光里带着不满之色,母亲到底还是疼叶瑶池,都到现在了,还在维护她,她不过是个没人要的丧门星罢了。

  她委委屈屈的撅着小嘴,眼中滴出泪来:“母亲,我什么时候要咒姐姐了,我只是担心……”

  “好了!你不要再哭了,母亲心里烦的很。”温安公主非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这时,叶赋突然猛地一下拍了桌子,喝了一小厮道:“去,你给我去勤王府看看,这勤王究竟在搞什么鬼。”

  那小厮汗哒哒的跑了出去,心里不由对比起来,还是七姑娘有福气,今日因为七姑娘大婚,合府里的人都得了许多赏赐,那些赏赐不仅有七姑娘和叶府赏的,还有太子赏的,这辈子能得太子的赏赐是多大的福气。

  二姑娘还是个郡主呢,本以为也能讨个好彩头,结果倒讨了好几顿的骂。

  叶赋怒气实在难消,那一日,勤王醉酒当殿闹着退婚,他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心里有些担忧勤王会在婚礼上弄出什么夭蛾子,想昨儿再最后派人去勤王府落实一下相关事宜,可温安公主一个妇人什么都不知道,她还以为裴凤息是欢天喜地的要娶瑶儿,根本不肯低下她骄傲自负的头颅,反刺了他几句。

  说什么,瑶儿是尊贵的郡主,名满帝都的第一才女,勤王能娶到瑶儿是福气,他该可着劲的对瑶儿殷勤才是,没有女方家在大婚之前反殷勤的往男方家跑的道理。

  这下可好,出了大事,他看了一眼温安公主,话语里充满着不虞之情。

  “昨儿我说要派人去勤王府商量商量,你偏不让去,这下可好,闹出这样丢尽脸面的大乱子来。”

  按照从前,叶赋是不大敢在温安公主面前发如此大的火,如今他得了太子女婿,自觉腰杆子硬气了起来,也不甚惧怕温安公主了。

  况且现在温安公主死不死的,于囡囡和太子的婚事也没什么防碍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本宫了?”

  温安公主见他如此急言疾色的指责他,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她仿佛从来也不认识这个和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男人一般,眼睛里闪过委屈,愤怒,羞辱……

  种种心情交织一处,气的胸脯起伏难定,情绪激动之下,就想拿出公主的款来压制他,只是刚说话一句话,就激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好了!大喜之日,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老太太听他夫妻二人争吵,气的霍然站起身来,让宁氏和王玉烟扶她出去透透气。

  温安公主见老太太也敢在她面前抖威风了,顿感自己果真是日落西山了,心头一口气积聚成山,“噗……”的一声,喷出血来。

  “母亲……”叶仙乐吓得脸色惨白,赶紧上前去扶住了她,又是哭着替她擦血,又是拿续命灵芝丸喂给她,叶琇见温安公主气的吐血,也迟迟艾艾的走上前劝了两句。

  她如今在府里只像个隐形人一般,今日叶画的婚礼刺的她的胸口痛到现在也没好,不过看到叶瑶池的婚礼弄的这般狼狈,她的心倒平衡了些。

  如今再看温安公主气成这副死样,她更加觉得有些痛快。

  她心里骂道:“你个毒妇也有今日,在你害死我娘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会有报应!”

  温安公主吃了药,气息稍平了平,又等了好久,终于有人从勤王府打探回来,那小厮急眉赤眼,气喘吁吁道:“老爷,公主,勤……勤王他……他……”

  叶赋和温安公主齐齐急喝道:“他怎么了?”

  “他临出门前从马上不小心跌了下来,说跌出了内伤,恐不能按时来。”

  “什么?”温安公主眉头一竖,心里总觉得这根本就是裴凤息的推托之辞,若真了一跤怎不见勤王府的来回报,又是一腔怒气积上心头,她气势凛凛道:“你赶紧去告诉他裴凤息,无论如何要他勤王府的人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过来迎亲,否则本宫绝不饶他!”

  下午迎亲本就不吉利,若不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过来迎亲,更是晦气到了极点,按大历风俗,太阳落山之后不能迎亲,那瑶儿就嫁不掉了。

  说完,两眼一黑,又是一阵玄晕,身上的力气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抽了个干净,她两眼昏花的跌坐在椅子上,任由叶仙乐和叶琇替她缕胸口。

  就这样,合府又等了几柱香的时间,终于有人披着满头大汗跑来回报道:“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出发了!”

  叶赋焦虑的在屋里来回踱着,看看时间,若迎亲队伍来的快,应该可以在太阳落山之前迎回瑶儿,虽然不吉利,可总比不来好。

  即至过了申时,勤王的迎亲仪杖队才懒懒散散穿街而来,虽也队伍浩荡,吹吹打打,只是却无半点气势,更跌掉人眼珠的是,高坐在马上之人竟然不是勤王他本人,而是一只束着红绸的大公鸡。

  人们纷纷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再睁眼一看,的确是只大公鸡,那大公鸡失去了往日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被红绸束缚在马背上,很是惊恐的挣扎鸣叫。

  “噗……”街上的人群里,有人憋不住一口气就想笑出声来。

  娶亲时,带公鸡本是吉祥喻意,喻意功名富贵,可只以一只公鸡来迎亲的,从古至今,怕是头一桩的稀罕事吧。

  都说物以稀为贵,可放在这桩婚事上,对叶瑶池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和侮辱,可想而知,勤王的确不想娶叶瑶池,人人都在想,肯定是叶瑶池死赖着勤王,勤王迫于皇帝和温安公主的压力不得已才娶的。

  于是,百姓又是一场议论纷纷。

  见过有人捧着牌位成亲的,就是没人见过有人要捧着公鸡成亲的。

  同一天,他们目睹了两场婚礼,一场是那样令人心生仰望的盛世婚礼,而另一场却是令人啼笑皆非的荒唐笑话。

  彼时温安公主和叶赋,以及老太太还一无所知,终于有人传信过来,说勤王府的迎亲队伍到了。

  三人虽然还处在愤怒之中,可既然来了也该好好接待,没有谁想把好好的一场婚礼搅的鸡飞狗跳,于是三个人一起收拾心情,强颜欢笑的跑出去迎接。

  这不去还好,一去顿时目瞪口呆,叶赋和老太太还算能抗着住打击,不过脸上也是阴云密布,温安公主气断了肝肠,恨的连杀了勤王的心都有。

  亏她当初还一门心思的要扶植裴凤息登上储君之位,简直是白废了心思。

  她未来得及责问,勤王府的人就解释了起来。

  “勤王伤的实在太重,这会子连床都起不了,唯有以公鸡来迎娶芳华郡主,反正温安公主派去的人说了,只要迎亲队伍赶在日落之前迎娶回了王妃就行了,也不一定非要勤王亲自来,况且皇子娶亲不亲自迎娶也是有的事,只是因为叶瑶池是郡主身份,为表勤王府的重视之意,特选了公鸡来,公鸡打鸣,功名富贵,还是能衬得起芳华郡主的身份的。”

  温安公主当时就被堵的白眼直翻,眼见时辰要过,若不嫁就等同于拒婚,到时成为整个帝都笑话的叶瑶池还能嫁给谁去,她忍住心头所有的屈辱命人将一直等在仪芳阁,只坐的屁股发酸,两眼发直,灰心绝望的叶瑶池扶了出来。

  虽然叶瑶池打扮的彩绣辉煌,恍如神仙妃子,可怎么也盖不住她浑身上下透出来的狼狈和颓丧,她如泥胎雕塑一般任由人搀着走,就连想哭嫁也一滴眼泪哭不出来。

  所谓欲哭无泪,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悲痛欲绝,屈辱交加的心情。

  “裴凤息!你敢如此羞辱本郡主。”

  叶瑶池咬着牙,和着血,这一声怒骂低的也只有自己能听到。

  原来老太太和叶赋,温安公主还以为勤王会像太子一样带着一颗虔诚而郑重的心要来行礼,结果人都没来,就来了一只大公鸡,这下礼也不必行了,况且还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到勤王府,就命人胡乱的盖上红盖头,力催着叶瑶池上了花轿。

  因为俪山大长公主身子不适,只派常颜做个代表来参加叶瑶池的婚礼,自打那一回在里南见过太子之后,常颜益发的喜欢太子裴凤祈,那时,她故意留在常家不走,并不仅仅是为了探听太子和叶画查出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想见到太子,想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边,可叶画那个贱人一直霸占着太子,弄得她根本无法插足。

  原以为太子不过是看中了叶画的美貌,新鲜一阵子也就过了,后来听说太子受了重伤,她一直想去看他,可祖母将她关在屋子死活不允许她出门。

  她几经打探才知道太子被神医薛痕所救,根本赶不上婚期,心里才刚燃起一点点微末的希望,没想到昨儿太子和叶画竟然赶了回来,今日竟给了叶画这样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婚礼,她心里纵使有千万般的嫉恨,也是无可奈何,所以便一直气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不过,她并不灰心,太子是未来的帝位,皇帝后宫三千,绝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且让叶画先得意着,她必定要想方设法成为太子的侧妃,到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扶着叶瑶池的手,见叶瑶池丧魂失魄的模样,心下便觉得瞧不起,什么帝都第一才女,不过是空有虚名,竟把自己弄到如此可悲可叹的境地,她绝不要像叶瑶池一样活得如此可怜。

  想想,又深恨温安公主怎么如此耐活,若不是她非要苟活至今,也不会让叶画有今日的风光,更不会让叶瑶池出了这番大丑,在叶瑶池将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她嘴角一勾,笑的嘲讽,不由的就刺了一句。

  “瑶池表姐,像你这样高贵的女子,原不该有这样的婚礼,你细想想,若换作叶画是今天这样的境地,她会不会也像你这般毫无应对之力。”顿一顿,阴幽一叹,“你终究还是顾虑太多,心太软了。”

  叶瑶池猛然一震,忽如电打雷霹,常颜的话深深的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最恨自己什么都比不过叶画。

  的确,若换作是叶画,她必然敢于抗争,因为她身后站着整个景家,景家从来都是极为护短的人家。就算是景姨娘,虽然懦弱无能,可在关键的时候,她也敢拼着性命保护自己的女儿

  而她的祖母,她的父亲母亲,此刻却把她当个烫手的红薯一般,恨不能马上扔的远远的。

  亏她还一心担忧母亲的身体,到了关键的时候,她却一句话也不肯为自己说。

  她站在那里忽然不动,将红盖头一掀,直直的看着温安公主道:“母亲,女儿不想嫁,既然勤王有错在先,我们不如退了这婚事可好?”

  温安公主眼睛骤然瞪的老大:“瑶儿,你胡说什么,若退了这桩婚事,从今往后你还能嫁给谁?”

  “女儿哪怕一辈子不嫁,也不要嫁的如此窝囊!”

  温安公主虽然恼怒叶瑶池的不懂事,可也心中怜爱,叹息一声,握住叶瑶池的手劝道:“瑶儿,母亲知道你素来心高气傲,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可是你要知道,若你一辈子不嫁,不过是落个孤独终老的结局,虽然勤王不懂事,可你一入勤王府便是正妃,只要你肯花心思,就能将男人掌握在手心里,待到时生下一男半女,你就有了依杖,你还愁日后没有好日子过。”

  顿一顿,推人及已,不由的心生悲忿,看了一眼正冷着脸色站在那里的叶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低叹道:“夫妻情爱,说到底不过是镜花水月,今日爱,明日恨,还不如从来就没有爱过。”

  想当初,她也曾是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出嫁事何曾不是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为了叶赋这个负心汉,她抛却公主身份入住叶府,他们也曾有过琴瑟和谐,如胶似膝的日子,可这又怎么样,他们还不是走至如今夫妻反目,相见生厌的地步。

  她真是悔不当初,只愿从来也没嫁给这个看似多情,实则寡情薄性的男人。

  抬头一看,眼见金乌西坠,她再不敢给叶瑶池说话的机会,立逼着叶光略将叶瑶池背上了花轿,叶瑶池心里难免对这个母亲有些埋怨,心下一灰,只能任由花轿颠簸,将她一路抬到勤王府。

  到了勤王府,太阳已经落了下,而皇帝在这一天特别忙,他亲自主持了太子的大婚殿礼,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听了温安的哭诉,弄到同一天,真是挖了坑要自己来填。

  主持完裴凤祈的婚礼之后,又赶到了勤王府,见这个一向还算听话的三儿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他气不打一处来,将他狠狠责骂一番。

  勤王只管低眉顺眼的听着,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弄得皇帝气也发不出来,再加上裴凤息的确摔断了腿,勤王母妃定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就是想打也不行,气的拂袖而去。

  当叶瑶池被抬回勤王府行拜天地之礼时,依旧是抱着一个大公鸡拜了天地。

  相比于勤王府的荒唐冷清,东宫此时依旧热闹喧嚣,繁华似锦,宫女太监更是忙的不亦乐乎,皇帝带着一颗气愤的心从勤王府回到东宫赶上参加太子大婚的晚宴,看到裴凤祈和叶画神仙似的一对璧人,他心里又豁然开朗了许多。

  自打他经历过那一回与祈儿痛彻心肺的生离死别,他才开始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直面云挽照死去的事实,祈儿是他最宠爱的孩子,而叶画亦是个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女子,她的确配得起太子妃的位置。

  曾经的他差点因为大长公主姑姑而起了收回圣旨的心思,幸亏真相即时挑明,否则他就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之人。

  想想,大长公主姑姑的确心狠手辣,做事丝毫不留余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女儿能出卖,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当初的大长公主姑姑那样温柔,对他和温安那样的好,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长公主就变得如此绝情狠心了呢?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她吧,女人一旦狠毒起来,比任何毒虫猛兽都还狠。更何况是对权势有着强烈渴望的大长公主姑姑。

  看来,他要好好盯着常家,盯着大长公主姑姑的一举一动了,从前,他对他们太过信任了,他接到一封密奏,常家私挖金矿收买兵马,若果真如此,那就是谋反大罪,他会将这位大长公主姑姑以及整个常家一起诛灭。

  帝王之家,从来无情。

  不要说大长公主姑姑,即时是他最宠爱的祈儿,生为太子,在他没有退位之前,也不能觊觎皇权,越雷池一步。

  ……

  一轮圆月斜挂天空,皎洁月色晕染天际浮云,温柔散落人间,营造出了一个宁静祥和的夜晚,圆月倒影投入清澈的湖中,从天上到人间都是如此圆满。

  洞房之夜,东宫青鸾殿喜气重重,喜娘说着吉祥话,一杆喜秤挑开明艳流火般的喜帕,叶画抬眸一看,正撞上裴凤祈的眼眸。

  那双黑白分明,清澈温润的眼睛被红烛花影渲染出一种充满希望充满幸福的光泽,那样深,那样浓,似要将她整个人整个心都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叶画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最明艳的微笑,刹那间,他身子一震,瞧着她倾城一笑时,已是呆了。

  不由的,裴凤祈的脸颊有些发烫。

  就在此时,喜娘端来了一碗饺子,笑盈盈的端来一个盘子,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几颗饺子,喂到叶画唇边,轻轻咬了一口,那喜娘笑眯眯的问道:“太子妃娘娘,生不生呀?”

  叶画垂了眼眸,脸上沾染了一丝红晕,低低道:“生的。”

  “新婚之夜吃饺子,来年生个胖小子。”喜娘欢欢喜喜的击掌一笑,然后开始往婚床上扔枣,栗子,花生……

  只扔的洒落满床。

  接下来,便是要喝合卺酒,莲理枝花纹缠绕着白玉酒杯,红线两头牵着两颗彼此交融的心,深情的望一眼彼此,将酒一口饮尽,从此后,便要相守到老,一生一世永不再分离。

  待所有繁琐的规矩礼仪都行完之后,屋内独留下二人,虽然闹了一天,二人都有些累,可此刻,因为激动欢喜反没有丝毫的倦意。

  大红喜烛哔啵一声,瞳仁里映着彼此的身影。

  “画儿……”

  他唤了她一声,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喑哑,幽幽柔柔,却又轻轻颤抖。

  “凤祈……”叶画轻轻回应一声,她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道,“从今往后,你我就是结发夫妻了,我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容不下旁人,所以,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人。”

  他看着她,双眸似淌过融融春水,溢着剪不断的情愫,心内深处早已溢出一层层幸福的漩涡,他执起她的手,将她的手贴于滚烫的胸口:“这里永远都只装着你一人。”

  一阵暖意从他的胸口传递到她的掌心,她的脸蓦然一红,心也跟着加速跳起来。

  他将她拥入怀中,微微发烫的脸正贴在他砰砰跳动的心口,她能清楚的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快,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心口,想要抚平他激动的心绪。

  敏感的触觉在这一刻却叫他的心跳动的更加剧烈,他身子一颤,声音失去往日的平稳,哑声道:“画儿,答应我,以后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撑着,你还有我。”

  “假如我只是个死去的灵魂,你会不会怕我?”她的指尖绕起他垂挂在胸前的一缕黑发。

  他怔了怔,将她抱的更紧,紧贴到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垂头唇在她发上印下一个吻,他悠悠道:“不管你是谁,你就是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画儿。”

  “凤祈……”她浅浅一唤,抬起头来看他,眼中带着一丝凄迷的凝重,一字一字定定道,“千万不要负我。”

  他温柔的手指触上她的樱唇,郑重道:“我裴凤祈就算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了画儿你。”

  “嗯。”她低低沉吟一声,将头埋头他的肩窝。

  “画儿……”他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沉重,修长用力的手紧贴在她的腰间,一寸寸收紧,一寸寸让她与自己更加亲密无间,此生能拥有她已是最幸福快乐的事,他如何还会负她。

  吻正要落下,忽然听到床下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谁?”裴凤祈低喝一声,就听到从床下传来一个压制的低低笑声,他无奈摇摇头道,“非寻,你还不赶紧给我出来。”

  叶画心里又觉好笑,又觉得欣慰,她的寅儿即使和她一样再世为人,就算变了许多,有些本性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还是那样爱闹爱玩的性子。

  “好啦,好啦,我出来啦,这床下真是憋屈死我了。”裴顼一边嘀咕,一边从床底钻了出来,掸一掸发皱的衣服,笑着对二人道,“祈哥,画儿,你们两个也真是太肉麻啦,哈哈哈……”

  “唉呀……”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原来却是景家的几位哥哥,还有裴凤鸣,景苏蝉和怡宁,白桃花,他们这一群人挤挤挨挨的躲在窗外捂着嘴偷笑,想要偷窥人家洞房,结果一看躺在床下的裴顼被发现了,也不知谁慌张了一下踩到谁的脚,这一跌,呜哩哇啦,你扯着我扯你,跌下来一群。

  等这一群人一起爬起来的时候,裴顼已经垂着头走到了面前,这几人吐吐舌头哈哈一笑,景子言又对着裴顼道:“非寻,你怎么回事啊?连个躲猫猫也不会,害得我们一个个都看不到好戏。”

  裴顼撇撇嘴道:“人家腿麻了嘛!”

  “裴郎,你腿麻了?来,我扶你走走就不麻了。”白桃花赶紧上前搀扶。

  “哈哈哈……”几人大笑,“祈哥刚成完婚,看来非寻你也快肉麻了吗……”

  笑着调侃完,就听到屋内传来裴凤祈一声咳嗽声,几人会意这分明是裴凤祈借咳嗽要赶他们走嘛,景子言起哄笑道:“祈哥,囡囡,春宵一刻值千金呢,你们两个咳咳……要好好珍惜啊,哈哈哈……”

  “囡囡,姐姐祝你早生贵子哈。”景苏蝉笑着道。

  怡宁脸上红了红,只掩嘴偷笑。

  “哎呀呀,你们都教坏人了啦。”裴凤鸣嘟着小嘴,“啪”的声,景苏蝉打了他一下道,“让你个小屁孩子别来,你偏要跟来。”

  裴凤鸣嘟囔一句:“人家才不是小屁孩。”

  说完,几个人连跑带笑的一起散开了,这一场洞房闹的他们意尤未尽。

  因为刚刚的疏忽,差点闹出了笑话,裴凤祈和叶画这一下可不敢再轻易说什么情话,有什么动作,二人静了一会,除了屋外风声卷过风叶沙沙,并无半点声音。

  蓦地,屋顶似传来一阵细琐的声音,二人顿时一惊,按理裴顼他们即使要闹洞房也不可能会跑到屋顶上去,正想着,忽听到唧唧一声叫唤,叶画的血液顿时凝固。

  这是火云貂的叫声,它来了,那慕容青离肯定也来了,他竟然到现在还是不肯放过她。

  正想着,忽听到沉闷的一声“哐啷”,伴随着一阵冷风灌入,有人竟敢堂而皇之的闯入东宫,打开了青鸾殿的屋门,而守在屋外的两个侍卫已经悄然倒地。

  冷风划过,艳色床幔被风吹的起伏彼此,叶画和裴凤祈坐在床边,看到门前有个人披着一身寒冷月光已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

  刚刚还欢喜的气氛在刹时间掉到了冰点,冻的人每一根汗毛孔都竖了起来,二人浑身顿时为之一僵。

  慕容青离一身玄色衣衫,几乎与这寂寂黑夜融为一体,可他的脸像鬼一般苍白到毫无血色,若不是那一双琥珀琉璃眸刺目的亮,你几乎以为是飘进了来个怨魂。

  他不动也不说话,怀里的小貂儿似乎感觉到他的冷煞气息,只安静的蜷缩在他怀中,也不动不叫。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个幽灵一般注视着他二人,看着那还未燃尽的大红喜烛,他脸上的冷色凝固成厚重的冰块,一双眼睛如地狱厉魂一般邪冷的慑人,那样的冷冽在再次看向叶画的时候渐转凄凉落寞。

  裴凤祈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戒,只是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立于叶画身前,望着他声音淡淡:“南燕王不请自来,难不成还想参加我和画儿的婚礼?”

  “画儿曾是我的女人,她的婚礼我岂能不来喝一杯喜酒?”轻轻拂一拂火云貂的毛,他幽凉一笑,他的话极冷,却一语双关,暧昧难明的叫人无端端的就能引起猜忌和误会,

  裴凤祈脸上依旧平静,转眸看了一眼叶画,一双眼睛里盛满信任和爱护,他仿佛根本也不在意慕容青离说什么,转过头,只对着慕容青云淡风轻的笑了一声。

  “既然南燕王来参加我和画儿的婚礼,那就是客,只是婚宴已结束,怕是不能让你喝一杯喜酒了。”

  他的平静,以及他眼睛里毫无猜忌的信任,刺的慕容青离心里滴血,看着满屋子的大红喜色,他有种被刺的睁不开眼睛的感觉。

  这样的大红喜色,这样的一对佳人他无论如何也祝福不了,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将眼前所有的一切象征着婚礼的喜色全都撕碎,可他知道,如果他这样做,只会把画儿的心撕的更加粉碎,他只能学会在面对她的时候掌控住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

  抱住火云貂的手渐渐的紧握成一个拳头,骨节摩擦咯咯作响,火云貂似乎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并不敢往下跳,只是更加深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冷声道:“我并不想喝你喜酒,我只想喝叶画的喜酒。”

  “画儿与我本是一体,你喝谁的都是一样。”裴凤祈针锋相对。

  “叶画,难道你就要一直躲在裴凤祈身后不见我吗?”他眼里燃着烈火烧灼一般的疼痛和坚定,声音幽怆,“其实你不用害怕,今日我只是来给你送贺礼的。”

  叶画缓缓起身,一双美丽到让他心疼的眼睛正静静的直视着他,她没有说话,就是这样静静注视,她看不清他眼里的光。

  曾几何时,他曾用这样痛绝恨绝的眼神看过她,这种眼神仿佛变成一种无法摆脱的执念,前世今生将他们如困囚牢之中,只是她从来也不想做他的囚徒。

  “慕容青离,我见不见你并不会改变什么,倘若你真心来给我和凤祈送贺礼,那我唯能说一声谢谢。”

  他看了她一会,微微沉默,稍倾拍一拍火云貂的背,声音竟柔软下来:“赤焰,你还不过去。”

  “唧唧……”那小貂儿终于抬起头,一双圆溜溜水光光的眼睛看着慕容青离,似乎有些不舍,它并不愿离开他的怀抱,又依恋不已的“唧唧”叫了两声。

  “去吧,你原本就是属于她的。”慕容青离将小貂儿一放,小貂儿柔软灵巧的身子往地下一跳,就朝着叶画走来,边走边回头看着慕容青离,慕容青离神色却是冰般的冷。

  裴凤祈知道那小貂儿有毒,虽然这是极为珍贵的火云貂,可他也怕伤害了叶画,正要阻止那貂儿走来,叶画却温柔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凤祈,无事。”

  裴凤祈又惊又疑,只见叶画走到前面,微微倾身伸出了手,那小貂儿最后回头又看了慕容青离一眼,然后竟十分乖顺的跃到了叶画怀中,“唧唧”叫了两声,只任由叶画顺毛拂了拂它的身体。

  “叶画,你果然和赤焰有缘。”慕容青离眼睛里的光似乎不再那么幽厉如鬼,他轻轻一叹道,“可惜,有时候人竟比不过一只小貂儿,画儿,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裴凤祈其实很不明白叶画和慕容青离之间的纠葛,他虽然对叶画完全信任,可不是没有疑惑,瞧慕容青离这样,竟是执念很深,难以放下,否则他也不会几次三番拿自己的命,甚至拿整个南燕的安危来赌了这一场注定要输的局。

  据他所知,慕容青离雄才伟略,志在四海,在短短的几月时间内助南燕老皇帝统一南燕分裂各部,他登基为帝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他用铁血和怀柔手段,实施一系列利国利民之策,他养兵静守,让南燕百姓休养生息,将本已州县萧条,户口鲜少,百废待兴的南燕治理的日趋昌盛。

  虽然南燕也像大历里南一样经历雪灾,冻死牛羊无数,可未见受灾百姓四处流亡,可为了画儿,他却突然不惜挥兵与大历交战,这个人竟是如此矛盾重重,让人无法看穿。

  有些事,他无法替画儿回答,他想,此时,他守在她身边便是对她最好的支持。

  他看了叶画一眼,眼睛里仍旧是那种淡而温和的光,而心底深处却溢着无限爱护和尊重,只一眼,便让叶画找到了坚强的支撑点。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和慕容青离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会有怀疑,她也清楚的知道裴凤祈心中肯定也会有千万个疑问,但他说过,她不想说的事,他永不相问。

  今日,他还是选择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报以会心一笑,转而看着慕容青离道:“在我心中,你是南燕大王,是让南燕百姓休养生息,免受连年战乱之苦的好皇帝,你不该为了一个女人,丢弃你的宏图霸业,那样很不划算。”

  慕容青离静静的听她说话,眸光在明明烛火下蒙着一层厚重的阴翳,他知道她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感情若能用道理就能讲的分明,若能谈划不划算,这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更不会有这抛不下的执念。

  天下,女人,他都想要。

  可倘若这天下要用她去换,他不愿意,倘若她肯爱他,他就算倾尽所有,以整个江山为聘也要将她娶回家,可是从始至终,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

  本来,他绝计不肯让她好好和裴凤祈成亲,就算再次杀入大历,他也要将她带走,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清醒的认识到,越是用强,越是让叶画离他更远。

  其实,这样的醒悟早在那一天决战,他就已经认识到了,不然,他不会放弃那样带走她的机会。

  这个世上,唯爱和人心不可强得。

  可若不强得,他终还是一无所有。

  他心里很矛盾痛苦,他不知道此刻该拿她怎么办,他不会在乎她有过几个男人,他只在乎她最终要属于他,南燕人不像大历人那样重视女子的贞操,他要的是心,画儿的心。

  可是想要得到她的心,为何就如此的难,比征服天下还要难,或许前世他曾离她的心那样近过,可他终究是错过了,他想要今生再追回来,老天爷却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难道这就是宿命轮回,他注定无法和她在一起。

  不!他慕容青离不信宿命,他只相信自己。

  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将她夺回身边。

  他并没有辨驳叶画的回答,只伸手指了指裴凤祈道:“那他呢,他在你心中算什么?”

  “我的夫君,此生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呵呵”

  他自嘲一笑,声音带着冰冷痛苦的讥诮,手中忽然挥出一把金刀,金刀如电,“砰”的一声直插入正堂的那一个大红喜字之上,两边红烛被凌厉刀锋带的摇曳一晃,只瞬间便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残月刀断,我和你之间永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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