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至此,满身防备。
待站定在顾明月面前,叶嫤便驻足下来,恭敬朝顾明月弯身一拜,缓道:“妾身,拜见太子妃。”
同时之间,身后太后殿的宫奴也急忙朝顾明月行礼。
顾明月停下脚来,目光幽幽的在叶嫤身上打量一圈,脸色顿时有些复杂与起伏,当即问:“王妃今日倒是穿得好看,不知王妃身上的这身衣裙,哪里来的?”
叶嫤眼角一挑,不得不说,这顾明月生得弱柳扶风,整个一个温柔佳人,奈何她这说出来的话,着实是刀尖重重,夹枪带棍,当真是不讨喜。
叶嫤也不生气,仅是朝她微微而笑,缓道:“妾身的这身衣裙,自然是王爷所赐,太子妃可是有意见?”
嗓音一落,柔和的望她,却见顾明月面色有些怔怔,目光顿时变得怅惘之至,嘴里也忍不住失魂落魄的呢喃,“他竟是,都开始赐你衣裙了么。”
叶嫤心生起伏,只道是这顾明月的心思未免是太过敏感了,平乐王此番不过是赐她衣裙罢了,让她好生给他争争面子,难道也不妥了?总不能皇帝大寿,她叶嫤满身褴褛的陪着平乐王入宫来贺吧,倘若当真如此的话,平乐王也会觉得毫无面子才是。
心思至此,叶嫤也不打算多做解释。
这顾明月与平乐王之间的事,她浑然不愿掺和,只是默了片刻,便自然而然的道:“太后娘娘正等着妾身给她送东西过去,是以,妾身便不耽搁了,告辞。”
说完,不待顾明月反应,便踏步往前,奈何这时,顾明月身边的几名婢子顿时上前将叶嫤的前路全数堵住。
叶嫤迫不得已再度停下,挑眼朝面前的这些宫奴扫望。
“太子妃都没开口让王妃离去,还望王妃在此等等。”这时,其中一个挡路的宫奴道了话。
叶嫤轻笑一声,“仗势欺人的狗,虽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只可惜,就是不太圆滑,容易给主子招惹是非。”
婢子脸色顿时一变,双目圆瞪,“你说谁是狗?”
叶嫤浑然未将那婢子放于眼里,仅是不卑不亢的再度转头朝顾明月望来,淡道:“太后娘娘正等着妾身给她送东西过去,此事极其重要,耽搁不得,还望太子妃放行。”
她这话也说得极其直白。
只道是这东宫虽为顾明月的地盘,但这顾明月也不敢在太后宫人面前如此嚣张跋扈才是。再者,倘若这顾明月当真要对她不利,她叶嫤自然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事闹大,从而将顾明月对平乐王旧情难忘之事说出,她就不信那暴躁的东宫太子不会杀她。
奈何心头正待思量,顾明月已是回神过来,那双深邃的眼静静的将她扫视几圈,淡然出声,“皇祖母的东西,本宫会差人及时给皇祖母送过去,但本宫难得与王妃相见,此际,便想与王妃好生聊聊。”
叶嫤缓道:“太子妃许是误会了,太后娘娘是亲自让妾身出来取东西,自然也是要妾身亲自将这东西送回去,是以……”
顾明月勾唇而笑,“只是稍稍叙旧罢了,王妃不必以此来搪塞本妃,无论王妃如何不喜,今日,王妃都得与本宫好生聊聊。”
她语气中逐渐染上了几许冷硬与威胁,说着,便朝叶嫤身后的两名太后殿的婢子冷道:“还不将王妃手中的托盘端走?若是误了太后之事,本宫与太后都不会放过你们。”
太后殿的两名宫奴全然不敢多呆,顿时上前要接叶嫤手中的托盘,叶嫤面色复杂,手指紧紧的将托盘握着,并未松手。
顾明月显然没什么耐性,继续慢腾腾的道:“王妃不松手,尔等还愣着作何,还不快帮她一把?”
顾明月身后的几名婢子顿时上前,其中两人强行将叶嫤架住,另外两人则开始猛夺叶嫤手中的托盘,叶嫤身子本是孱弱,再加之扭曲的手指伤势未愈,整个人着实经不住这两个宫婢的凶狠夺夺掠,仅是刹那,她手中的托盘硬行被宫婢抽走,而后一把朝在场的两个太后殿的宫奴手中扔去。
太后殿的两名宫奴急忙伸手将托盘接住,心口陡跳,脸色层层发白。
然而顾明月也没打算饶过她们,抬手入袖,便掏出两只褐色丸子差人强行塞入了太后殿的两名宫婢嘴里,待得两名宫婢浑身惊恐发颤得差点要瘫在地上,顾明月继续漫不经心的道:“王妃突然喜欢上宫中之景,欲到处走动走动,便招呼你们捧着东西先行回殿,待得太后问起,尔等,可知该如何回话?”
淡漠威仪的嗓音,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生杀予夺。
太后殿的两名宫奴颤抖点头。
顾明月淡道:“回去吧,莫要说漏嘴了,一旦说错话,剧毒无解,尔等今夜便能七窍流血,骨肉成脓,死相惨烈。”
太后殿的两名宫奴骤然瘫软在地,差点就将托盘上太后的凤冠摔下托盘。
顾明月不曾将她们放于眼里,仅轻蔑的扫了她们两眼,随即便朝一左一右押着叶嫤的宫奴示意一眼,而后稍稍转身,慢腾往前。
一路上,她都是在抄小路而行,小路周遭都是浓郁的树木与花丛,中途并未遇上一个来往的宫奴。
整个过程,叶嫤一言不发,强行镇定,虽明知前路凶险,但她终究未曾惊恐的大吼大叫,她知晓的,一旦她当真大吼,定会惹恼顾明月,到时候顾明月定会立即让她毙命,根本不会留给她与她周旋的时间。
心中清明,是以才不得不自行镇定。
而待朝前行了半晌之后,她终究被顾明月带入了那座破败荒芜的殿院内。
这座院子,地上各处都被落叶铺就,入目之处都是成片成片的凄清与荒凉。叶嫤认得这座院子,记得上次顾明月与平乐王在宫中约会时,两人便选在了此处见面。
“太子妃究竟想对妾身做何?”叶嫤深吸一口气,终究忍不住出了声。
此处,荒凉,破败,且毫无人迹,顾明月将她一人带来这里,着实是居心叵测。
奈何,这话落下之后,顾明月仅朝她道:“王妃莫要着急,前面就到地方了,到时候王妃自然知晓本妃想做何。”
她头也不回的道了这话,嗓音一落,足下也稍稍加快了几许。
叶嫤满目复杂,心中已是有剧烈的不详之感在层层涌动,仅是片刻,她低沉着嗓子再度道:“若是太子妃觉得妾身是要与你抢王爷,太子妃大可放心,妾身可在太子妃面前发誓,妾身对他并无半点私情,且妾身此番出来,太后与王爷皆是知晓,庞嬷嬷也知,倘若妾身突然不见,太后与王爷定会寻人,那时候,一旦查到太子妃头上也是不好。”
她故作委婉的道了这话,意图给顾明月稍稍施压。
她本以为此番在这宫中,顾明月为了避嫌定不会真正出手杀她,仅是威胁亦或是吓唬她罢了,奈何此番被她带来这里,她才越来越觉得事态不对,这顾明月那满身清冷甚至淡漠的模样,俨然就像是做足了什么决定似的,意在杀伐。
而她叶嫤,如今便是她砧板上的肉,任她随意的宰割。
奈何这番话说出之后,顾明月像是并未听见,整个人依旧清清淡淡,缓步往前,浑然不回她这话。
叶嫤暗自吸了几口气,心神也忍不住大沉下来,继续从平乐王出手开始劝慰,“妾身知太子妃对王爷心有所系,是以,想必太子妃也不愿王爷当真受得任何性命之危,而今,妾身是冲喜而来救活了王爷,且上次妾身失踪,王爷也突然大病一场,如此,妾身对王爷的性命有所影响,一旦妾身有个什么不测,王爷也会性命堪忧。此事虽为悬乎,但却极是真实,太子妃既是心系王爷,想来定也会在意王爷性命才是。”
她再度道话,嗓音也染上了几许复杂之意。
却是这话落下后,她终是冷笑一声,回头朝她望来,清冷淡漠的问:“王妃这是在害怕么?怕本宫对你不利?”
她双眼里的锋利之色太过明显,叶嫤也不耽搁,低沉回话,“太子妃都想对妾身不利了,妾身岂能不害怕,只是……”
不待她后话道出,顾明月已回头过去,淡漠的出声打断,“王妃如今才开始害怕,着实是迟了些。王妃今日既是敢穿上他送你的新衣,招摇而来,上次竟然也敢顶撞本宫,那便证明王妃也是个不省油的灯,既是如此,本宫自然不会将王妃这等人放在他身边缠绕魅惑。王妃且放心,等会儿啊,你不会太痛的,只是会太过绝望,太过窒息罢了,到时候到了阴曹地府,王妃可得祈祷你来世定要投胎到平民人家,这王族之中啊,着实不适合王妃呆。”
说完,再不言话,后面任凭叶嫤如何委婉解释与周.旋,她都不发一言,竟是心狠手辣的执意想置叶嫤于死地。
则是不久,一行人便径直来到后院的一处水井旁。
这座水井,周遭都是浓密的灌木,荒凉之至,且井水格外的浑浊,看不到底。
顾明月立在井边,仅垂头朝水井内扫了一眼,也不耽搁,转眸便朝押着叶嫤的侍奴宫奴淡漠示意。
宫奴顿时押着叶嫤上前了几步。
叶嫤心头全然通明,终是知晓也顾明月是想淹死她。
这顾明月,终究还是彻底将她叶嫤当做了眼中钉,是以这回,她那些委婉的下毒之法已不屑对她叶嫤用了,她如今早已是等不及了,此际便毫不委婉的展露了凶杀之意,执意要她性命了。
叶嫤此际也不妥协了,仅朝顾明月冷笑一声,“太子妃如此心思歹毒,就不怕害死本妃后,本妃会化成厉鬼来找太子妃索命?”
她这话说得极为硬气,纵是心口猛烈的发紧,但表面仍是在强行镇定,甚至待得嗓音落下,她目光便仔细朝水井打量,只见水井井口略是狭窄,但下面却是极为宽敞,再加之水井的井口周围都是浓密的灌木,此番顺着井口打量下去,视线阻挡,只能看到水井中.央的水面,而水井内的其余之处,倒是必须得拨开浓密的灌木才能看清。
她目光也越来越沉,心思肆意的翻腾起伏,各种思绪层层而起,压制不得。
顾明月则浑然不惧,冷笑一声,本是唇红齿白的一个人,奈何此时此际,她那张嘴竟像是血盆大口似是,仿佛下一刻便要狰狞的咬人吃人。
“本宫早已被逼成了人间厉鬼,手中已是亡魂无数,呵,既然已是成了活厉鬼,本宫又岂会畏惧你们这些无能之鬼?再者,王妃以为,本宫仅是凭本宫的这张脸坐稳东宫的,王妃未免也太过轻视本宫了,本宫的这双手啊,可是杀了不少乱嚼舌根的宫奴,杀了不少勾引太子的狐媚子,更也杀过子玉身边的女人,而今这回,便轮到王妃你了。”
她淡漠从容的道了这话,语气平静得几近诡异。
说完,便再度朝宫奴示意。
宫奴浑然不敢耽搁,当即押着叶嫤上前,一把将叶嫤推入了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