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平乐王这是怎么了,或许是她身为他的妃,却又被他最是敌对的太子碰了,他心头自是震怒甚至不喜,又或者,他心头早已是或多或少的生了几许耻辱之意。
她如是思量着,心头无奈,便也没再强行离开,仅是接受了他的安排,在他的主屋内沐浴洗漱。
因为太子的嘴碰过她的唇,因着太子的手碰过她的身子,是以,她的手指抑制不住的猛力将身子搓动,猛烈的将唇瓣搓着,她想彻彻底底的将太子留在她身上的所有味道彻彻底底的搓洗干净,也因力道极大,便将脸上与身上的皮肤彻底搓红。
失神之间,沐浴的时间也不知不觉增长,待得她终于搓洗得略微满意的时候,浴桶内的水早已冷却。
她眉头稍稍一皱,转头朝周遭扫了扫,眼见婢子们不曾为她准备换洗衣裙,则待犹豫片刻,终是出声对屋外的婢子吩咐。
且本是以为婢子们会迅速去她的寝院为她取一身常日穿过的衣裙来,不料嗓音刚刚落下,不远处的屋门竟被推开,有婢子迅速绕过屏风而来,为她送了崭新的亵衣,以及一套看似精致华贵的淡青纱裙。
叶嫤怔了一下。
婢子则恭敬出声,“王妃,这是王爷差奴婢们准备的。”
叶嫤这才应声回神,仅让婢子将衣裙放在一旁,便将其挥退。
待得婢子出了门去,她才缓缓出浴,而待手指触碰到那淡青的纱裙,才觉裙子的质地的确极好极好,手感柔弱,就像是以前平乐王专程差人为她准备的华裙一样。
她愣了愣,本以为平乐王会因她被太子占了便宜而连带她叶嫤一道嫌弃,不料这会儿,他竟还能稍稍的保持风度,又是差人为她准备热水沐浴,又是差人为她准备新裙子。
不得不说,依照平乐王最初对她的那般恶劣态度,她是怎么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他会待她如此的大气宽容,想来,此事若是放在与他刚刚相识之际,他这会儿,怕是早就将她叶嫤按照伤风败俗之人严惩了吧。
思绪不停的翻转,越想,便越发的想得有些多。
待将衣裙穿好,她便绕出了屏风,开始坐在软榻擦拭湿发。
则待一切完毕之后,时辰已是黄昏。
窗外的天空,夕阳艳红,周遭有成片成片的火烧云,极其的绚丽壮观。
叶嫤朝窗外打量两眼,才稍稍起身出屋,目光朝左右一扫,未见平乐王身影,随即便朝门外的婢子问:“王爷可在隔壁的偏屋之中?”
婢子恭敬点头。
叶嫤不再多言,转身便主屋旁边的偏屋行去,如今时辰已晚,她身子也疲乏得厉害,这会儿便想早些与平乐王当面告辞,而后回得寝院休息。
待敲开平乐王的屋门,便见平乐王正坐在偏屋的圆桌旁,修长的指尖正握着一枚白子,漫不经心的朝面前的棋盘上落子。
叶嫤神色微动,倒是没料到他今日火烧了落花楼,竟还有如此闲情逸致的独自下棋,而待缓步上前站定在圆桌旁,垂头一扫,便见平乐王的这盘棋局,是盘死局。
“这盘棋,爱妃可有解法?”他并未抬头望她,仅自然而然道了这话。
叶嫤再度仔细朝棋盘扫视,想了片刻,缓道:“妾身棋术极浅,不知此局解法。”
他微微而笑,清俊的面容极是的风华昳丽,就像是落入凡尘的谪仙。
且他的俊美,与裴楠襄那种俊美又有着本质的区别,裴楠襄的美,是温润柔和的美,是给人一种心神荡漾的柔情与谐和,仿佛整个人都要酥在他的昳丽与容貌之中;而平乐王的美,则是一种稍稍趋近于清冷的美,虽不够柔和,但却如雪如莲一般,美得清丽,令人……心惊动魄。
“世上之路,就如这棋局一样,看似退无可退,毫无解法,却是只要懂得舍弃,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仅是片刻,他便低声道了话,说着,指尖的棋子逐一落下两枚,待废掉两子之后,第三次落下之棋,便就彻底改变了这盘棋的僵局。
叶嫤双目一紧,心生震撼,又想起他前几日与苏晏一道消失之事,她心有沉重与紧张,也不敢轻易过问他前几日是否将他口中的要事彻底办好。
“还是王爷棋术好,妾身佩服。”待得回神过来,叶嫤仅是朝平乐王认真赞叹。
却是赞叹之余,心头也会有所忧虑,就如,棋局便如人生,也如这场京都角逐的风云之场,倘若将他这盘棋放在现实之中,平乐王方才弃子救局,那么在这现实之中,他心目中的弃子,又是谁呢?
她再度想得有些远了。
虎狼当道的年代,风云不定,也不怪她心思敏感,而是在这权势烽烟之中起伏沉沦得久了,自己便也变成了凡事都会多想多考虑的敏感之人。
“难得爱妃提及‘佩服’二字,印象之中,本王倒是没听过爱妃佩服本王之话。”他勾唇而笑,说完,便唤叶嫤一道坐下,随即唤来小厮将桌上棋盘收走,即刻上膳。
小厮们动作极快,仅是片刻工夫,便将棋盘收走,也将丰盛的夜膳端了上来。
叶嫤本是不饿,暗自沉默一会儿,也未拒绝与他一道用膳。
只是,两人都未再言话,屋中气氛也变得尴尬而又缄默。
待得膳食完毕之后,眼见平乐王也将手中筷子放了下来,叶嫤这才如释重负,开始出言告辞。
奈何,这话说出之后,平乐王仅抬头深眼凝她他,目光扫到了她的嘴唇,凝视一会儿,而后又将目光落定在了她的脖子,并不回话。
叶嫤被他盯得有些不适。
她自然知晓他在盯什么,只道是方才沐浴之际太过用力,这会儿嘴角的皮肤以及身上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疼,想来定是力道太大,在嘴角以及身上留下了还不曾即刻散却的红痕。
她故作镇定,再度重复了告辞之话。
平乐王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低沉幽远而问:“太子碰了爱妃,爱妃可是不喜?日后想如何对付太子?”
叶嫤猝不及防一怔,未料他会突然问这个,却是稍稍一想,便也觉得平乐王这般问话也是正常。毕竟,他终究是个正常的男人,自己的正妃被人压在地上那般亲昵与侮辱,他自然的心有怒意的。
若不是为了大局,凭他的性子便会手刃太子了,只是他终究为了大计而忍了下来,但他的心中,定也是因为此事而起了疙瘩,解不开了。
“妾身喜与不喜,倒无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心中对此是否极其抵触与厌恶?又或者,妾身如今被太子占了便宜,王爷可会越发厌恶妾身?”待默了片刻,她开始不答反问。
平乐王仍是执着于让她答话,他再度问:“太子碰了爱妃,爱妃究竟在不在意?”
叶嫤心生起伏,稍稍想起一些往事来,便叹息一声,“妾身本就是卑微之人,贞洁这东西,岂能容妾身在意?就如最初,王爷不也想将妾身送人么?是以,如妾身这样的人,岂还有资格在意这些。”
“如此说来,爱妃是在责怪本王了?甚至,将本王当做了太子一类之人?”他突然对此事较上了真,问得也极其的认真。
叶嫤犹豫片刻,眼见平乐王脸色越发不对,待得暗自权衡一番,便垂头下来,缓道:“妾身并无此意。太子那般欺辱妾身,妾身自然在意,若不介意,妾身也不会想将自己洗干净了。”
这话一落,平乐王突然不说话了,周遭气氛便也就此沉寂下来。
叶嫤坐在原地候了片刻,才再度抬头朝他打量,便见他面上的几丝起伏微怒之色已然彻底的消却下去,那双漆黑的眼里,也稍稍卷出了半许不易让人察觉的释然。
“太子欺辱你之事,日后,本王定对其加倍奉还。此事,先到此为止,爱妃先回寝院休息。”片刻之际,他嗓音也变得平缓开来。
叶嫤深眼凝他,也未耽搁,仅朝他恭敬回话之后,便起身踏步朝屋门方向行去。
则待刚刚踏出屋门,她才稍稍驻足,忍不住回头朝他望去,却不料方巧迎上他那双正朝她凝望着的双眼,她蓦地一怔,他则故作自然的挪开视线。
叶嫤稳了稳莫名跳动的心神,极是认真的道:“今日之事,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他眼角一挑,没说话。
叶嫤神色微动,又问:“柳楚楚与晴羽皆害了妾身一回,不知,她二人如今身在何处,妾身可否与她们见上一面?”
他仍是不看她,仅平缓而道:“她二人皆在王府地牢,爱妃要见她们,随时可以去见,只不过,柳楚楚这条命,爱妃可随意拿去,但晴羽这条命,爱妃得先为本王留着,晴羽此人,还有用。”
叶嫤垂头下来,“多谢王爷。”
嗓音落下,便回头过来继续往前。
直至她彻底走远,苏晏才入门而来,站定在平乐王面前。
平乐王抬眼扫他一眼,问得极其随意,“落花楼的火势如何?”
“落花楼银库被焚,急坏了满楼之人,在下本以为落花楼的火势会蔓延至落花楼主楼,不料在下终究还是低估了落花楼内那些护院的实力,仅是一个时辰左右,落花楼火势,便被那些护院全数扑灭。”
平乐王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桌面,神色幽远,“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