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这才应声回神,缓缓点头,裴楠襄也适时伸手过来,极是温柔有礼的将她扶上了马车。
只是待她刚在车中坐定,裴楠襄便已撩着帘子入内,并平缓自若的坐定在她身边。
一时,男儿身上独特的麝香味道萦入鼻来,叶嫤神色微动,没吱声儿。
凌桑在外恭唤两句,随即便差人驾车而行。
此际,天色已是全然沉下。
晚风缓缓浮动,不住的将马车的帘子吹动,卷着几许凉爽之气。
叶嫤静坐在马车,一言不发,只是不久后,她便抬手撩开马车窗帘,目光稍稍朝外落去,便见街道一侧的商铺早已合了屋门,屋内阁楼之处灯火摇曳,昏沉之中却带着几分令她略是不惯的清冷与陌生感。
是的,清冷,甚至陌生。
这几日一直被裴楠襄点着穴道,动弹不得,身子骨也虚弱得紧,而今稍稍恢复了些,再来看这些街道的夜景,恍然之中,便觉自己似是离开得太久太久,甚至对这周遭的一切都已感到荒凉与陌生。
一时,心有凉薄,她面色也越发沉了下来,任由车外的夜风不住的将她额前的刘海吹得高高扬起。
正这时,裴楠襄突然伸手过来,极其自然的为她掖了掖身上的披风,待她下意识回头朝他望来,昏沉的光影摇曳之下,他微微一笑,缓道:“秋夜已凉,叶姑娘身子还未痊愈,不宜吹太多冷风,还是先将车帘子放下才是。”
叶嫤神色微动,也未再坚持。
仅待将车帘放下之后,她才缓道:“当时在瀑布之边,裴公子为何要救我?”
她问得直白,语气也带着几分随意。
裴楠襄缓道:“只因想救叶姑娘,便救了,没什么太多理由。”
是吗?
叶嫤不太信他这话。如裴楠襄这种人,历来都不会做赔本买卖,当时在瀑布之边,他那般拼命的救她,甚至不惜与她一同跌落瀑布,就论这点,也是足够让她震撼。
毕竟,他身份极其特殊,心中藏着的大计也多,再加之他武功也极其厉害,即便是河水湍急,他也能全然自救,何必跟着她一道跌落瀑布,这般冒险。
是以,若非他心中对她有所目的或算计,他绝不会容许他自己这般拼命才是。
思绪至此,便稍稍敛神下来,也浑然不打算与他委婉,开口便继续道:“那裴公子如此救我,甚至将我带回江南后并非第一时间将我送回皇家别院,而是专程将我带在你身边,跟着你日日换得住处。裴公子如此之举,可有其余目的?”
却是这话一出,裴楠襄并未立即回话。
叶嫤也不着急,兀自等待。
则是片刻后,裴楠襄才缓道:“若说,在下对叶姑娘从未死心,有意对叶姑娘志在必得,强行纠缠呢?”
叶嫤神色微变,仅片刻,淡然而笑,“裴公子莫要玩笑了。如裴公子这般身份,何须对我这般有夫之妇纠缠。”
这个话题,再度回到了往日那般老生常谈的话题,只是这回,裴楠襄却也不打算再度委婉与退缩,仅径直迎上她的眼,平缓温和的道:“即便是身份尊崇,但这些在叶姑娘眼里,仍也不过是一文不值,是以,连叶姑娘都不看重身份,在下,自然也不看重,此番纠缠叶姑娘,其一是因叶姑娘值得在下这般做,其二,在下不愿叶姑娘重蹈覆辙,再度受得情伤。”
是吗?
再度,受得情伤?
叶嫤目光陡然幽远开来,心生暗嘲。
她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受情伤受到哪里去呢。
心思至此,也不打算与他就此多言,也本想着待抵达别院时,便找个借口与裴楠襄告辞,却不料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待终于抵达皇家别院,还未来得及下马车,便闻见车在凌桑紧烈的嗓音,“公子,皇家别院出事了。”
出事?
瞬时,叶嫤下意识朝裴楠襄望去,灯火摇晃之下,也能稍稍清楚的瞧见裴楠襄那微诧的脸色。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掀开马车帘子朝外一望,便见马车不远之处的别院府门的侍卫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府门外,而偌大的皇家别院,此际正毫无声息,灯火黯淡,那大开着的府门内仍有不少侍女倒地,场面狼狈而又狰狞。
叶嫤脸色骤便,当即倾身朝前迅速下车,却因动作太过急促,待下车后双脚不稳,差点摔地,幸得苏晏及时搀扶,才险险稳住身形。
“先莫急。”这时,裴楠襄镇定的嗓音适时扬来。
说完,当即朝凌桑吩咐,“进去看看出了何事。”
凌桑当即领命,迅速领人去得别院府门,则又片刻功夫,凌桑去而复返,待站定在叶嫤与裴楠襄面前便极其恭敬的道:“公子,府中之人,皆像是中了剧毒,算数毙命。”
“算数毙命?!”叶嫤惊呼一声,嗓音压抑而又紧烈。
凌桑垂头称是。
叶嫤深吸一口气,当即满目怀疑的朝裴楠襄望来。
裴楠襄自是知晓叶嫤心思,历来好看的眉头也稍稍皱起,连带常日温和的嗓音也突然变得认真而又厚重,“不是在下。”
叶嫤面色越发紧烈,低沉道:“方才凌桑侍卫也说了,别院里的人像是中毒而亡,如今江南之中敢对皇家别院下手之人,除了公子姬宣,便也只有公子你,再者,裴公子身边还有杜大夫这样的鬼医,杜大夫若为裴公子配药害人,也是极其可能。”
裴楠襄低沉道:“倘若今夜之事当真是在下所做,在下为何要带姑娘来此亲眼瞧见?这不是加重在下嫌疑么,再者,在下对叶姑娘从不会隐瞒什么,也不会推卸什么,在下做过什么,自会承认,但若在下没做过,在下自然不会认。”
叶嫤满目复杂的凝他,却是正这时,别院内竟发出了一声惨叫。
那声音极其突兀刺耳,冷冽的划破夜空。
叶嫤脸色再度一变,此际不待裴楠襄吩咐凌桑入府查探,她自己则率先小跑的朝别院内冲去。
今夜之事,太过诡异,诡异得让人心头发麻。
她不知今夜别院之事究竟何人所为,但看裴楠襄方才的反应,似是别院出事之事的确与他无关,那么弑杀别院之人的凶手,又究竟是谁?目的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