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溪觉得,和她母亲睡一张床是一件辛苦的差事,幸好黄家表姐们打岔。才得以回自己的房间。山东先生的事情和招婿的事情,她打算慢慢跟她母亲谈。
张太太觉得女儿年纪幼小,一切还得靠家长的护持和帮扶,所以她打探清楚山东先生底细的任务,就绕了一点儿弯路。
山东先生这些年对平安老张家的帮扶可是不少,张太太过来时乘坐的那艘德国大游轮,就是平安药厂发给女儿的工钱。
女儿那幺小,怎么可能赚到那么多工钱?张美溪年纪不大,可是她手下人多啊,管事长随保安队,前前后后的从老张家要了也有五十多人了。都是百里挑一的拔尖儿人才。
连周家的三个少爷,细论起来,都算是张家给大姑娘安排的保安。
张太太第二日一早,梳洗打扮了,就带着女儿去黄大舅舅公馆做客。
黄大舅舅公事繁忙,竟然连见一面妹子的时间都没有。黄大舅舅招待归省小姑子。态度还算热情,详细讲述她每年四季都给外甥女做杭绸的衣服,她大舅舅还带着她去盛家参加晚宴。
张太太笑着道谢过,又笑着说:
“溪儿有个先生姓高,在平安做校长的,听说和她大舅也相交甚好,不知道这人怎么样?”
平安的高校长是张美溪的先生,平安高校长有个好友是山东先生,这是张美溪和山东先生公开的关系。
然而,孔子的弟子三千人,弟子再收徒孙那就上万上百万了。这种关系,说近也是特别的近,毕竟只隔了一个人。说远那也是特别的远。
首先说不清楚山东先生有多少朋友,其次,高先生的学生已经超过三万了。所以张美溪并没有被黄家人揪出来特别认真的盘问。
张太太提起了平安的高校长,是真心的向她大嫂请教的。黄大舅妈有一点心虚,因为曾经利用大外甥女找高校长拉关系。
因为这么一点儿小原因,黄大舅妈说的都是花天海地的客套话,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太太办事效率也很高,在黄大舅舅公馆用了午餐之后,去她二哥和三哥家中,都是半个小时就解决了。
所以下午的时间很充足,兴致勃勃的带着侄女儿和女儿去南京路永安百货,先吃咖啡店里的下午茶。再慢慢的逛街。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张美溪富有又是逛闹市,碰见熟人的几率是很高的,永安百货的郭家小姐,是太史五蛇宴江小姐的朋友,江小姐又是张美溪的慧文女同学清林的朋友。所以张美溪和郭家小姐也有点头之交。
很凑巧就在郭家的永安百货碰见了。
郭小姐很洋派,说上海话有些口齿不清楚,说英文却是流利自在的,所以用半中半西的语言邀请她们去参加一个舞会。
“在国际饭店,密斯江她们都去,请张太太一定要过来啊。”
张美溪果断摆手,又不是很熟悉,密斯江也不熟悉。这个郭家人,在记忆人脸上一定有特异功能啊,见一两面就能记住,难怪百货生意做得这样兴旺。
谁知道张太太竟然立刻答应了:
“去啊,怎么能不去,你一个小姑娘家,听你舅妈们说,就是太安静了,再说了,你们五舅妈也去。”
黄家的五舅妈已经见缝插针的跟张太太搭上了话儿,明天国际饭店的舞会,也是黄五舅妈拼命炫耀的本事。
张太太一天之内听了两次国际饭店的舞会,她十几年前在上海就爱这一口儿,所以这次一定是要去的。
黄家的小姐们也非常开心,一致表示都要去。
张太太高兴,顺手就在永安百货里帮女儿侄女们每人买了一对翡翠耳环。
到了晚上大家盛装打扮了,由周家的三个少爷率领保安队汽车队护卫了去参加。
张太太大秀舞技,第二日就上了上海的报纸。
把张美溪惊讶的,下巴都要跌掉了,这是什么年度卖节操大戏?这个可是自家的亲娘啊,画风变得这么厉害到底还能不能行呀?
上海的名媛闺秀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坐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兰花儿一样,另一种就是骑马打猎跳舞会,宝马香车美人笑,红艳风光的玫瑰花儿一样。
张美溪的母亲张太太,可是属于后一种。在乡下混了十多年,可是闷坏了。如今马上要老了,才被老张家放了出来,那是可劲儿的撒欢儿。
一下子就把张美溪扯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仿佛又跌进了新的平行空间。
周家的三个少爷,画风也跟着不同了,统统住进了黄四舅舅公馆,每天跟着张太太出门交际,一个比一个的精神抖擞。
张美溪默默的坐在那里,宽面条泪。她真的是一个传统的人那,接受不了这样翻天覆地的转变。
……
一个人的智慧毕竟是有限的,这个时候她需要帮助,召唤来了周家的三位少爷,小桃杏子。请他们帮忙想办法:
“我母亲,这也太折腾了些。她不光折腾自己,还折腾我。实在是不能适应,我睡觉都不能踏实。”
杏子的眼睛是一片水旺旺的:
“太太新来上海,自然是喜欢热闹一些,高兴一些,过几天应该就能好了吧。”
周三少爷面憨心细,详细的补充:
“婶娘还要给大姐姐介绍男朋友那,介绍了好几个了,都是黄家的老亲也就算了,还介绍了洋人那。”
介绍了洋人,这让小兔子性格的杏子恐惧起来,这是耗子想出嫁女儿给猫。下了花轿就进肚子。
周二少爷说:
“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你赶紧结婚吧,结婚了就独立自主了。”
这个周二少爷是成心的不好好出主意。
倒是小桃子做了这么久的明星,更加聪明伶俐起来:
“请大爷也一起过来不就好了,把老太爷一起请来才好那!”
周大少爷是爽气的:
“我回去接他们。”
于是在张美溪的母上大人驾临上海一周之后,平安县老家的父亲大人也收拾行囊启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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