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还好吧?”
袁长文看着过来安慰自己的领导,叫什么来着?老张?
这么熟悉的语气,是想要展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吗?
还是说,在强调他这个角色的属性,“你看,我身为领导,这么客气的跟你说话,你是不是也应该懂事呢?”
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会明白他自己只是一名角色吗?
看看他的笑容,似乎很真诚,但这种真诚来自哪里呢?他为什么要真诚?是想接下来的谈话进行比较顺利,嗯,我当初也是这样,笑容总是让人很难发脾气。
似乎,对着一张笑脸发脾气,就是一种错误,就是没有风度,就是我的错。
又是谁在评判呢?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不要活在别人的看法中?
这些话是谁说的?有脑子吗?难道没有发现,自己所有的看法都来自于别人吗?
也就是说,自己永远都活在别人的看法中。
那些说着“不要在意他人看法”的人,不过只将这些作为新的自我定义,继续丰满角色的属性。
不要转移注意力,每次我都会想法设法让自己开心,而这么多年来的教导同样如此。什么发泄法,什么静心法,什么冥想法,什么情绪管理法,都是狗屎!
我要正视自己的难受,我就是难受,这一点毋庸置疑。难受并不是不好,而是我的自我定义让我将其判断为不好。
这就是扭曲,这就是所有看法带来的扭曲,让我没法看到真实的世界。
没错,难受的时候,看看电影、逛街购物、玩游戏、打麻将、跟朋友嗨歌撸串……大量的方法可以转移注意力,而且时间过后似乎自己真的不再难受。
有谁想过,这种难受才是生命的开始?
如果宝宝不经过出生的痛苦,又如何享受生活?妈妈的肚子当然安全,出生的过程当然难受。一难受,我就将其封印起来,这样的做法如何让我能够出生?
我的生命还没开始!
必须承受住那痛苦,必须任由痛苦来引领我。所谓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无法预测,角色当然不希望我能给出生,因为一旦我出生就意味着角色的死去。
就算角色不死去,也没法像曾经那样,轻易放肆的操纵我。
我为什么要去管别人怎样样?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是否了解“我是谁”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对别人进行鄙视?
该死!
角色还在,这个问题已经好多次,我必须不断提醒自己,不要陷入热血青年的幻想之中。那些爽点,我必须屏蔽。还有跟人聊天的互相肯定角色,我也要屏蔽。
没错,我现在已经没有恐惧,但是我还在担忧!
这就是恐惧,一直都是恐惧,整场演出都是恐惧的变装表演。
恐惧自己做了坏事有报应,而强迫自己做善事;恐惧自己失去某些东西,拼命使劲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恐惧未来变得糟糕,甚至不惜发动战争来摧毁对方。
担忧,则表明自己还有些许理智,被没有淹没在恐惧的浪潮中。很多时候,那些恐惧的力量如此强大,让我不得不慌乱的做些事情,才能压制那恐惧。
事实上,根本不是压制,那时的我已经失控,完全被恐惧所控制。看似忙碌起来,恐惧就不会侵袭,实际上恐惧犹如牧羊人,看见自己的羊群走上“正轨”,自然也不需要催促。
我全身弥漫着担忧,任何事情都处于担忧的状态。看似我走在斩杀的道路上,其实我根本没有开始。而担忧,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我没有踏出第一步。
我总是不停的做着计划,总是对于各种意外情况进行提前准备,狗屎!
能不能任由事情的发展?能不能放手让事情自己走?角色不配驾驶我的生命之船,为什么我还要让角色来驾驶,甚至是哀求角色来驾驶?!
放手啊!
天啊,我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这种情况,喊了多少次放手,哪一次真正放手了?也许此刻我真的放手了,然后一秒钟之后,角色又再次开始掌控生命之船。
任由事情自己展开,任由我自己随波逐流,有这么难吗?这些年来,我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让角色如此夸张的抓住虚假,一点也不放手。哪怕我这样斩杀,也没有任何作用。
好吧,其实我也没有哪样斩杀,我只不过是看起来像是斩杀的人,只不过又是一个虚假的自我定义。
面对恐惧,积极向上的人当然会理所当然去奋斗去努力。比如我恐惧未来没有钱买房子,那么就不是坐在那里被恐惧玩弄,而是摆正态度立刻去奋斗努力赚钱,通过行动来化解这恐惧。
而我呢?
恐惧来源于角色的自我定义,“我要有钱,而我现在没有钱”,“我要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我现在没有”,甚至可以说角色就是恐惧本身。
几乎所有的恐惧,都是对未来的编织,对未来的想象。一旦将时间移除,恐惧就无法存在。而这种将时间移除的行为,本身就会引起一阵恐惧。“万一我移除了时间,未来真的按照我想象那样发生,岂不是完蛋了?!”
对于一个疯子而言,恐惧的内容不是关键,恐惧本身才是关键。
我还没有完成,所以继续。
至于恐惧的内容,又何尝不是角色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而拼命求生的招式呢?
仔细想想,对于这个世界我根本无法确定真实性,对于角色这个完全虚假的玩意,我竟然要花一生的时间来丰满这个角色。哪怕是所谓的积极向上,也不过是恐惧脚下的可怜虫罢了。
也许角色会在恐惧的驱赶下,正好成功,正好让角色获得更多。但这并不能说明摆脱了恐惧,当这些行为被吹捧成为励志、热血的时候,角色已经赢了。
我就是这样被玩弄的,那些年对精神大师的种种情怀,让自己踏上这条道路。而在恐惧的驱使下,自己不分昼夜的苦修,看似感悟颇深,其实不过是角色的戏弄。
帝国第一人?
比起老师,我差远了。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老张的声音再次响起,拉回袁长文跑远的思绪。
瞳孔缩小,焦距对准眼前的面孔。
呵呵,都忘了这里还有个人,刚才他问我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