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帮助这些难民,正民心中便不再犹豫,立刻招来了苏师爷和柳主簿,黄铺头等等衙门重要得成员和书敏一起商讨,虽然一开始大家都是反对的,但是心底里还是同情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们,所以虽然费了些力气,但大家最终还是认可了正民与书敏的想法,最后才拟定了一个暂时应对当前得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也没有休息,便按照计划各自忙活去了。
临江镇有南北两个城门,两个城门口都聚集了几百难民。正民在南北城门外各自划分了一大块的区域,作为难民的临时落脚点,让衙役去招募那些体格强健的难民们一起,搭建一些临时的住所。还听从的书敏的建议,将住所进行了划分,每个区域都有固定的人数以及挑选一批人,和衙役一起管理难民之间的治安,以防止暴乱的发生。
然后便是每日至少要保证早晚两顿的口粮,这一点是目前最为头疼的。因为衙门能动用的粮草并不多,而且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本地的百姓,尤其是西部的,往年都是需要接济的。这一来,只有一条路行得通,就是向城中的富户求助,假如他们能贵慷慨解囊,倒是可以多撑一些时日,等到新的稻谷丰收。
苏师爷说过,根据以往对蠡河的了解,草原部落冬季寒冷,条件恶劣,所以每到冬季,他们就会入侵天启,意在抢夺财粮,春季便会结束战争。今年西北大寒,即便已经三月,西北大雪寒冰依旧难以解冻,牛羊饿死无数。这也导致了蠡河比往年更加凶猛,掠夺也更加毫无人性。
只要熬过两个月,这场战事应该就会停止,到时候这些难民就会散去,回归他们西北的家里去。
“若是朝廷派楚侯出战,相信不用一月便可结束这场战争,欸......”末了苏师爷也感叹了一句。
大家听了这句话心下唏嘘,书敏却心下窃喜:也就是说只要最多能撑两月,难民的问题就能解决了。这比她预想的要好多了。
可是,大家似乎还是太过于乐观了,就在当天下午,衙役就来禀报说又涌来了一批难民,大约有两百人,大家脸上的愁容更深。城中富户接到拜帖的,都声称家中有事,闭门谢客,正民为这事深受打击。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衙门的余粮也开始告急,正民不得不把一日两顿的赈灾粮食,改为一日一顿。这时候,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难民们开始不满,加上越来越多的难民的加入,各个区域都出现了因抢夺粮食而发生的冲突。就连衙役,也好些身上都挂了彩。
“这样下去不行了,干脆将他们赶了吧?趁现在我们还有人手,再过两天,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骚动啊......”黄铺头担忧说道:“难民现在越来越多,不驱散他们,若是暴动起来,怕是临江镇不保啊。”
书敏和正民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倘若真的暴乱了,百姓该怎么办?
“不好了,难民暴动了!”一名衙役捂着脱臼的手臂,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报信:“县令大人,难民们暴动了,我们几个衙役都被打了,控制不住那场面,我们只好关了城门,现在他们正在打砸城门,怕是要放火烧城门!”
“怎么会如此?”正民脸色大白,黄铺头赶紧带上剩下的衙役赶去暴乱的南城门。
“如何会暴乱,你细细说来。”书敏问道。
“今天我们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南城门口施粥,忽然听得人群中有人抱怨这粥水越发清稀,便口气不好挑拨民众,说县令和我们贪污了赈灾的粮食,于是发生了冲突,似乎有人在存心挑拨,民众情绪愤慨,不听我等劝说,后来有衙役在维持秩序的时候,不小心推搡了一个老人倒地,情况便控制不住了。难民们一拥而上,殴打我们,我们只好退回城里,关闭了城门。”衙役受了伤,说话间,表情痛苦汗滴从额头滑落。
书敏赶紧让他去找大夫诊治,而后跟正民说道:“这场暴动不是偶然,我们的存粮虽然不足,但还能够坚持几天,显然是有人故意的,我们得赶快找出挑唆者以正视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谁会故意挑唆难民暴动呢?”正民不解。书敏摇了摇头:“谁知道呢,目前得赶快找出挑事者才行。好在目前只是南城门出事,北城门若是再出事,我们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正民赞同道:“我们赶快去南城门。”
“不,黄铺头已经赶去南城门了,相信他们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正民你在衙门坐正,我去北城门看看。”书敏说道。
“为何去北城门?”正民不解,“北城门并未暴动。”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说服北城门的人比去南城门要容易多了。”书敏说道。正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让程晟保护她一起去北城门口。
北城门口,虽然衙役突然抽调了一半令人生疑,但是暴乱的消息还未传过来,大家依然井然有序的排着队等待施粥。
书敏放下心来,看着那有些清水照人的稀粥,眉头微皱,立刻让程晟去安排让人去搜罗一些粗面馒头,给大家加餐,馒头的钱走她的私账。然后她爬上高高的城墙,望着下边的长队,命人拿来了喊话的喇叭,朝着城下的难民喊道:
“父老乡亲们,我是临江镇百里村做豆腐的秦夫人,或许你们当中有人听说过,也有人没有听说过,我在这里向大家喊话,是想告诉大家一件很重要我很想说的事情。”
顿了顿,书敏望着下方的长龙,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虽然在这个高高的城墙上面,看不清底下人们的表情,但她知道,人们一定在在好奇她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们临江镇不是一个很大的城,也不是一个很富裕的地方,我们每年都还有一半的人,他们没有良田去耕种,也没有好的出路去闯荡,每年都需要靠衙门接济,才能熬过一段青黄不接的时段;我们每年还有一半的人,他们辛勤耕种,吃苦耐劳,每年除了上缴朝廷的赋税,还要匀出仅剩的口粮,扶持另一半需要接济的人们,到如今也只是在风调雨顺的年里混得个温饱。
我知道大家地家乡正在经历战争,大家之所以离开家乡都是迫不得已,一路上你们每每经过一个城镇,都会被当作流民和乞丐驱赶,每当被驱赶,你们就只能忍饥挨饿寻找下一个城镇,不远千里,一路到了东边的临江镇。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很富裕的镇子,但是我们会力所能及地为大家提供一个披风的港湾,虽不能让大家顿顿饱饭,但能保证地是大家绝不会饿死。”
“可是这稀饭也太稀了,根本不抵饿!”底下有难民抱怨。
“你们城里天天大鱼大肉的,我们只能喝这能照得出模样的清粥,我们也是天启的民众,我们为何被这般对待!”说完这句,有人忽然哀声痛苦起来,紧接着大家的情绪也变得极不稳定,有人开始发泄,衙役想要上前维持秩序,立刻就有人上前与之推搡。
书敏赶紧喊道:“衙役们都住手,大家冷静听我说,大家的苦我心里明白,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馒头了,今天大家都加餐,明天开始,依然每天两顿饭不让大家挨饿。
若是大家还觉得命运不公,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便在这城墙之下与大家一起,大家吃稀饭我便吃稀饭,大家若是饿了肚子,我也和大家一起饿肚子。”
底下民众哗然,这些天他们也听说了这位秦夫人,那些被大家口中描绘得如天女一般得秦夫人说要与他们一同挨饿,大家的激动得情绪慢慢就平复下来,仔细打量那个城墙上的女人:只见她面容善良清秀,衣着却不甚繁华,虽是远远望着,也能猜得出那是稍微富足一些就能穿得起的细棉,他们中好些人在失去家园前,也穿得起这样的衣衫,顿觉的她平易近人,也觉得她远比那些官僚富户可靠许多。
“本官也和大家一起,吃粥挨饿。”这时候正民也赶过来了。南城墙民愤越来越厉害,他怕北城墙出事就赶了过来。
县令也要和大家一起喝这清水粥么?他们途径的每一个县每一座城,从未听说当官的能与百姓一起同甘共苦,反倒是一些敌人还未杀到就弃城而逃的,见了不少。
“本官知道大家不相信本官的话,但是是本官决定将大家留下来的,那么本官就会管到底,管到大家能回家的那一天。”
底下有人在抽泣,他们的心终于落下了肚子,不再提心吊胆怕被驱赶了。忽然有人跪了下来,直呼:“谢过张县令,谢过秦夫人。”一呼百应,大家都纷纷下跪,呼喊声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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