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赫儒依紧张的样子,秦太医哈哈大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小丫头,没想到你还挺多秘密。不过你把菜谱都给了百味斋,齐大公子想要研究出来你这菜谱里的秘密,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赫儒依面色一窘,随即又自信道:“他研究出来费时费力,而且价钱只会比我的高,不会比我的低,所以他不会这么做的。”
秦太医又饮了口酒,道:“你这丫头挺有意思,老朽觉得和你说话能说一起去,要是家中有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赫儒依一惊,可这次身体却比脑子转的快,立刻起身一福,道:“能得秦太医垂青,小女不胜感激!”
秦太医哈哈一笑,转身对刚刚拜师礼上开始出现的张则宝道:“你是她的长辈,老朽想收她为干女儿,希望你能同意。”
张则宝一愣,看看赫儒依还在福礼的身子和小二惊喜的眼神,张则宝笑道:“能与秦太医做亲戚,这是我家的福气啊!小一做了您的干女儿,小二做了您的徒弟,则宝真是喜不自胜,满饮此杯,以表心意!”说着,干了自己面前的一杯酒。
秦太医看了看赫儒依。赫儒依立刻上前,为秦太医斟满了酒道:“女儿敬干爹一杯!”
秦太医接过,一饮而尽。
“齐大公子,原我以为你费时费力打通关系找到我,必是为了姜公公一事,可后来,姜公公已经痊愈了,你还向我提起收徒一事,我才好奇来看看。却未曾想,齐大公子并非蝇营狗苟、趋利逐益之人,老夫对今日之事,甚感安慰!你既知我嗜酒,但不以此为引,足见你诚意。今日,你这个朋友,老夫交定了!”
见状,赫儒依又给秦太医倒满,秦太医与齐陆离干杯。
秦太医很高兴,也如他自己所说,十分嗜酒,向来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痛饮,毕竟是名大夫,今日却是醉了,齐陆离亲自把他送回了府。
据秦太医在桌上自述,他本是游医,后因太后生病,太医束手无策,先皇才费劲气力找到他,破格提拔了他做个正五品的院判,只负责太后圣体,偶尔也会为先皇请脉,后宫妃子、王亲贵族、前朝大臣的康健则不分予他。先皇驾崩后,他亦只负责太后圣体,其他臣子,一律不予理会。先皇曾在北三路上特赐了他一座府邸,秦太医说,家里只有几个仆役,冷清的很,希望他们能搬过去住。在赫儒依等人同意后,秦太医说让他们好好收拾一番,过两日会着人来接他们。
而赫儒依,她本没想到秦太医会想收她为干女儿,其实,秦太医说话的那一刻,她是有些懵的,她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齐陆离,他的眼中似有鼓励,对,应该是鼓励,他希望自己与秦太医的关系近些,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明白,不管是对小二还是对赫家,能有秦太医这个助力都是好的。可能她的想法太过自私,可是她不是唯利是图的人,既有这层关系,她必然会把秦太医当作父亲对待,每一种关系,都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在责任的基础上,尽自己的心,这才是爱。
既然做了人家的女儿,那么秦太医的家也就和自己的家一样了,没有再在外面住的道理,所以除了张则宝、小二陪齐陆离送秦太医外,也就她一个人得闲了。赫儒依开始收拾自己屋子里的东西,却没想到屋里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你就是彭城来的贱丫头?”一个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赫儒依抬头一看,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只见她圆圆的鹅蛋脸上嵌着黑漆漆的双眸,眉如柳叶、肤如凝脂、唇如点绛、发如锦缎,她身着浅蓝色上襦、密合色下裙,垂挂髻中簪着点翠蝴蝶花钿,配以因生气而娇红的脸蛋,更显娇俏活泼,当然,这要忽略她刚刚说出的那句不文雅的话。
“彭城来的不假,贱丫头倒是不敢当。敢问贵小姐又是哪位?”赫儒依很想保持风度,可来了京城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别人瞧不起也就算了,这忽然冒出来的姑娘还出口成脏,难免有些生气。
“凭你还不配知道我们小姐的姓名!”她身边一个小丫头立刻接道。
不由赫儒依再说,贵小姐已经带着丫头进了赫儒依的房间,眼睛瞟了一圈后,终于停到了赫儒依的身上,道:“你也配住这间屋子!”
赫儒依怒极反笑,这一主一仆与她说话都是不配不配的,还真是眼高于顶,也不知道她究竟贵到哪里去!“配不配我都住这儿几天了,你觉得我不配,那你很配咯?”
“大胆!一介农女,竟然敢和我们小姐这么说话!”小丫头再次代言。
“敢不敢我也说了,现在这里我住着,这就是我的房间,你不高兴就出去,没人请你进来!”赫儒依懒得再施舍她一个眼神,转过身来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天知道,她手都气得发抖了。
“小环!”贵小姐发声。
“是!”小环不由分说,伸手就把赫儒依收了一半的包袱抖到了地上,衣服、首饰,还有给大家买的小礼物,一个一个散在了地上。
“你们主仆来我这里发什么疯?”赫儒依忍无可忍,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显然没想到赫儒依忽然发飙,当然也可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声音这么高,这冷不丁的一声,把两人都吓呆了。
“你、就你!”赫儒依指着小坏道:“你马上给我把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还有你!”又指向贵小姐,道“你是不有病?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来我这发什么疯?今儿话还就得给我说清楚了!”
“大胆!你敢——”
“我就敢了怎么地吧!虽然我是做客,但你们这算不算私闯民宅吧!不由分说地就来我这里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还是当自己是夜叉了?”
赫儒依发誓,自己两辈子加一起也不曾这般和人家吵架,她一直和气惯了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更何况,在她脑海里,人与人一直都是平等的,不管是现代还是之前她所处的农村,大家身份一样,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结果来了京城,不仅处处遭人轻视,连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姐、丫头都口口声声自己不配这个、不配那个,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不好也不问你要,你好我也不眼馋,怎么就谈上配不配了!
那贵小姐也是气得直哆嗦,这农女口口声声说她是疯子,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嘲讽,又说她是夜叉,简直不能忍!当然,她忘了确实是她先来挑衅的。
“小环!替我教训教训她!”
“是!”小环见小姐吩咐,立马露出得意的神情,转身就要对赫儒依动手,却在脸刚转过来的时候就挨了赫儒依一个嘴巴。
赫儒依这一巴掌是完全传承了张氏打林婆子的那股子狠劲儿和出其不意,知道人家要动手,立刻先发制人,她没觉得自己会大家,所以后动手就一定会受制于人了。
小环还没从这一巴掌里缓过神儿来,赫儒依又左右开弓,抡圆了巴掌扇了下来,眨眼的功夫就打了小环十多个嘴巴。
小环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直往赫儒依身上扑来,赫儒依怎可让她扑中,赶紧一个侧身避开了要害,可小环还是一爪子挠到了赫儒依的脖子,摔倒在地上。
赫儒依也不管这脖子上的疼痛,一脚踹在小环的背上。小环本欲起身,可赫儒依这一脚恰巧踹在了她的后腰,这一股气一下就岔了,再使不上力气,只有干被赫儒依踹的份儿。
“你放开小环!”贵小姐气红了娇颜,却不敢上来与赫儒依动手。
赫儒依见小环也没力气起来了,又踹了一脚才停下。
“你好大胆,我定让你知道教训!”贵小姐一转身,却撞到了张则宝怀里。她抬头一看,竟是个陌生男人,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张则宝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精神,只见这屋里狼藉,也不管挡在身前的人是谁,抬手就把她推到了一边,张则宝是惯常打架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贵小姐推到了地上。
“小一,你这是怎么了?可吃了亏?”见赫儒依脖子上一道血痕,高声道,“谁给你挠的?”说着就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贵小姐。
贵小姐本就因为那一推受了惊,再被张则宝一看,眼里立刻流出泪来。
齐陆离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是怎么了?”齐陆离皱眉道。刚刚红豆跑出去找到才走到百味斋门口的他们,说是杨芷正在找赫儒依的麻烦,几人立刻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可是,现在屋里这是什么情况?杨芷在地上跌坐着,满脸泪痕;张则宝一脸愤怒,正瞪着杨芷;赫儒依手拉着衣领,脖子上一道血痕;小环趴在地上,一身狼狈。
“姐,你怎么了?”小二也冲了进来,立刻跑到了赫儒依的身边,给予支持。
这样赫儒依身边站着张则宝和小二,每个人精神十足、虎虎生威。而杨芷这边,小环还在赫儒依脚边,她只一个人坐在地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齐陆离叹了口气,总不能叫杨芷一直在那儿坐着,便走过去抬手把杨芷拉了起来。
杨芷顺势跌到了齐陆离怀着,哭道:“离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