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赫儒依穿越,就没了晚起的习惯。当初司农署在京郊开工,她每日寅时就要起床,寅时二刻就要到衙门。到了后来,不管是搬到京郊居住,还是当了从四品官需要在农闲时刻上早朝,她一直没有赖过床,寅时二刻就一定会醒了。
生物钟的作用下,赫儒依准时睁开了双眼,刚想翻身起床,却发现自己被拢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赫儒依这才想到,原来,她已经成婚了。
金元吾的呼吸十分平稳,可见他还睡得很沉,赫儒依承认,这样被金元吾圈在怀里真的很暖,尤其是这冬日的早晨。可她既已醒来,就不可能再一动不动,她很想翻个身,想活动活动因紧张而僵掉的身体,却又怕弄醒金元吾。
赫儒依尽量放缓呼吸,慢慢地把自己的身子缩到最小,可汗都出来了,还是没能从金元吾的怀里抽离出来。
平复了一下自己,赫儒依再次轻轻地把金元吾的胳膊向旁边推去。刚拿开了一点点,就被金元吾大力地再次圈了起来。
“真不乖。”金元吾喃喃道。
赫儒依觉得自己现在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金元吾是不是真的醒了。
“么!”赫儒依没想到,刚一抬头,得到的竟然是金元吾快速印在自己脑门的一个吻。
“嘿嘿,别想逃。”金元吾闷声笑道,起伏的胸膛震得赫儒依也颤了起来。
“你醒啦!好、好早啊!”赫儒依尴尬道。
“嗯。要不是有只小猫动来动去,我或许还能多睡一会儿。”金元吾慵懒道。
“对不起奥!”
“小笨蛋说什么对不起啊。往常你这个时候起来,其实我也起来了。要不然怎么能够每天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送你出门?”
“噗!你怎么这样啊!”赫儒依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不俊逸吗?我可是每天早上都很用心打扮的。”金元吾讨好道。
赫儒依心中满满的粉红气泡,在金元吾的怀里绽出了甜甜的微笑。
“人家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也为悦我者容,就是想让你的脑子里留下我俊逸的风姿,出了门,再瞧不上别的男人。”金元吾继续得意着。
赫儒依抬头,柔声道:“是啊!俊逸的很。到现在还沉迷呢!”说着,扬起嘴巴在金元吾微青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有点扎啊!”赫儒依嘿嘿笑着。
“是吗?扎吗?”。金元吾用下巴蹭着、用嘴巴亲着,冬日的清晨也变成春光无限。
赫儒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见金元吾都已经穿得很整齐了,赫儒依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刚刚辰时而已,你睡够了吗?”。金元吾露出了招牌的阳光大笑脸。
“辰时啦!怎么睡不够!哦弄!”赫儒依一拍脑门。
“嗯?你说的什么?”金元吾笑着,拿了一套大红色的女装过来。从里衣开始。帮赫儒依一件一件穿着。
赫儒依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时代的话,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就见金元吾正帮她穿着衣服,手法有些笨拙,还不如她自己穿得好、穿得快。
“让莲心进来帮我穿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一样?我给你脱掉的,就要我给你穿起来。”
赫儒依的眼眶微微湿润,是谁说过,要找一个能帮你穿衣的男人。而不是只想着给你脱衣的男人?
“那以后穿衣服这事儿可就都给你了!”
“那是必须的!您是大人啊!”金元吾笑着。
帮赫儒依穿完了衣服,净了脸。这才叫莲心进来,帮赫儒依梳妆。
莲心给赫儒依梳头,金元吾就站在旁边一直瞧着。
“姑爷怎么一直看着?莫不是想学着给姑娘梳头?”金元吾在秦府住了几年,为人又和气,下人也都不怕他,还喜欢和他开玩笑。
“是啊!我以后可是要点给夫人梳妆的,总要仔细学着些。”金元吾抚着下巴,认真道。
“姑爷可给我们留条路吧,这穿衣没叫我们、洗漱没叫我们,连梳妆都不叫我们,我们还能干点什么呢?何况姑娘穿女装的时候本就不多,还要不要我们好好发挥了?”莲心难得活泼道。
“这牙尖嘴利的,得,以后夫人穿女装的时候就你管梳妆,着男装的时候就我管,这样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哎哎哎!你们就这么把我分配了啊?问没问我意见?”赫儒依佯怒。
“那夫人是不喜欢我伺候吗?”。
赫儒依在铜镜里睨了一眼故作伤心状的金元吾,觉得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无赖了,从蓝颜到初恋小男生再到如今厚脸皮的模样,自己怎么就把金元吾培养成了这个样子?赫儒依无奈道:“好啦!反正我乐得清闲啦!”
赫儒依今天穿得庄重,头上的饰品是按四品诰命夫人的规制去戴的,因为在给张氏、秦太医磕完头后,她还要和金元吾去宫里给太后磕头。
昨日大婚皇帝已经出现了,今日就不用再去了,但是太后也赏了好些东西,太后这个恩还是要谢的。
这几年,赫儒依见到太后的时候不太多,印象里太后是既慈爱又威严的,这次见她,却只剩下了慈爱。太后这几年也没见老,脱去了威严,整个人也柔和了许多,在檀香的熏染下,显得娴静而具有佛性。
“惯常总听皇帝提起你,知道你这些年也为朝廷做了不少事,这些男子都不一定能做到的。倒是难为你了。”太后柔声道。
“太后谬赞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微臣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
“你这么说,朝廷里许多人都要羞愧死了。你做的好,皇帝和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秦游有你这个干女儿,是他的福气。”
“微臣有义父,也是微臣的福气。”
“嗯,秦太医不易,你要好好孝顺他。”
“微臣谨遵太后教诲。”赫儒依恭谨答道。
“依,你有没有觉得太后对义父的态度很奇怪?”在回程的马车上。金元吾看着太后赏赐的东西,若有所思道。
“义父这么多年都给太后请脉,自然不同一些。”赫儒依答道。
“可是我觉得。太后对义父的关心好像不是对普通太医那么简单。”
“嘘!”虽然金元吾的声音已经不大了,赫儒依还是做了提醒,“这话被人听到,我们就都麻烦了。太后就是太后。她怎么会对太医有什么不同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太后对义父其实很关心,她会让你多孝顺他。这好像有点超出对普通外臣的关心了。同样,皇帝也是一样。你是四品官,按理说,你的品级在京里一抓一大把,诚然你对司农署、对朝廷多有贡献,但王侯之家能在大婚之时得到皇帝亲临的都少,何况是咱们呢?你再想。义父从先皇之时就开始为太后诊脉,粗粗算下来也有十几年了。据说还是先皇下旨特意从民间寻的神医,专门给太后请脉。我总觉得这其中不太寻常,当然,我没有说他们之间如何非分,不然也不会十几年都相安无事。”
金元吾的话让赫儒依皱紧了眉头。
其实她也有想过,秦太医只是一个五品太医,但好些时候,不得不说皇家都很给他面子,官员也不会打他的什么歪主意。赫儒依一直都觉得因为他医术好,大家都给他面子。但细想下来,第一次见太后时,太后问她,她一肚子的想法是怎么来的,是不是秦太医给的主意。这是很大的帽子,惊得她不得了,结果没一会儿,太后就轻轻揭过,好像没发生这事儿一样。原本没迈入官场还比较懵懂,现在想来,才觉得蹊跷,太后怎么会怀疑到秦太医的身上呢?一介太医,和朝廷、和政治又能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大逆不道得谋反,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呢?而皇帝也是,那次金元吾出事,她奉旨入宫,秦太医也在御书房。按说那次的假药事件,从头到尾都不是秦太医负责,秦太医能在御前说上话,她也可以理解,但她一直没弄懂的就是当时御书房的那种气氛,那气氛和谐得很,不像是君臣的感觉,但当时一心想救金元吾就没做多想,如今金元吾一提醒,这些早已埋在脑中的怀疑,就又浮现出来。
“你想到了什么?”金元吾问道。
赫儒依摇摇头,她的身边有太多不合理的现象。虽不像是别人说的开了外挂一样,但好多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看多了,也就懒得去想了,不管好的、不好的,都当作是穿越后的连锁反应。秦太医对她好、太后对她好、皇帝也对她好,她就只做好本分,不愿再想其他。可如今金元吾提了出来,她又开始正视自己面对的这些状况,觉得自己面前很大一团迷雾,拨了几次,都没能够拨开。
金元吾见赫儒依颇有心事的样子,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轻轻搂着赫儒依的肩膀,给她依靠和力量。
可是,金元吾还是觉得这次真的是自己多嘴了,因为自打他说出这个疑问之后,赫儒依这两天总是一个人发呆,每每想要劝慰,赫儒依都立刻欢颜地和他说别的事情,让他隐隐有些担心。
赫儒依的婚假按理说是有半个月的,又赶上还剩十天就过年,所以两厢就重叠了,只待正月初六再上班就好。
就在秦府埋首在赫儒依新婚的喜悦和年前的忙碌的时候,皇帝圣旨又下,让赫儒依翌日起,去上早朝。
这下所有人都奇怪了,这是发生了多大的事,让一个刚刚成婚三天的人去早朝?
这天清早,金元吾寅时就起了床,帮着赫儒依穿戴好了,又一起用了点早点,这才给了她一个吻,送她上了马车。
这日的早朝气氛十分凝重,钦天监的官员严肃地向皇帝禀报,经过钦天监月余来的反复推算,明年确实将是九龙治水之年。
赫儒依拧眉,她对这个什么“九龙治水”是一点都不懂的,听起来就是天昏地暗、风起云涌的架势,难不成是明年将是大涝之年?
听了一会儿,方知所谓“九龙治水”,是指多条龙治水,结果没有龙去管行云布雨之事。就像是俗语中说的“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一样,九条龙管着兴云布雨,一个等一个,就谁都不去干活,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雨水,九龙治水也就是大旱之年的意思。
赫儒依有些惭愧,在现代的时候农耕都是依赖天气预报的,是风是雨、是阴是晴,看看卫星云图,几天内的天气就都知晓了,是该灌溉还是该打药,所有事都很简单。可如今,她这个全国农业部部长,竟然不知道九龙治水是什么,着实可叹。
“赫司农。”皇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微臣在。”赫儒依出列应道。
“赫司农正值新婚,如今让你来上早朝也确实难为了些,只是这‘九龙治水’事关农事生产,你掌着司农署,朕想听听看,你有没有办法趋利避害?”
赫儒依自是不敢小瞧古代人对天文历法的观点,毕竟这是几千年来人们智慧的总结,于是道:“回圣上,微臣以为,农事生产固然是靠天吃饭,但若想要降低损失,也不是不可能。这两年咱们也建了几座大坝,形成了几个人工水库,咱们就严格水库放水,保障水库周围的农业生产。其他没有水库的地方,咱们把水田改成旱田,改种高粱,高粱耐旱、抗涝,适应性又强,而且土地也需要有个休整期,总种一类作物,土地也会疲乏。另外,黄土地可多种些地瓜,地瓜也是比较耐旱的作物,好吃又易于储存,产量也高,而且地瓜的茎叶都可以食用,是比较好的选择。另外,糜子、荞麦等也都是不错的选择。”
第九十五章九龙治水逢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