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温命人把铜人摆好,自己走到距离铜人三丈之处,取好一把“毒龙须”来,向虞心影含笑叫道:“虞令主,这是一十八根‘毒龙须’你要不要察看一下?”
虞心影摇手笑道:“不必,不必,王岛主尽管施展你的‘北海’绝学,使虞心影一开眼界!”
王伯温闻言,遂狂笑说道:“虞令主既然这等说法,王伯温便不揣鄙陋地要在孔夫子的门前,卖弄三字经了。”,语音甫落,右手忽扬,十八根“毒龙须”便化作十八线乌光,电疾飞出!
飞到中余,这十八根“毒龙须”,忽然根根从中折断。
换句话说,也就是那十八线疾飞乌光,突然加了一倍,变成了三十六线乌光,有的依然向前飞,有的却因断折之故,改变了飞行路线,呈现偏旋状态。
夺,夺,夺,夺……
一连串的“夺夺”之声响过,王伯温哈哈大笑叫道:“虞令主,请你看那具‘点穴铜人’身上的三十六处大穴。”
虞心影不看便知,这具铜人的三十六处大穴之上,每穴都桩“毒龙须”打中,遂向王伯温微笑说道:“王岛主以十八‘毒龙须’,打中铜人三十六穴,委实足见高明!虞心影甘拜下风,不必献丑了吧?”
王伯温也颇踌躇满志,含笑说道:“虞令主何必太谦?王伯温早已说过了,我这点微末技能,只不过抛砖引砖而已!”
虞心影闻言,目光转注到“燕尾阎罗”申屠爵的身上,向他含笑叫道:“申屠庄主,王岛主既然一定要我献丑,我却要你借用几样东西!”
申屠爵深知虞心影以“红叶”成名,手法之妙,绝世无双,也想藉机一开眼界,遂欠身笑道:“虞令主要用何物?我命他们加以准备。”
虞心影指着那具“点穴铜人”笑道:“除了这具‘点穴铜人’以外,我还要两个方圆三尺纸框,并请两位胆大之人,分站在铜人左右。”
这种要求,原极简单,眨眼间,便把纸框备妥。
虞心影也走到王伯温适才出手所在,命人把两个纸框,于身前一丈,及两丈之处,分别摆好。
换句话说,如今虞心影与那具“点穴铜人”之间,业已每隔一丈,多了一个纸框,作为障碍。
申屠爵并选派了两名胆大庄丁,一左一右地,分站在铜人两侧。
虞心影见一切安排妥当,便面含娇笑地伸手人怀。
这种动作所显示的,自然是这位“红叶令主”,正在掏取她威震乾坤的“燕山红叶”。
但虞心影才把“红叶”取出,便看得全场人物,齐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屠龙岛主”王伯温,更知自己非败不可!
原来,虞心影所取在手中的只是一张“红叶”。
她秀眉微轩,含笑目扫全场,把手内那张“红叶”,轻轻向前掷出。
“红叶”出手即碎,于穿过第一个纸框之际,不多不少地,在纸框上留下了三十六个小孔。
但妙事忽生!
那些已碎“红叶”,穿过第一纸框之际,竟会自行还原合拢!
于是,第二个纸框上的穿孔,只有一个,那穿孔形状,并是一张完完整整红叶!
这是多么令人吃惊的神奇手法!但更神奇的手法,却还在后面。
一张红叶,碎成三十六片,通过第一纸框。
三十六片碎叶,合成一张整叶,通过第二个纸框。
然后,这张红叶,分散为三十六片,分为中、左、右三路飞射。
正中的一十二片碎叶,打中了“点穴铜人”的十二大穴。
左路及右路的二十四片碎叶,也分别打中了分立铜人左右的两名胆大庄丁身上。
区区一张红叶,能够如此散聚,怎不惊人?
但更惊人的是这位“红叶令主”虞心影,把贯注在红叶上的内家气劲,委实拿捏得太巧妙!
中央十二片碎叶之上,凝的是“飞花贯石”神功,片片都深深嵌入“点穴铜人”的身躯以内。
左右二十四片碎叶,则仅仅嵌挂在那两名胆大庄丁所着的衣衫之上,绝未伤着他们的半点皮肉。
对于虞心影这种绝世神功,首先喝彩的,是那“紫衣魔叟”骆长明。
秋月真人与元朗真人,也不禁为自己结盟三妹的技震全场表现,含笑抚掌:“屠龙岛主”王伯温因虞心影的神奇手法,比自己高得太多,只好满面含羞,甘心认败,向申屠爵愧然苦笑说道:“申屠兄,小弟出手两阵,一和一败,委实替你丧尽威名,好不羞惭……”
申屠爵固自己判断正确,把虞心影这个最强对手,由王伯温代为应付,故而不愁反喜,以一阵哈哈大笑,截断王伯温话头说道:“武林人物过手,胜负乃是常事,王兄应一笑置之,根本不必耿耿于怀,何况四阵沦技,前三阵双方均一胜一和,恰好秋色平分,也替我与秋月真人最后一场‘玄功’之斗,增加了不少情趣。”
申屠爵虽然这等说法,王伯温却仍满面羞惭地苦笑叫道:“申屠兄,你这阵如胜,自然最好!万一落败,输掉整座‘鬼趣庄’,则王伯温把我‘北海屠龙岛’上的那点基业,完全送你便了。”
申屠爵见王伯温出语不吉,不禁双眉一挑,厉声狂笑道:“王兄,不是申屠爵发句狂言,卖句大话,这阵‘玄功’比斗,申屠爵若是落败,不仅把整座,鬼趣庄’,双手奉让‘红叶七人盟’兄妹,并连我这颗项上人头,也一并当做赠品。”
秋月真人听得怪笑一声说道:“申屠大庄主,这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之语,我可不愿意把脑袋一齐赌上。”
申屠爵扬眉狂笑说道:“道长放心,我输了,再多送你一颗项上人头,你输了却只需付出原来赌注。”
秋月真人点头笑道:“这样的说来,是我占了便宜,但即便赢了申屠大庄主的项上人头,又有什么用呢?”
申屠爵声震屋瓦地狞笑道:“道长莫要看不起在下,申屠爵这颗六阳魁首,于当世江湖以内,总还值得个万两黄金,只看道长是否有本领取走而已!”
秋月真人怪笑说道:“漫藏启盗念,财帛动人心!申屠庄主即把我说得怦然心动,我却要请你对这场玄功之战,出题目了。”
“既称玄功,不妨便玩得玄奇一些,我们且来个‘坐冰饮沸’如何?”
秋月真人抚掌笑道:“真亏申屠庄主想得出这种‘坐冰饮沸’奇妙题刚关于‘坐冰’方面,‘祁连山’中,终年不化的万载玄冰甚多,但不知所谓‘饮沸’,是要饮些什么可口之物?”
申屠爵自觉胜望极浓,遂大迈迈地傲然答道:“这阵互斗玄功,既已由我出了‘坐冰饮沸’题目,则饮些什么东西,不防请道长决定。”
秋月真人笑道:“体外坐冰,则腹内自然越热越好,以期能,‘阴阳互协,龙虎相济’!请申屠庄主,命贵属下们,准备两大锅‘沸滚香油’便了。”这“两锅沸滚香油”之语,把“燕尾阎罗”申屠爵,听得全身一震,向秋月真人冷冷盯了两眼,力传令手下,准备较功用物。
因所需各物,并非太不寻常,故而咄嗟之间,均已准备妥当。
“阎罗殿”中,生起了两炉烈火,炉上炖着两大锅沸沸滚滚香油,“波波”作响,芬气四溢。
两炉烈火以前的四五尺远,各置着一块三尺见方,二尺见厚的玄色巨冰:虞心影秀眉傲轩,暗用其他人无法听得的语音,向秋月真人问道:“大哥,坐冰容易饮油难。你参破‘太清妙录’之时,是否已把‘内五行’玄门功力,练到了‘铜浇心肺,铁铸肝肠’的炉火纯青境界?”
秋月真人也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虞心影笑道:“三妹,不必替我担心,我虽尚未练到‘铜浇心肺,铁铸肝肠’的炉火纯青境界,但一锅沸滚香油,还堪人腹,就看申屠爵这老魔头,是否能消受得起?”
说至此处,见申屠爵业已离座,遂轻笑几声,一面缓缓走到巨冰之前,一面扬眉问道:“申屠庄主,我们是定要把这两锅沸油,饮得干干净净?还是各凭功力,饮到无法消受为止?”
申屠爵仍然不肯输口地傲然答道:“听凭道长决定,但我总觉得在你住口不饮之前,申屠爵尚不致已到无法消受地步!”
秋月真人闻言,遂不再多话,飘身纵上巨冰,在冰上盘膝坐好。
说也奇怪,巨冰因靠近炉火,业已慢慢溶化,在冰下现出水渍,但自从秋月真人盘膝坐好以后,便似不再继续融化,那些已化水渍,也逐渐凝结成薄冰状态。
申屠爵所坐玄冰之上,也有同样情形,足见这两位武林奇客,业已各运稀世神功互较强弱。
王伯温及虞心影、元朗真人、骆长明等,则各为己方提心吊胆,凝神掠阵。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秋月真人首先目注那锅被炉下熊熊烈火,烧得沸滚怍响的香油,含笑张口一吸。
内家玄功,果非寻常,就在秋月真人运气猛吸之下,右面锅中香油凌空激射,投向秋月真人口内。
申屠爵虽慢了半步,但也几乎与秋月真人同时动作,运气遥吸香油。,平时较量“运气吸酒”之类神功,是看谁的动作迟慢,便知谁的功力较强;因为动作迟慢,后把酒全吸完的一方,为时较久,其所耗的内力真气,必然较巨。
如今这“遥吸沸油”之举,却是看谁的动作快速,便知谁的功力老到。
因为沸油在空中飞行越缓,其所散发掉的热量,也就越大,自然比较容易人口,虞心影就依这种观点,加以留神察看,已看出大哥秋月真人,必可取胜!
关键在于秋月真人所吸沸滚香油,是急飞如夭,直投口内,申屠爵所吸,则是行进迟慢地缓缓飞来。
两位武林奇客,开始吸饮沸油以后约莫顿饭光景,右面锅中沸油,已为秋月真人吸尽,空锅被炉下烈火,烧得“毕剥”作响。
申屠爵则晚了半盏茶时,也把左面锅中的沸油吸尽。
秋月真人静等申屠爵吸尽沸油,方张口一喷,浓香四溢,把适才所吸沸滚香油,化作匹练般地,喷回锅内!
申屠爵也照样施为,但明眼人一望而知,这位“燕尾阎罗”的脸上神情,业已微显异样,似乎有点支持不住。
坐上玄冰情况也自不同,秋月真人所坐,平静如常,毫未融化!申屠爵所坐,却已有大量水渍,分流四外!
王伯温见状,知道申屠爵已败,遂想怎样加以安慰?劝他切莫灰心,随自已往”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在“玄冰凹”大会之上,再与“北令南幡”,一决胜负!
他念犹未了,秋月真人已把所吸的沸油喷完,申屠爵则尚在施为,脸上神色,也越来越显灰白,王伯温看出不对,厉声叫道:“申屠兄,你支持不住了吗?要不要我帮助你一臂之力广这两句话儿,分散了申屠爵的神思,竟成了这位”燕尾阎罗”的催命之符。
申屠爵“哼”了一声,口中所喷的沸油忽止,但锅中却只见大半,尚有一小半,未曾还原。
秋月真入双眉一蹙,摆了摇头,满面悲悯神色,低宜“无量佛”号。
再看申屠爵时,却已然全身急颤,那些未喷完的沸油,竟从他耳鼻孔之间,狂涌而出!
王伯温见了这种情形,知道申屠爵分神功散,脏腑七窍,均为沸油烫腐,业已绝无生望,不禁厉啸连声,顿足赶去。
等他到了申屠爵身边,申屠爵果然业告气绝,尸身仆倒于那块正在化水扛流的玄冰之上。
王伯温紧咬钢牙,回过身来,向虞心影厉声问道:“虞令主,这笔账儿,应该怎样算法?”
虞心影秀眉双挑,冷然答道:“双方较艺,他自己功力不够,怨着谁来?何况若非你蓦然发话,使他分神散功,他虽已落败,性命却将无碍!故若严加论断起来,申屠爵的这条老命,还是被你王伯温送到枉死城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