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离开王家府邸的时候,只有郑侠与王旁来送他。这一趟最后闹了个不开心,沈欢情绪不高,闷闷不乐。
王旁看着神色郁闷的沈欢,欲言又止,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能作罢。他与沈欢比较知心,然而与之闹矛盾的是自己的父兄,他夹在中间,难以做人,更不懂该如何劝解。
郑侠就没有这个顾忌了,在沈欢上车前开解说道:“子贤,你刚才说的情况郑某仔细想了想,觉得大有可能。你放心,介甫老师这里郑某会再劝劝他小心注意的,你宽心即可。今日大家也许有些误会,闹了不快,还望子贤不要放在心上才好。元泽兄也是关心新法,说话不免有些急噪,他本意是好的;至于介甫老师,他是明白人,自会了解子贤的!”
“但愿如此吧!”沈欢苦笑不已,“郑兄,小弟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吧!”
郑侠愕然:“听天命?如今正是大有为之时,子贤才高,正是大展宏图的良机,何来听天命之说?”
沈欢复杂地看了郑侠一眼,道:“郑兄,现在多说无益,他日你自会明白的!”转头拍拍王旁的肩膀,笑着安慰,“二舅哥,你放心,你是你,别人是别人,小弟与你还是往常一样。说实话,你不适合在官场从事,还是专心跟着伯和兄他们把杂志办好方是正道。做得好了,他日也不能功成名就!”
王旁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回应。
“走了,告辞!”沈欢不再耽搁,上了自家的马车,让车夫赶紧回去。车上王璇早已安然入座,神色不快,见到沈欢上来。用鼻音哼了一声。
“怎么?”沈欢不解地问。
王璇美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让你忍忍,不要与人家父亲大哥闹什么不快吗?现在倒好,开开心心地来,沮丧而归!”
“有些事你不明白。”
“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当然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地什么大业事业!”王璇幽怨无比。没给沈欢好脸色。“妾身只知道他们是父亲大哥。都是亲人。其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怎么。你大哥送你出来。又在你耳边嚼什么口舌了?”想到王刚才地说辞。什么现在都要来气。语气也就很堵人了。
果然。王璇微微变了脸色。冷笑说道:“我大哥怎么了?不错。他就是我大哥。你何苦得罪于他!”
沈欢很光棍地道:“不是我要得罪他。是他欺负我了!他是你大哥。那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丈夫!丈夫你知道是什么吗?你干吗总帮你大哥就不为我想一想?”
“有你这样做丈夫地吗?总是为难妻子家地亲人?”
“我为难他们?”沈欢气极反笑。“你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话。今天你知道你什么情况吗?你大哥。对。就是你最亲爱地大哥。他骂你丈夫是小人!小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样地称呼吗?”
王璇讶然。最后才道:“那肯定也是你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
“你……”沈欢指了指她说不出话来,女人果然是不能与之谈道理的,“算了,我不想和你吵!”
王璇却不依不饶:“听说你还得罪我父亲了?”语气已经有点冷漠了,父亲在她心目中,是最崇高与伟大地,不容许别人对他不敬。
“那倒没有!”沈欢想想刚才王安石的态度,倒没有老羞成怒什么的,“只是他默许了你大哥对我的呵斥而已!呵呵。果然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沈子贤!”王璇怒了,“你够了没,我父亲怎么说也是你的岳父,你在我面前,就不能对他稍微尊敬一点吗?”
“敬人者,人恒敬之!”沈欢今天受了莫大的气,这会儿爆发开来,“你父亲今日所作所为,倒令人难以恭维!”
“是。确实是!”王璇冷笑着说道。“你沈子贤有天人之资,聪明好学。在京城闯下了偌大地名头,确实有资格看不起我父亲了!哼,你好得很呀!”
沈欢愕然,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可是王安石,确实没多少资格与人家相比,而且还是人家女儿面前说人家的不是,总不是道理。沈欢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这次没有反驳了。
“好了,一人少一句吧。无谓再说一些气话!”沈欢打算和解,伸手去拉王璇的小手。
王璇气还没消,不给他拉,猛地抽了回去,还给对方一个白眼。
沈欢自讨没趣,耸了耸肩,也坐一边去了。暗地里却在摇头不已,今日这趟省亲,很不值得呀,不但未能让王安石在变法的一些事宜上改变主意,还与对方闹了个不愉快;最要紧的是让夫妻两人发生口角,家庭不和睦,就建设不了和谐社会呀!
好吧,两人都是比较有个性的人,夫妻矛盾,也是平常之时。在这里也不必去理会他们什么时候和好。再说王安石的变法大业吧。
日子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朝廷地一切又都恢复平常的运转了。新的一年,就该有新地气象。元旦那天,大宋帝国的年号就按之前已经定下的名称开始计算了,年号“熙宁”,与历史无异,不过日期比历史足足提前了一年。当然,这些也只有沈欢明白而已。熙宁熙宁,顾名思义就可以看出皇帝与大臣们对江山天下的寄托了。然而,事实与理想总是有些差距的。
至少,年节才过,最不宽心的便是皇帝赵顼了。平常百姓,只需自己的小日子好过就成了,一个家庭,也许比较容易经营,但是一个天下,身为天下的所有人,而且本身又希望做一个明君的帝王。就比较复杂了。他需要考虑整个天下地情况,他经营的是整个天下。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天下大了,也便什么事儿都存在。
最令赵顼难受的当然还是钱的问题,没有钱。做起皇帝来也不舒服。新年才高,他就发现一个比较难堪地问题,本来按照惯例新年该发给众多官员的红包,竟然因为帝国财政淡薄发不出去了!
各地的财政又还需一两个月才能运到京城,国库又因为去年辽人与西夏的敲诈亏空了不少,现在运转朝廷的钱还是从皇室内库发放地,反而内库不大,也日渐稀薄了。这样一来,赵顼真地怒了。在抓掉了不少头发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了,于是。变法图强真正提上了日程----不,应该说,该到了实际实行的时候了。
王安石再一次让赵顼单独召见。甫一见面,赵顼就迫不及待地问:“介甫先生,新法之事酝酿得如何了?”安石早有准备,从袖里掏出写满变法举措的奏章,道:“陛下,由于日子短,臣只出台了三条新法。”
“三条?”赵顼皱了一下眉头。“是少了点,先生还需尽快把心中所想制定出来。朕已经等不及了!”说完不理会王安石的反应,展开奏章,看了起来。
还是之前与沈欢讨论过的三条新法,对于前两条,赵顼没有多大反应,至于第三条,聪明的他,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好处。
“好!”赵顼拍案叫绝。“介甫先生,好一个青苗钱呀!既能帮助百姓耕作,又能替官府收取利钱,更能抑制那些在民间大放高利贷钱的商贾!很好,只此一条,若能实行几年,以大宋甲于世间之富,财政景况一定得到很大地缓解!”
王安石喜道:“陛下也认为此是良法?”
“当然!”赵顼肯定地说道,“这是很明显地嘛!”
“可是……”王安石也没有隐瞒沈欢所提到的可能出现地情况。把前些日子沈欢地话原本地说了出来。
“这……”赵顼对于沈欢还是比较信任的。听闻是沈欢的担忧,他也愁了起来。“介甫先生,子贤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说该如何是好?”
“陛下,臣也担忧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但是此三法施行起来,只要控制得好,利大于弊,若因为可能出现的弊端而停步不前,诚然太过可惜!像这个农田水利法,纵使一些官员因为政绩而胡乱施行,不过只要水利真的办好,总是对百姓有利的!还有青苗法,只要控制得多,让那些官员不敢乱来,也是能有利于朝廷的!所以,臣想由陛下下旨设立一个视察行走使,在各路由一些朝廷委派的官员监督地方官员地做法,若有不当,立刻惩处!只要这些视察使,可以由现在朝廷一些有官无职的人去做,免得因为要扩大官员致使朝廷开支太大造成其他朝臣的反对。陛下以为如何?”
这就是王安石听了沈欢的警告后想出的法子了,天下之大,官员之多,也实在是管不过来,只能以此来纠正他们的过错。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法子了。他认为只要这些视察之人指派得当,纵使还会有些小问题,也成不了气候了。现在关键是能为朝廷增加收入!
“好,很好!”赵顼满意地点头不已,“介甫先生,朕觉得你参知政事前面的权代两字可以拿掉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正式的参知政事!身为中枢,权处政事,也从今日起,离开颁行天下,施行新法,而介甫先生你就是主持这次变法的朝廷大臣!朕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臣领旨!”王安石大喜过望,他毕生地心愿,就要开始了,“臣不敢有负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