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了半晌,这萧四禾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苍白,哪还是他平时那潇洒风流的样子。
乔姬已经给他擦了脸,这会儿没那么脏兮兮的了,下巴上原本干涸的血迹也没了,瞧着倒是干净了许多。
“我观察了有一会儿了,一直都这样,没什么反应。我觉得他这次比上次伤得重,那时虽是昏迷,不过一直在说胡话什么的。但这次,他真一点反应都没有。”乔姬坐在另一侧,瞧着萧四禾,一边说道。
这人生命力顽强,那时明明大夫都说他重伤可能会伤及他的男性雄风,但谁想到他都挺过来了,可见这身体有多顽强。
可这会儿,真的把他拆开卸了他都不知道,瞧着也不免觉得他可怜。
虽这厮私生活混乱不是个好东西,但秦栀那句话说得对,人是感情动物,相处的时间久了,总是有感情的。
乔姬还算将萧四禾当做朋友,所以她才会觉得于心不忍。
“一会儿再给他吃些药,既然是经脉受损,那就是内伤。治疗内伤的药他们都随身携带,就像女人出门必带丝绢一样,重要的随身物品。”秦栀试探着拍了拍萧四禾的脸,都发出了响声,但他无所觉。
“我看行,多吃点儿,也就补回来了。”乔姬也认为如此,虽不懂医,但这些道理也不难懂。
秦栀轻笑,“这个时候倒是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把狗屎塞进他嘴里,他都没反应。”
乔姬也忍不住笑起来,若是真有仇怨,这个时候定然狠狠地捉弄他一番。
“真是莫名的可怜,明明我不是那么心软的人。”乔姬将盖在他身上的大氅又提了提,希望能保暖。
“你们这是社会主义兄弟情,正常。”秦栀轻笑,她瞧着萧四禾这样子也是可怜,他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可以吃饭了。”元极走过来,低声道。那边甲字卫在做饭,就地取材,无不是山林间的野物。
“这几天的确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真觉得饿了。闻着味道也挺香的,萧四禾,你饿不饿?”低头看着萧四禾,不过和他说话他也没反应,根本就听不见。
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美梦呢,也兴许是沉浸于一片混沌之中,连做梦都没力气。
“不然的话,往他嘴里塞一些食物?”乔姬觉得,人还是得吃东西才行,不然哪有力气。
“那就把他的牙掰掉,更好灌进去。”秦栀笑了一声,给出主意。
“你们是吓不醒他的,他重度昏迷,即便这经脉的损伤逐渐恢复,也不知何时能醒来。”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萧四禾伤的太重了。他进入杀阵找到他时,他已经在里面待了多日了。
“让别人守着吧,咱们去吃饭。这几天风餐露宿,饿了就随便填两口。这会儿能吃到热的了,走。”将乔姬拽起来,然后朝着那边的火堆走了过去。
山间野物,没什么滋味儿,但好歹熟了,而且也是热的。
吃进肚子里,觉得这肠胃也舒服了。
看着那些跟随元卫和萧四禾一同进来的甲字卫天字卫,这段日子都受了不少苦,不过瞧着他们的状态还不错,最起码比元极和萧四禾要好得多。
元极把打开盖子的水壶直接送到秦栀嘴边,她顺势喝了一口,居然还是热水。
扭头看向他,秦栀不由笑,“咱们这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不算苦。”最起码,她现在也在这儿,就不苦了。
他这说话好听的劲儿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秦栀听着就笑了起来,“好啊,觉得不算苦的话,那一会儿你继续让萧四禾躺你腿上睡觉。”‘情意绵绵’的,她还真从没见过元极和谁这样过。这忽然之间的,萧四禾跑到他腿上去睡觉了,弄得她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被绿了。
“让他躺那儿吧,我的腿,往后也不借给别人了。你呢,就别再别扭了。”这事儿她提过好几次了,元极虽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但是她介意的话,那就不再有二就是了。
“没事儿,你想借就借吧,反正是你的腿,你说了算。”歪头看着他,秦栀还挺大方。
“不是我的,是你的,你说了才算。”深吸口气,元极这也算是求生欲强烈了,知道这个时候该挑拣什么样的话来说。
秦栀几不可微的颌首,算是满意了,这厮虽是身体虚弱了些,但脑子还是好使的。
填饱了肚子,秦栀和元极再次返回萧四禾睡觉的地方。
他还是那个样子,而刚刚甲字卫给他喂了些水,他倒是自主的咽下去了。
元极扣住他的脉门,试探了一下,“看来吃药还是很有用的,之前我们随身携带的药都用光了,所以他也基本上没吃什么药,就靠我输功护住经脉。看来以后,就不用再给他输功了。”
“那也是好事,也免得你身体受损。休息吧,叫他们也都休息下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而且边关战事都停了,元极也无需再紧张外头了。
“睡吧。”抬手将她揽过来,元极示意她靠着自己。
“怎么,这会儿是要将你的腿借给我了么?”倚靠着他,秦栀笑不可抑。他这腿是上好的枕头,给别人枕,她心里不痛快。
“都是你的,你说了算。”别说借给她一条腿,就是把他当成床垫,他也无话可说。
“还挺大方。抱着我,有点冷。”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体温。这段时间,夜晚做梦她都会梦到这场景。他的体温,他身上的气味儿,没一个是她不想念的。
人似乎就是如此,若一直独身一人倒也罢了,感受到了温暖,就不能再孤独了。否则,会寝食难安。
“睡吧。只不过,有件事得跟你说清楚。日后若再有这种事情,你不许再冒险了。这种情况,我也不是没遇到过,自有应对之法,所以最后总能化险为夷。但你就不一样了,这次若不是机缘巧合寻到了我们挖开的山洞,你根本就找不到我。最后,会被困死在这险山之中。”压低了声音,这件事从她来了之后元极就想说了。她胆子太大了,不怕死的那种。可是,他身在天机甲,做的是哪件都是极其危险的,日后,也免不了会遇到这种事情。
“别想着教训我了,我又不是木头做的,发生了事情,我自然会思考如何应对。再有这种事,我还是会找你的。那句话说得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等着你自己从天上跳下来。”这事儿是想都别想,她自有主张。
“你倒是还挺有道理。这次你是准备充分进来,有人保护,所以没受伤。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儿、、、别瞪我。那就不缺胳膊不少腿儿,就是这头发掉了,你心疼不心疼?”戳着她的额头,元极小声的训斥着。
想了想,秦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都是平稳下来之后再想的事情了,真凶险时也顾不上那些了。不然的话,你躺在我身上吧,赶紧睡觉。”免得总是唠叨。这厮莫不是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元极缓缓摇头,用力的揽住她的身体,将披风也盖在了她身上,“你睡吧。”她清瘦了许多,气色也不是很好。但眼睛终归是清澈的,瞧着还是很有活力的。
用力的圈住他的腰,秦栀转脸贴着他,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气味儿,真是无比的想念,即便地上又凉又硬的,但心里却是舒坦无比。
元极低头看着她像小猫一样磨磨蹭蹭,他也不由得弯起薄唇,手顺着盖在她身上的披风空隙滑了进去。
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秦栀放置在他后腰的手立即扭住了他,警告他别乱动。
元极却只是无声的笑,手成功的滑进衣襟之中。
这一觉,是近些日子以来她睡得最舒坦的了,多半都是心理原因,她自己清楚。
被困在公冶峥那里时,她每晚也最多能睡两个时辰而已。睡睡醒醒,噩梦不断。
即便用被子把自己缠裹起来,也根本还是不行。
从此可见,这心理控制身体,连自我心理建设都没有用。
待得醒来时,山洞深处的工程已经开始许久了,其实动静很大,只不过她睡得太熟了,根本没听见。
“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口水直流,看看我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元极轻声的取笑,一边轻拍她的后背。
“少胡说八道,我睡觉才不流口水呢。萧四禾怎么样了?”坐起身,看向躺在那边的萧四禾,他好像还是那个样子。
“刚刚乔姬喂他喝了些肉汤,他都咽下去了,情况好多了。”吃了那么多药,若是还没能好转,他可真要着急了。
“那看来情况不错,你就别担心了。只要能吃能喝,就好了一半了。我们此次进山带了很多的药,足够他吃了。所以,你别着急,这挖山出去之事,慢慢来。”他昨天就说过,再往边缘挖,会很危险的。
“的确得慢慢来,刚刚前方已经塌陷过一次了。”他们正在往地底下挖,可土质松软,根本积聚不住。
“这就塌陷了?那还真得小心些。”站起身,秦栀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在这山洞里生活,时间久了还真成了野人了。
前方,多余的人都跑出去运木材了,用那些较粗较高的木头来支撑,的确是安全多了。
秦栀吃着东西,一边去前头参观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人多吧,各个情绪都很不错,干劲十足。
若不是知道眼下是在挖逃生通道,还以为是在做什么搭建巨型建筑的乐事。
“这般瞧着,这离开蛇盘岭也指日可待了。我还想着,实在不行我就用这山里的动物去那边缘的杀阵里去转转,看来用不上了。”乔姬喝着热水,一边走到秦栀身边,说道。
“我昨儿还想过,想去瞧瞧那杀阵呢。即便不进去,在边缘瞧瞧也是好的。人进去了会被攻击,但动物就是未知了。既然你也有此意,那我们去瞧瞧?”说起这个,秦栀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咱们这也算是心有灵犀了,总是能想到一处去。必须得去看看,这西棠那么多迷阵,那些动物都能过去,我就不信这杀阵能拦得住它们。”乔姬对动物还是很有信心的,尤其是蝙蝠,所有动物里寻路最强的了。
秦栀点点头,“待到了蛇盘岭边缘,咱们就去瞧瞧。”
这般挖山开路,速度倒是快了许多,不断的运送木材进来,前方的路几乎隔几米就会有树梁做支撑,瞧着格外的结实。、
这若是自己家挖地窖,也就是这种工程了,秦栀也是佩服这帮人,动手能力真强。
这路线始终都在向下,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地面渗出水来,泥泞不堪的。
蛇盘岭的地形实在是古怪,在秦栀看来,这里是生机勃勃,但只适合那些动植物之类的,人是不能生存的。
终于,接近了蛇盘岭的边缘,出去运木材的鹰机也瞧见了杀阵。这杀阵四周无迷阵,他们见识了一番,又原路退了回来,纷纷表示不能闯进去。
虽说他们经验丰富,也闯过无数的迷阵,但这种杀阵却是如论如何也不能随意的闯进去。
当初萧四禾敢往里闯,也着实是勇气可嘉。
杀阵就在眼前,秦栀和乔姬也动了要去看看的心思。元极倒是没有阻拦,因为他也想看看那些动物进去之后会怎样。它们是否会像人一样被攻击,还是说能在如此凶险之地寻到生路。
一同顺着向上开启的那山洞走了出去,这回朝外开的侧洞不像前几次那么容易,不薄弱,也是挖了很久才挖通的。
从里面出来,最先看到的就是绵绵细雨,还在下,这里就像是被阴云诅咒了一样。
元极动手把她披风上的兜帽拎起来扣在她头上,然后一手揪着她后背的披风,带着她往边缘的杀阵附近靠拢。
踏着先前鹰机开的路,地表坚硬,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不过片刻,前方开路的鹰机停下了脚步,秦栀看过去,瞧见的却和她之前想象的千差万别,因为出现在眼前的除了荒草绿树之外,居然矗立着一尊一尊的石像。
用石头雕琢出来的,垂手而立,脑袋特别大,脸特别长。
眼珠子也大,表情没有明显的喜怒之色,一尊一尊,距离都不算太远,被绵绵的细雨淋着,它们瞧着就渗着那么一股诡异。
“咱们进山的时候,可没瞧见这些玩意儿啊。”秦栀皱起眉头,这太奇怪了。
“是啊,别说这石雕了,连较大的石头都没见到过。”乔姬点头,正是如此。
“进来时看不见,但不代表出去时会看不到,这就是这杀阵的特别之处。公冶峥当时就在蛇盘岭附近,不只是为布下这阵法,还故意透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才引得萧四禾上了钩。”准确来说,这就是公冶峥设下的陷阱,起初应当是为了引他前来,但那时秦栀生产,儿子又有些问题,所以他没来边关。反倒萧四禾先进来了,之后才会这样。
盯着那些石雕,数不胜数的,秦栀也面色微紧,这些玩意儿看起来真的很诡异。
布阵这些东西极其的深奥,之前大月宫的桃花林阵就出自公冶峥之手,没想到他还能设下这样的阵法来。如果他真是个拥有极大野心的人,怕是真的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