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速度不算快,若是只有公冶峥一个人,估计他会一眨眼就不见了影子。
但是有秦栀在,速度提不上去。
城墙上,有兵士发现了这逃窜出城的两个人,什么都没想,便直接拉弓射箭,开始攻击他们。
公冶峥十分有先见之明,将那个女人背在身上,箭飞来,直接被他背上的人挡了去,都能听到那箭入肉的声音,极其特别的刺耳。
秦栀跑在公冶峥前面,跑了这许久,她的气息已经有些调整不上来了,步子也随之慢了下来。
不过,公冶峥倒是依旧轻松自在,甚至瞧见流箭从身边飞过去,他还在笑,怕是觉得挺有意思。
眼看着秦栀慢下来,他也要撞到她,他忽然道:“我抱着你走?”
“你说什么?”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又要抱着她,莫不是疯了。
公冶峥笑了一声,单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犹如物件似得被他扯过去,秦栀根本无力挣脱。身体转过去后,他单手将她拦腰抱起,脚下生风,比刚刚快了不止两三倍。
双脚离地,秦栀便和他背上的尸体打了个照面。这尸体上背了好几支箭,像个刺猬似得。
她年纪很大,闭着眼睛,头歪的角度很瘆人。
很明显,她的颈子被拗断了,所以才会这样。
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一个死人,还是第一次,不过秦栀觉得这个死人大有研究。
“他们的箭飞不过来了,我把这个死人扔了。”公冶峥的速度慢下来,一边将秦栀放下,一边说道。
“等等,不能扔。咱俩进山,我想研究一下这个人。而且,我相信有她在的话,在山里行走,不会引来那些毒物。”秦栀抓了抓身上的包袱,一边说道。
公冶峥看着她,随后点点头,“听你的。”他倒是十分好说话。
“走。”回头看了一眼齐城,眼下这大半个齐城都被浓烟覆盖住了,好像整座城都着火了似得,十分吓人。
两人随即拐进山里,放弃官道,在半山的时候,公冶峥将背上的尸体扔了下来。
他们俩逃出了城,城墙上的兵士都看见了,除了放几支箭外,根本没人出来追出来。
公冶峥往齐城那边瞧了瞧,身上是止不住的轻松,他就像个精力旺盛的少年,怎样都不觉得累。
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秦栀,哪知一看之下把他吓了一跳。立即的扭过身去背对着她,“你干嘛呢?怎么把人衣服都脱了。”就算是一具尸体,她也是个女人啊,年龄还挺大的,他看见了人家的赤身裸体,多无礼。
“自然是在研究了。你知道她是谁么?”秦栀不甚在意,蹲在那女子身边,观察着她的身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势必要弄清楚。
“她是谁?”依旧背对着,公冶峥问道。
“她是药师。”不放过任何一处,尽管这个药师年纪很大,不过有很多地方都有些问题。
“药师?看来,这药师也并非多危险,就是不知之前那么多有去无回的人都去了哪儿。”这个问题,让公冶峥诸多疑惑。
听他这话头,显然也派了不少人去调查过吴国的药师。同时能得出证明,这个公冶峥的地位并不低。而且,他很可能是西棠大月宫的人,处于高位。
“因为今天只有她一个人,那时我见过一次和她一样打扮的人,身边簇拥着很多的高手,如果像你今天一样的去攻击她,根本碰不着。如果给她充足的准备时间,你会死的很惨的。”今日实属侥幸,因为铁矿出事儿了,连带着她好像都慌了神。
公冶峥点点头,随后又道:“你上次看到的也是女人么?”
“嗯。”确认了自己所怀疑的,秦栀开始检查那个女人的衣服和随身携带的东西。
她不太敢乱碰,但不检查一下又很对不起这个机会。
“这么说,这药师,都是女人了?”公冶峥提出设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栀看向他,尽管只是个背影,不过也看得出他很聪明,这个大胆的设想很符合她刚刚的想法。
“我觉得是。而且,这个女人没成过亲,是个处子。眼下,药师的条件兴许就是,女人,处子,肯定还有别的。”秦栀翻找着那女人所穿过的裙子,还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儿,并不好闻。
除了衣服,她随身携带着两个东西。一个是布袋,另一个则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竹制扁形小盒子。
那两个东西摆在那儿,秦栀看了看,用手指碰了碰那个小盒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不过动的幅度不大。
那个布袋,她碰了几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随后她拿起来观察了一番,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这布袋是缝死的,里面装着不少粉末状的东西,不知是什么。而且,有一股淡淡的蒿草的气味儿。不过这也不能算是蒿草,只是类似于蒿草罢了。
将那个布袋收起来,秦栀把衣服又盖在那个女人的身上,看向仍旧背对着她的公冶峥,“转过来吧。有没有火,把她烧了吧。”
转过身,公冶峥先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确定不是裸尸,他才放下心。
“有火。”公冶峥拿出火折子来,递给了秦栀。
接过来,秦栀最后看了一眼那女人,便点燃了她的衣服。
火不大,但只要整个衣服都着火了,这尸体也会燃烧起来的。
看向公冶峥,随后两个人便迅速的离开了原地。
翻山而过,虽已看不见齐城,但是那边的天空灰蒙蒙的,好像天从那边开始塌了一般。
“不知你打算往哪儿走?”从山上下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土道,南北伸展。
“自然是往北走了,这南方太过危险,再加上齐城的铁矿出了这事儿,接下来想离开吴国,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了。”秦栀倒是想找个附近的城池,然后寻一寻天机甲的据点,可是有公冶峥在,她是万万不能去的。
“那咱们顺路,走吧。”公冶峥一笑,决定道。
“好啊,那么这一路我就只能仰仗你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多有劳烦了。”他若是能去附近城池找大月宫的据点,她倒是想跟着看看。
“咱们这是互帮互助,往北走呢,自然是得小心些,而且最好不要进城里夜宿,进了城想出来怕是不容易。只不过,这一直在外晃悠,饭食就成了问题,我现在就觉得又渴又饿了。”看着秦栀,很显然这方面他打算仰仗她了。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秦栀几不可微的点头,“原来你抱着这个目的呢。成,从现在开始,你就做枪吧,我指哪儿,你打哪儿,如何?”既然是互帮互助,那就先这么着吧。
“一些小事我还是能做的,不过上到山下油锅这之类的,我就做不来了。”他笑的痴痴的,可是一点儿都不傻,脑子转的快着呢。
秦栀微微摇头,“没人要你上到山下油锅,只希望你能有人性和良心就好,不要遇到突发情况,就把我当成了盾牌。”
“那咱们就说定了,结伴而行。”他看起来心情极好,即便生活技能是负值,但很乐观的样子。
顺着土道往北走,只靠两条腿,速度自然不快。
天色即将暗下来,两个人才决定在山中找个地方歇脚。
公冶峥有火折子,但是他什么都不会,秦栀也看出来了,根本别想指望他。
自己动手捡了些干柴,堆积在一起,拿过火折子点火。
火光跳起来,这片林子也亮了,公冶峥坐在那儿,一直盯着秦栀看,显然在等她服侍自己呢。
把身上的包袱拿下来,这里面有什么她也不知道,是老朱给她的。
眼下,也不知老朱怎么样了,有没有离开齐城。
现在那儿太危险了,官兵连平民百姓都抓,外人决计不能留在那儿。
还有元极,他们做完了事,也不知有没有顺利撤离。
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套普通的男装,还有一些钱,以及被油纸包起来的食物。
看到食物,她的心也放了下来,这黑灯瞎火的,不用去找吃的了。身边跟着一个废物,她对找食物真的没什么信心。
把吃的拿出来,打开,分给了公冶峥一半。
他看了看食物,然后又看向秦栀,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吃。
看了他一眼,秦栀开始吃,他也学她,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复制粘贴似得。
瞧他那样子,秦栀忍不住弯起唇角,“好吃么?”
“还可以,吃了不会死。”想了想,公冶峥评价道。
无语,秦栀放下食物,一边轻笑,“像你这么复杂的个体,我真的没见过。”很有意思,很值得研究。
想了想,公冶峥开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不错的人。”
“对,就是这个意思。”他倒是很会往好的地方想,心态很乐观。
公冶峥笑的很开心,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填饱了肚子,秦栀又在火堆上填了些木柴,然后才决定休息。
虽说这吴国南部的山中毒物甚多,不过眼下,她心里倒是有了些笃定,因为她拿走了那个药师的布袋子,莫名觉得有这个东西在,山中的东西应该不会接近。
她不懂这方面,只是凭直觉,希望这个直觉会准。
“在悬剑山时,你被推了下去,不知有没有受伤?”忽然的,秦栀问起了这个事情。
“那么点高度,哪会受伤。不过,你那同伙倒是真没人性,和你比差远了。”说起元极,公冶峥也没任何生气或是不忿,更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看着他,火光照耀,秦栀能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以及眼神。
他没有故作姿态,怎么想便怎么说。不过,他若真的是在伪装,那只能证明他是个高手,秦栀也甘拜下风。
“没受伤便好。”秦栀没有多说,她不确定公冶峥到底在想什么,所以还是少说话的好。所谓,说多错多。
一晚过去了,尽管是在山林之中,周围草木茂盛,不过也没发生什么。
甚至,连鸟叫都很少,一直寂静到天亮。
包袱里还有些食物,若是秦栀自己的话,能坚持三天吧。
但多出来一个公冶峥,这些食物,也吃不上几回了。
俩人依旧沿着土道向北走,倒是路过了不少的村镇。但俩人都没有进去,避开而行,如果在路上远远地瞧见了有人经过,他们俩便会躲到山里去。
终于,那些食物坚持了两天,然后就没存粮了。
公冶峥摆明了是靠她了,笑的憨痴,一副别想指望他的样子。
时近下午,秦栀是真的走不动了,和公冶峥走进林子里,躲着毒辣的太阳。
本想找水的,不过秦栀已经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觉得嗓子都在冒火。
公冶峥在她身边坐下,瞧他那状态很是不错,他很能坚持。不过也正是因为能坚持,所以在悬剑山的白庄,才依靠喝水挨过了很久。
视线一转,秦栀瞧见了对面有一棵核桃树。这个时节,核桃快成熟了,挂在枝头上,一个个看起来像野梨子似得。
“那就有吃的,你去摘下来吧。”秦栀示意,让他去摘。
公冶峥看过去,然后点头,“好。”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做的。
起身,他走到树下,抬头看了看,然后便一跃而起,一条粗大的树枝被他轻松的折断,他又落在了地上,十分稳当。
“这上面的,是梨子么?”拿着树枝走回来,公冶峥一边问道。
几不可微的挑眉,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连核桃也不认识。
“对,吃吧。”看着他,秦栀一边点头。
在她对面坐下,将那树枝放在两人中间,公冶峥摘下来一个,左右瞧了瞧,“和之前见过的倒是有些相似,但又不太像。”说着,他拿着就要往嘴里放。
秦栀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你还真是白痴到了一定的境界,这一口要是咬下去,你的牙都会被崩掉的。”
看着手里的东西,公冶峥愣了好一会儿,“那这是什么?”
“这是核桃。”摘下来一个,然后用力的剥掉外面的皮,露出里面的核桃。
看着,公冶峥也不禁学着,剥开了外皮,核桃露出来,他就笑了,“真有意思,核桃原来长这样。”
瞧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摇头,若说他真是伪装,那么即便她判断失误她也认了,他技高一筹,她真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秦栀教公冶峥把核桃砸开,他手劲儿大,核桃轻易的被他弄碎了。
她便挑拣着里面的核桃仁吃,野生的核桃里面没多少核桃仁,不过倒是也勉强的填了肚子。
看她吃,公冶峥也吃,品尝了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味道不错啊。”
两个人吃光了一整条树枝上的核桃,才感觉腹中没那么饥饿了。
“你看我的手,怎么了?”吃完了,公冶峥拿着袍角擦手,才发觉这些黑黑的痕迹擦不掉了。
秦栀抿唇,“别担心,过些日子就会洗掉的。”
“看来你是早就知道这东西洗不掉,才让我动手。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么坏?”公冶峥有些不太乐意,又拿着衣服蹭了蹭,还是没擦掉。
“我又没你那么大的力气,再说,咱俩这也算是分工合作,公平公正。我负责找能吃的东西,你负责动手,多公平。”秦栀可是很讲理的。
公冶峥想了想,然后点头,“好吧,你说的有理。不过,只是我的手变成这个样子,却是不公平。”说着,他抓住秦栀的手,拿起核桃皮就往她手指头上擦。
秦栀立即挣扎,但他力气大的很,怎么也挣不脱。
“公冶峥,斤斤计较很容易没朋友的,放开我。不然,我就拿核桃皮擦你的脸。”站起身,她直接用脚踹他,他也在同时松开了手。
笑嘻嘻,他很得意,“这样才公平。”
无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倒是没怎么样。
站起身,他瞅着秦栀的脸,“生气了?”
“生气了。”瞪了他一眼,斤斤计较的小屁孩儿,下次得让他吃点亏,不然蹬鼻子上脸,没完。
公冶峥依旧笑的憨痴,用两根手指捏了捏她的衣袖,“别气了,你若生气,我接下来可能就得饿肚子了。”
他这种道歉的方式让人哭笑不得,秦栀甩掉他的手,无言以对。
继续赶路,别的不说,得先找到填饱肚子的法子才行,胃填不饱,哪有力气前行。
两人赶路,秦栀也不搭理他,公冶峥这时倒是很有眼力,看出她还是在生气。
“太阳快落山了,可还是很热,你热不热?”没话找话,公冶峥问道。
秦栀斜睨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没得到回答,公冶峥也不气馁,想了想,他忽然从衣服里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抬手扬到了两人的上方,一些花瓣和着绿色的树叶从两人头上洒了下来,好像在下雨。
歪头看着秦栀,他笑嘻嘻,“哪儿来的花仙子?真好看。”
花瓣树叶落在了头上,秦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瞧他那样子,真是不想搭理他都难。
“服了你了!别再吵我了,我没生气。只是在想接下来咱俩用什么填肚子,不能进村镇,不过你看前面的山上,隐约的是不是能看到寺庙?”指着远山,太远了,她目力不及。
公冶峥看过去,然后点头,“是寺庙。不过,没准儿是一个废弃的寺庙,在吴国,很少见到寺庙。”因为吴国南部的夷人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不信这个。
“若是废弃的寺庙,颜色不会那么新鲜,连我都看到了。再者,寺庙比一般的村镇要好得多,因为里面会有很多的外来人。”当地人才不会兴建什么寺庙呢,只能是外人。
看向她,公冶峥想了想,然后点头,“有道理。那咱们就走吧,估计用不上半夜,咱们就能爬上去了。”那寺庙在半山,爬上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秦栀,有些难度。
“走吧。”秦栀点点头,佛教在大魏是极其兴盛的,在西棠,除却大越族,其他的西棠人还是很信仰的,大部分的寺庙香火都不错。
吴国夷人众多,他们不信这个,所以,整个吴国的寺庙也不超过十个数。
如今在这里得见寺庙,秦栀心里还是诸多感慨的,这也算是运气了。
天色暗下来,两个人还在路上,其实这个时候最好行路,因为在路上基本不会碰见人。
时近半夜,两个人已经开始爬山了,这山有路,两个人走的能更顺畅些。
终于,瞧见了寺庙的影子,山门前亮着烛火,相较于在大魏的寺庙,这座庙显得很清冷。
走到山门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公冶峥抬手,叩门。
夜里太静了,叩门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响亮。
叩门叩了三次,公冶峥就停手了,等待着。
果然的,片刻后,有人开门了。
开门的是个小沙弥,睡眼惺忪的,夜里睡得正好被忽然吵醒,谁都会是这个状态。
“小师傅,我们是来投宿的。辛苦行路,随身携带的食物都没了,这附近又没有可落脚的地方,正巧看到贵寺,不知能不能收留我们。”秦栀开口说话,她来交流的确是更好一些,平易近人,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小沙弥借着昏暗的光线分别看了看秦栀和公冶峥,随后像模像样的念了一句佛号,便转身让两人进来了。
成功进入寺庙,两人都不由得松口气,今晚不用在夜宿山林了。
小沙弥清醒了些,带着两个人往空着的禅房走,边走边小声说道:“不知两位施主饿不饿?咱们寺里没有太多的储粮,而且所有斋饭都是按照人数做的,夜里已经没有斋饭了,只能等到明早了。”
秦栀点点头,“好,只要有水就行。对了,这个给小师傅,算是我们为寺里捐香火了。”说着,她把包袱里的钱拿了出来,这钱不能进村镇花,在庙里花倒是可以的。
小沙弥接过,然后就笑了,“小僧还是第一次见到施主这么大方的人。咱们寺里香火并不旺盛,平时来的香客也不多,小僧代师父先谢过施主了。”
“不用客气。”秦栀轻笑,这小沙弥应该是吴国人,能在这寺里做和尚,估计应该是个孤儿。
小沙弥将两个人带到了空余的禅房,虽算不上有多好,但是很干净。
分别进了禅房,秦栀把包袱放下来,环顾了一圈,随后走到这禅房里唯一的地榻上。
吴国南部空气湿热,睡在这地榻上是最好的。只不过,但凡有些钱的人家还是喜欢睡床。
这禅房里是地榻,倒是从另一个层面看得出这寺里没什么钱,所有的东西都是最简单的。
蓦地,敲墙的声音响起,秦栀看向发出声音的墙,随后公冶峥的声音就从隔壁传了过来,“虽然有些饿,不过忍着些吧,明早就能吃到东西了。对了,我想问问你,我在哪儿睡觉啊?”
说了一大串,重点是最后的问题。
秦栀叹口气,“靠着北墙高出地面一截的那就是睡觉的地方,你面对着房门坐下时,位于你右侧的地榻边缘有一个孔,四只手指能伸进去,用力拉开,被子在下面放着呢。两床被子,一个铺在地榻上做褥子,另一个盖在身上。还有一个圆柱形的是枕头,枕着睡觉用的。我说的这么明白,你听懂了么?”
隔壁一时没有什么声音,片刻后,敲墙的声音又来了,“我按照你说的做完了,可以睡觉了。”
摇摇头,秦栀相信他肯定是每一个步骤都按照她所说的做的,不会有丝毫的偏差。
铺好了被褥,秦栀脱下身上的衣服,穿了几天,脏的不行。幸好包袱里还有一套衣服,可以换穿。
也不知元极怎么样了,本来和老朱定好她要回青姨那儿的,结果她没过去,怕是老朱得找她。
不过,她也是没办法,公冶峥忽然出现,她不能回青姨那儿。
饥饿,却也没挡住秦栀睡着,裹在被子里,翌日直至听到晨钟响起,她才醒过来。
好好睡了一觉,饥饿感也消了许多,换上干净的衣服,秦栀拿着房间里的木盆走出禅房,自己走到不远处的水井打了一盆水,洗漱。
开门的声音传来,不用回头,秦栀就知道是谁。
瘦高的身影晃悠着走过来,看着秦栀洗漱完毕,公冶峥不由得眯起眼睛,“我怎么办?”
不搭理他,秦栀弯身把木盆里的水倒掉,然后又重新打了一盆,“大少爷,洗漱吧。”
笑眯眯,迎着晨起的太阳,他看起来格外的憨痴,若不是长得好看穿的华丽,真的很像村里的二傻子。
别的不会做,洗脸他还是会做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他这不着急慢悠悠的劲儿,倒是很会随遇而安。
洗干净了脸,公冶峥长舒了一口气,“水有些凉,不过洗完之后很舒服。”仰脸迎着太阳,他一边说道,瞧那样子好像要即兴赋诗一首似得。
“走吧,去看看斋饭有没有做好。这寺里人不多,没人会给咱们送饭。”脚下一转,秦栀朝着有人影的地方走过去,刚刚出来时,瞧见那边有和尚在洒扫。
公冶峥跟着她,一边走一边瞧着这寺庙,无论是在西棠还是大魏,都没有这幺小规模的寺庙,可见是没钱。
走着,便瞧见了昨晚那个小沙弥,他快步的跑过来,告诉秦栀和公冶峥,斋饭还没做好呢,再稍等片刻。
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大雄宝殿上柱香。
点点头,秦栀便和公冶峥朝着大雄宝殿走了过去,这幺小的大雄宝殿,还是第一次见到。
佛像倒是很高大,俯视众生,但两边的侧殿却很狭小,除了一顶大钟之外,只有纵横摆放有规矩的蒲团,以及画着色彩鲜明壁画的墙壁。
秦栀在看那佛像,公冶峥的视线却被壁画吸引了过去。
他扯了扯秦栀的衣袖,示意她过去看壁画。
两个人走过去,面对着这一帧一帧的壁画,使得他们两个人好像都变小了似得。
墙很高,壁画呈瘦高的形态,倒是和公冶峥的体型很像。
看到壁画上的内容,秦栀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这上面的内容很值得深究。画工算不上精湛,但是意义明确,一些奇形怪状的毒物在攻击某个大和尚。
缓步的朝着右侧移动,逐个的分析每一帧壁画,其实这讲的是一个故事。
一个从别处而来的大和尚初次来到这里,便遭到了毒物的攻击。那些毒物各种形态,极其危险。
大和尚被毒物攻击,受了严重的伤,命不久矣。
弥留之际,他燃香念佛,只愿在圆寂后,能够去往极乐。
然而,在燃香念佛之后,他却活了过来,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可以解毒以及驱散毒物的方法。
“阿弥陀佛。”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看壁画看入神的两个人转身看过去,一个白须垂胸的老和尚就站在门口,他身边是那个小沙弥。
走过来,秦栀微微低头,“打扰住持了。”尽管他身上的袈裟很旧,但也很明显,他是住持,同时也很有可能就是壁画上的那个大和尚。
“阿弥陀佛。斋饭已备好,两位施主可以去用饭了。寺小人少,斋饭朴素,怠慢了。”住持单手捏着佛珠,另外那只手却始终垂着。不过他面容和善,再看他的胡须,显然是有些年纪了。
秦栀和公冶峥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前去用斋饭,两个人始终没有交流那壁画。
斋饭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在饭堂也见到了这寺庙里所有的和尚,一共六个和尚,除了那小沙弥之外,剩余的几个和尚都有些多多少少的残疾。
两个人吃了很多,尽管从公冶峥的表情上就看得出他不喜欢吃这种没什么滋味儿的饭菜,但还是吃了许多。
填饱了肚子,离开饭堂,两个人无话,倒是很有默契的在这寺中慢行,观察着这小小庙宇中的每一处。
庙宇的面积很小,很快的便走了一圈,两个人回到了昨晚暂住的禅房,一前一后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你若是走,我就跟着。当然了,留在这儿也不错,起码不用发愁填饱肚子的事儿。”公冶峥笑看着她,一边问道。
“你的人什么时候能找来?”秦栀不信会放任公冶峥一个人一路返回西棠去,他的人肯定会来找他的。
“很快吧。到时他们找来了,你和我一起走?想不想去西棠,知道你好奇我家在哪儿,什么样子,这个机会很难得。”看着她,公冶峥深深知道她心里的疑惑。
微微仰头看着他,秦栀笑笑,“的确是个好机会。只不过,我更想回大魏,最起码在那儿很安全。”秦栀拒绝,她可不去西棠。
“那好吧,那这样,我顺路把你送回大魏,怎么样?”公冶峥提议道。
笑笑,秦栀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了,不用。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我给的那些钱也够咱俩吃喝了。你的人来了,你就走吧,我等着我们大魏的人过来。”
“你确定你身边那个男人会来找你么?其实我还想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公冶峥又问起了元极。
看着他的眼睛,阳光照耀,他的眼睛灿若星辰,如此明亮,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恶意来。
“你的问题还真多,不过,我并不想回答。回去休息吧,我累了。”没回答他,秦栀转身回了禅房。
又睡了一觉,不免睡得几分浑浑噩噩,但这两天的确是太累了,神经紧绷,今日在大雄宝殿瞧见了那些壁画,她紧绷的神经便彻底的松懈了下来。
过去了一天,也没人找来,秦栀和公冶峥在这庙里晃悠着,便又晃悠到了大雄宝殿。
洒扫的干净,供桌上还摆放着新鲜的供果,秦栀拜了拜佛,然后便拿起一个供果,开吃。
公冶峥站在一边看着她,他都不用说话,只是那眼神儿就瞧得出来,他是想吃。
秦栀品尝着味道不错的供果,一边笑的酒窝浅浅,“想吃?这是佛祖给我的,哪能随随便便就给你。要是想吃的话,你也问问佛祖,他要是答应了,你就可以吃了。”
公冶峥看了看她,然后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开始拜佛,最后直起身体,睁开眼睛看向佛像,“他也没回答我呀。”
“这就说明你不虔诚,以前你也没拜过佛吧。跪下,郑重的磕三个头,佛祖就听到了。”吃得香,秦栀依靠着供桌,一边说道。
公冶峥看着她,半信半疑,不过为了吃水果,他还是跪下了。
跪在蒲团上,他仰脸瞅着佛像,“佛祖,我想吃果子。”话落,他就开始磕头。
看他磕完头,秦栀笑出声,“你这头磕的不对。”
“那怎么磕?”公冶峥问道,倒是很有求知欲。
“你的两只手得翻过来,手心朝上,这叫做托佛脚,以示虔诚。”秦栀纠正道。
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次按照秦栀所想,又重新磕了头。
笑不可抑,秦栀动手拿了一个供果来,递给他,“佛祖答应了,吃吧。”
“你又听到了?”公冶峥接过供果,一边仰头看佛像。
“当然了,我佛学十级,自然听得懂。”秦栀不乏吹嘘,不过她吹牛,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公冶峥半信半疑,拿着供果看了看,然后伸手扯住秦栀的衣袖,用她的袖子擦供果。
秦栀不乐意,“不会用你自己的衣服擦么?”
“我这身衣服穿了数日,很脏。我看你换衣服了,应该是洗过了。不然的话,你帮我把衣服洗洗?”擦干净了供果,他学着秦栀吃,一边说道。
“你长得很美么?有何自信提出让我给你洗衣服这种要求的?”脸大无敌。
公冶峥笑的开心,看起来像是故意的。
第三天,这寺庙里终于来了外人。
秦栀和公冶峥刚用完斋饭,就有一伙人冲进了寺庙,到并非凶神恶煞,只不过这几天都没人进来,忽然间的进来一伙人,把寺里的和尚都吓了一跳。
从饭堂里出来,看见忽然出现的那一伙人,秦栀便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公冶峥,“再见了。”他的人动作还真快。
公冶峥瞧着她,“确定不跟我一起走?我可以把你安全的送回大魏去,保证。”
秦栀摇摇头,“走吧,再见。”
想了想,公冶峥点点头,随后便走向了正在等着他的人。
从一个护卫身上讨要了些什么,他又转身走了回来,“这个给你吧,还不知待多少日子,没有钱的话,你兴许会被赶出去。”他是拿来一个钱袋。
接过来,秦栀点点头,“多谢了。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再还你。”
“说定了。”一听这个,公冶峥就乐了。
秦栀笑笑,然后挥挥手。
公冶峥和自己的人离开了,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但不代表从他手底下的那些人身上看不出来,他们明显很着急。在离开时,一直在和公冶峥小声的说着什么。
站在山门,秦栀清楚的看到他们下了山,她才返回了寺里。
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元极他们也应该离开齐城了。
公冶峥的人和元极他们是同时行动的,即便遭到了齐城兵马的反击,也不应该只是元极他们受到围攻,公冶峥的人也一样会遭到攻击。
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夜幕降临,秦栀也裹进了被子里,刚有些迷迷糊糊,却猛地听见房门被敲响,她随即睁开了眼睛。
“秦小姐,你在么?”下一刻,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秦栀无意识的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我在。”从被子里钻出来,她披上衣服,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进入视线的是一群人,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秦小姐,主子受伤了,先让主子进去。”敲门的是老朱,他看到秦栀平安无事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急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