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的传令兵匆匆走进来,皇帝的近卫军官泰勒斯听过汇报后走到阿莱克修斯面前。
“陛下,突厥人动了!”
泰勒斯的声音不轻也不重,但是回荡在大堂中可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楚,原本讨论的激烈的罗马军官们都回过头看向皇帝这里。
阿莱克修斯冲泰勒斯轻轻点头,这个年轻的骑兵军官上前来到沙盘这里站定,周围的第一军团的军官们都退开来让出了一条通道。
泰勒斯拿过一根推杆,他轻轻地将科尼亚附近的六个蓝色木偶向前推动,直到一处标注着河流位置的地方停下。
“这是?”
“阿尔斯兰的大军已经抵达了萨卡里亚河,最多还有三天,布尔萨就可以看到突厥人的大军了!”阿莱克修斯说话了。
“陛下!”军官们齐齐致敬。
“诸位,你们都是帝国的支柱,我们曾经两次战败于突厥人之手,帝国失去了亚美尼亚和安纳托利亚的大部分土地,我们的人民流离失所。
正教的教士们扑到于地,我们神圣的教堂被异教的敌人焚毁,璀璨的圣物沦为蛮族的收藏品,还有比这更令人气愤的事情么?”
所有的军官们都目光灼灼看着皇帝,阿莱克修斯扫视着在场的人们,他将佩剑拔出来,一下子砍在沙盘的桌角上,上面一道深深的裂纹印刻。
“既然突厥人要来,那就让他们来吧!
让他们有来无回!
埋骨罗马!”
“万岁!”
“皇帝万岁!”
战意高昂,帝国的将士们纷纷拔出佩剑高指上方,齐声的呐喊似乎要撕裂苍穹。
就让我们在这里埋葬塞尔柱的野望吧!阿莱克修斯默默念道。
……
……
……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于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别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砰的一声,教堂的大门被撞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急匆匆奔了进来:“神父,神父,异教徒已经接近比莱吉克了,帝国军队都已经撤离了,您也赶紧离开吧。”
“埃里克,你是一个好佣兵,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只是一个残缺的人,我的一生只为上帝服务,我不会离开这里,你走吧!”
这个男人简直不敢相信神父说的话,他很少看见这样不怕死的教士,也许这就是教会真正的中坚苦修士,但是现在可是兵危战凶,突厥人随时可能杀进来了。
“神父,请您再考虑一下,随同比莱吉克的市民们一起撤退吧!”
埃里克还想再努力一把,这个神父是个老好人,平时在穷苦老百姓过不下去的时候,也会经常的施舍一些面包。
连埃里克的家人也受过神父的恩惠,因此他在袍泽们都撤离的情况下,还独自来找神父希望带他离开。
“离开吧,我不能容忍异教徒玷污这神圣的教堂,假如上帝使我回归天堂,那就该是我殉教的时候到了!”
埃里克看着神父,沉默了良久,他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直到门口,埃里克停下脚步:“神父,刀刃加身之时,您会后悔么?”
“谁知道呢!”
神父仍旧对着耶稣受难图祷告,似乎在虔诚的呼唤上帝降临。
……
城市里面一片寂静,连鸡犬吠鸣都停歇了下来,直到过了不知多少时间之后,再一次马蹄声人声喧闹嘈杂起来,但是听着却是异国的语言,不是希腊语。
随着教堂大门的再次打开,一大批突厥武士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顶盔贯甲的将军,雪亮的弯刀拿在手里,眼中是慑人心魄的杀气。
神父被两个突厥人的士兵拿住,他们推攘神父,让他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出去数步,然后狼狈的摔倒在这个突厥将军的面前。
突厥将军将弯刀架在了神父的脖子上:“异教的祭祀,你的名字?”
“卡佩斯!”
神父看着突厥将军只是淡定的回答,并没有因为性命的受制而惶恐。
“那么卡佩斯神父,请您告诉我,教堂的财宝在哪儿?也许你告诉我,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突厥将军低下头朝着神父露出邪笑。
卡佩斯神父用力将身体支撑起来:“教堂并没有世俗的财宝,这里只有上帝的信仰之火。”
突厥将军看着神父蔑视的眼神感到自己受到了轻视,他冲上前一脚踹翻了神父,两个突厥士兵架在神父脖子上的弯刀也划出了两道口子,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说吧!说出来的话,你还可以免受些苦难,我以安拉之名发誓!”突厥将军的嘴角已经歪了下去。
“教会除了信众带来的虔诚之心,并没有其他东西了,呵呵呵!”
这时候几个冲进教堂的士兵已经回来了,他们齐齐冲着他们的将军摇头,突厥将军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
突厥将军一把抓起神父的头发,拖着神父的身体把他一直带到了耶稣基督受难像面前,弯刀被再一次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看呀!这异教的神可能救得了你,不,他不能!”
“但是假如你说出财宝在哪儿,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卡佩斯神父抬起头看着耶稣基督受难像,过了一会才说道:“世人总有说不尽的苦,这是我该受的难。”
“以此身之道,
遁入信仰之中,
不带丝毫动摇,
直至末日审判!”
突厥将军看着两眼发直的正教神父,他第一次感到异教信仰的魅力,这就是与安拉对抗的异教大能的信徒么?我们能征服如此坚强的民族么?
突厥士兵们都纳闷的看着将军呆呆的拎着这个异教的祭祀然后停顿在那里,两人的一番对话都是用希腊语完成的,对于不识字的普通突厥游牧民士兵来说,他们完全听不懂。
“我是穆威叶,异教的祭祀,你是我见过最顽固的希腊人!”
“呵呵!我只是上帝的一个卑微的仆人罢了,你们能征服这片土地,但是你们和你们的神都无法征服这片土地的信仰!”
穆威叶看着自己手中拎着的异教祭祀,虽然鲜血直流,但是毫无畏惧之色,死志已定。
过了一会,士兵们都已经全部回来了,他们都冲将军摇头,穆威叶脸色难看,好不容易抢到了第一个来到教堂搜刮的机会,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抢到,除了一个顽固的异教祭祀。
放下卡佩斯,穆威叶带着一众士兵走出教堂,临出门之际,穆威叶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既然我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突厥人的武士们举着火把在教堂四处点火,当穆威叶走出教堂的时候,教堂燃起的熊熊大火已经窜起冲天火苗。
直到教堂塌下去,突厥士兵们才在恍惚间听到一声浓重的叹息。
“上帝永远不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