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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心里是有一杆秤呀！”
南惊鸿有些感慨道。
“你怎么和你夫君一样。每每见到朕都是满口夸赞的语言，是不是觉得这人老糊涂了，是个昏君，只喜欢听这些赞美的话。”
圣人也是呵呵笑道。
“陛下要是这样说，难道普天下的臣民都不能歌颂自己的主君吗？”南惊鸿若有所思的开口。
圣人终于不随便说什么，反而席地坐下。
“你跟我好好说说，你是如何处理长乐的事情的？”
南惊鸿也客随主便地坐了下来。
“陛下早在我走之前就跟我支了两招。又有阿禹在一旁帮着。有什么不能办成的呢？不过。惊鸿也没有想到，贤文王府居然乱成了这个样子。”
“那么依你看来，朕该如何处置呢？”圣人忽然燃起了想要考察她的兴趣。
南惊鸿顿时眼眸里漾出了笑意。“小女一介妇人。难不成陛下要我治国安邦。”
圣人：“你虽是娘子，但这世上并不是娘子就全然无用的。你外祖母曾经就颇有见地，年少的时候就得到了我祖父的盛赞。”
南惊鸿这大约是第一次听起瘆人谈起自己那位倾国倾城，绝色动人的外祖母。
“所以不若谈谈你的想法，也好让朕知道。”
南惊鸿笑了笑。
“陛下，如果不行，小女说的浅薄，小女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圣人点了点头。南惊鸿能通过自己所写的那些书法，从而断定自己在这大半年里下定了决心要改革利弊。
将长云侯派出去也是为了计策。可以看出来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娘子。
从前他对这个侄孙媳妇不大满意。
也是因为女子太强势是不好的。
可小娘子知道进退，从来不多言多说，也不阻挡长禹的行动。
对于长禹来说，这边是一个合适的妻子了。
圣人因为自己的婚约，从而对女子是最不看重的。
旁人都觉得咸宁皇后对他算是鞠躬尽瘁，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也有人听说最近陛下宠幸宫中的那些妃子。
不过是一种权谋手段罢了。
可谁也不知道，那只不过圣人利用这些女子罢了。
身为皇族中人，绝不会因为任何一位女子而付出自己的真心。
更何况这些女子背后都是世家大族的政治力量在盘旋着，他怎么会因为这些女子而轻易的露出自己的心呢？
他所能怀念的，他所能珍惜的便是年少之时的情意，便是那他她上去还不是身份尊贵的皇帝陛下的时候，所遇见的那些兄弟朋友和亲人们。
可时间终究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它像是一把双刃剑，竖在了他的王座之旁，那些曾经与如与他亲如兄弟的人现在只能在自己的面前俯首称臣，他年少恋慕过的女子，最终只能步入黄泉地狱。
她与他终究是无缘无份。
此时此刻，他已经垂暮老去。
他半截身子早就埋进了黄土之中。
此时此刻。
他的心底什么也没有。
只不过带着这种怀念，说起那些往事，也带着这种怀念，看着自己的孙儿孙女们一个个的成为最优秀的人。
“陛下能和我说说从前的事情嘛。以前我就爱缠着祖父说起这些事，可偏偏祖父总是再三缄默。闭口不言。”
南惊鸿许是因为说的开心了，说话的时候竟带上了少女柔软地撒娇的声音。
圣人伸出自己的手。
看着对面笑着的小娘子，摸了摸她的额头。
“想来朕还是辜负了一些人。”
“陛下所说的可是宫中的雪妃娘娘。”南惊鸿原本是不想说起这个人的。这个对自己的夫君至今还念念不忘的娘子，舍弃了一切的合适的成婚对象，选择了比自己大五十多岁的圣人。南惊鸿虽然不能理解这种方式是不是对的。但至少有一丝惋惜的吧。她从前以为圣人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可没想到这个老人竟然也有时候是那样的慈祥和蔼。
圣人瞧见她微微一怔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而后忍不住笑了笑。
“阿锦说实话也是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孩子，只不过身为王族之女，总是命运身不由己，就像是朕的孙女儿。本想把长乐多留几年，可偏偏要过记着曾经和贤文王许下的承诺，不由得把孙女嫁了过去，远嫁云南，终年不得相见。而后又知道她所嫁非人，自己却只能于动无衷，什么都不能做。我第一次看到阿锦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娘子不该浪费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她有一种活泼的魔力。就像是当年你外祖母那样，不过比之你外祖母，终究不及万分之一罢了。”
南惊鸿没想到圣人进口口声声的总是提起自己的外祖母，“恕我不懂事，陛下能告诉我，我外祖母真的是前朝公主之后吗？”
圣人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在意料之中，也并没有觉得南惊鸿该不该问这个问题。
“朕以为上次去江左文氏，你外祖父会和你说呢？”
圣人手上的白玉扳指被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着。
南惊鸿倒没有什么顾忌的开口。看来江左也有很多圣人的手下。
“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惊鸿长的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外祖父呢？初次相见。便觉得是个真君子。他教我如何品茗，也告诉我。所以身为女儿，也该忠君爱国。但对于外祖母，他似乎并没有提及，只说对我有所亏欠。”
圣人忽然眼睛里有了一丝沉重。
“其实朕本来属意你为太孙妃的。”
并没有等别人的回答，就开口道。
“你母亲拒了与太子的婚姻，我相信你外祖父也不愿意你步你的母亲的后尘。你的亲事我没有干预，都是你祖父定下的。你祖父和你外祖父都是非常开明的人。也是我所羡慕的。当年他们都曾是我的伴读。我们都是最好的，宛如亲兄弟一般的兄弟。”
“陛下为何要羡慕我祖父呢？如今太孙殿下这般争气，姐姐的腹中有了孩子，陛下身体这样康健。不需要为这些杂事烦心。”
“你呀你呀你。可真会说话，我羡慕你祖父和朕一样，同样有一个孙子，三个孙女。可朕的孙子温柔平庸。你大哥哥果敢刚毅。朕的孙女儿，个个都是懦诺畏威。此次若不是你去。他日见到的便是孙女儿长乐的尸体。”
“圣人当真是多虑了。此次前去。其实惊鸿根本就没有做什么。这次长乐殿下回来，陛下也不愿意先行召见。就不知道如今的长乐殿下可是能够担当一府主妇的。贤文王府的事情井井有条。再者，陛下可知道，如今长乐殿下腹中也有陛下的曾孙了。”
圣人听到这果然有些开心。然后眼睛亮亮的。“之所以能够枝繁叶茂。皇族开枝散叶。你和长禹当真功不可没。”
“此次。朕暂时不想让你回云南了。你外祖母丧了母，如今想必抑郁寡欢。神思不清。只希望你在她身边好生照料。”
“谨遵陛下御令，惊鸿定当不辱使命。”
南惊鸿起身跪在一旁。虔诚一拜。
“你总是这样认真。怪不得。人人都称赞你。当真担得起大华女子之闺范。”
“臣女惶恐不安。”
“既如此，朕便也不多说了。终究这次还是要为难你一些。虽吃得苦中苦，终为人上人。这是太祖陛下传过来的。”
圣人也起了身。
重新回到青玉案旁。
“你过来。就在这边的桌子上，替朕抄抄东西吧。”
“听陛下的。”
南惊鸿走过来，跪坐在一旁的小案边上。
而后看着这上面让自己抄写的东西。
竟是沈氏食谱。这东西实在是太过眼熟了。
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自己的耳朵旁。
因为曾几何时，在一次闺房之乐的时候，长禹说过：“你相信这世间有长生果吗？你相信这世间有长生药吗？”
那时候南惊鸿想起自己何长禹诡异的拥有了那些真实的前世的记忆。
几乎是有些相信的，“你和我算不算长生呢？”
长禹微微一笑，“倒不像是我们这种，有人向陛下献上了长生食谱。是据说能维持容颜不老的药膳。”
“单单靠饮食就能长生不老，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吧。”
南惊鸿当时是十分吃惊的。
长禹却笑的前仰后合。
“莫非你以为沈家是怎么起来的？不过王凝宁知着实没有眼光。”
南惊鸿当时就没有跟他再说，也没有细问。
而后去西杭的时候。暗地里打听了沈家的发家史。
再而后在江左文氏，遇见了沈家真正的嫡出娘子沈凤华。还有慧通法师。这个叫做沈氏长生食谱的东西，才慢慢的出现。
从前以为左右不过是哄弄媚上的玩意。
如今这食谱到了自己手里，南惊鸿面色上没有任何变化，只认真的在那黄纸上抄写着。
圣人也许并不知道自己是有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的能力的。
当这些食谱上一道道菜浮现在眼前的时候。
南惊鸿就将这刻到了骨子里，刻到了记忆里。
只不过绝没有人会想到，南惊鸿遇见这份食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