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惊鸿没想到问题变得棘手了。
她算到了很多,却没有圣人竟学会了釜底抽薪的这一套,恍惚间竟是叫大周氏回来了。
可是大周氏会对阿姊造成极大的威胁。
或者说,圣人让大周氏回来,而且让太子永不废除嫡出是为了太孙着想,这样太孙始终都是正室嫡出,这种心思也是正常的。可是大周氏会对阿姊和她腹中的孩子不利的。圣人怕是不在乎。
果真长族之人如此薄幸。
长禹原本一直在处理凉州郡的事情,可却没想到的是凉州郡的事情还是爆发了。
凉州郡原本就是旱灾,可是官员们贪污受贿,欺上瞒下,民怨沸腾,甚至推选出了凉州王要反了大华,消息不出两日就会传过来。
这紧要关头,怕是必须要亲自前去。
长梦的死不过是浮云里的一片云燕。
他不在乎多少,可到了这地方,却见到南惊鸿收拾好了准备出门了。
“惊鸿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不能叫人代劳的?”
他很认真的解释道。
“不,大周氏回来了。”
南惊鸿摇了摇头,她和大周氏对峙过,知道如何艰难。也知道此时的长禹殚精竭虑的事情更为困难。
长禹拉住了她的手。
“我陪你去吧。暂且无碍。”
南惊鸿复摇了摇头。“我可是和她说过,你与她生死勿要相见,难不成你要我因此吃醋?”
南惊鸿忽然一笑,俏皮无比。
南惊鸿的笑容让长禹内心的忧愁稍稍有所解脱。他看着她,而后把她送到了马车上。
等到马车走远了,长禹才命人为自己取来了一匹马。
如此紧要关头,该要做的事是要去见见太夫人。
这江州众人里,唯有南太夫人是长禹最确信有能力有智慧也有耐心去照顾南惊鸿的人。
此去凉州,恐事大变,倘若不先和太夫人知会一声,或会不好。
南太夫人起了后,听了一会儿佛经,便觉得截然无味。
旁人都知道这南太夫人最爱听佛,可是南太夫人内心却是有些好笑。
这何氏林氏常常抄写经书送给她,倒不如惊鸿经常送过来的各种好看的花朵,还有一些绸缎首饰。人老了才爱漂亮,不喜欢那些虚拟的玩意儿。
她不过是要装出那样一副模样,好叫世人放心。
她大抵上知道长梦没了,心头约莫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只是南岭是她的女儿,可是南岭这些年来一而二再而三的伤了她的心,如今也是自作自受的。大地上权力斗争,总是不为过的。
怕是惊鸿还会瞻前顾后,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总是考虑这些。
苦了那孩子。
“太夫人,长云侯爷给您送礼来了。”
倒没想到阿禹那孩子居然还会给自己送礼说来也还算有趣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觉得还算舒适。
便连忙招呼旁边人都过来,而后温柔一笑道:“既然如此,便叫阿禹过来,好些日子没看到这孩子了,不知道最近有没有长高。”
桃红忍不住温柔一笑:“太夫人真爱说笑,但说实话,长云侯爷可已经过了二十岁了。”
太夫人这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呵呵,说来也是奇怪,竟是老身糊涂了,都快忘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长禹带了两箱的礼物,按照私下底的观察,一箱是各式各样的老人时兴的服装鞋子,都是花绣坊的出品,绣工精致,另一箱是各种各样的零食碎嘴。
他仿佛已经察觉到了自家小娘子和太夫人是一样的癖好,总爱吃些各种奇奇怪怪的小零食碎嘴,梅子什么的都比较钟爱。
但是眼前的确需要太夫人的垂帘,他自然恭恭敬敬。
“阿禹拜见祖母,祖母可安好?”
他看着南太夫人坐在那里笑呵呵的,自然也是含笑的拱手作揖。
“好四郎,快,快过来坐。”
拍了拍那身旁的檀木椅子,果真见到长禹走了过来,而后就在这里坐着。
“呵呵,都给祖母带了些什么玩意儿?”
南太夫人搓了搓手,果真是和小顽童一样。
怪不得每次给南惊鸿一些好吃的,南惊鸿便任自己处置,想来还是因为跟着太夫人一起长大的缘故。
长禹心头想了想,从善如流的命人打开了箱子。
“一些衣裳和零食,都是孙女婿的心意,祖母且慢慢看看。”
南太夫人起了身,被长禹扶到了这大箱子旁边。
各式各样新鲜的吃食,还有许多精致的大朵的花纹,精致的绣工。满意地点了点头。
“的确都是好东西,四郎很懂祖母的心思啊。”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满满都是笑意。
长禹和太夫人看完之后,复落座,丫鬟们嬷嬷们都退了下去。
南太夫人还回忆起当年自己的母亲的模样。
“我母亲当年喜欢金首饰,当时兄长们为她寻觅了许多,可是她还认真说,人有十根手指,我却独独只有七个戒指,想来便和我一样,不知足吧。”
长禹摇了摇头。“自然想要的都该有,您操持偌大家业,辛劳了一辈子,如今孙子辈的人是该都要孝敬您的。”
时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才淡淡道。
“今日四郎不该来这里,五娘才去。”
是在说长梦的丧事尚且在办,长禹身为兄长竟然都没有前去。
“圣人的意思是我病重,不需要前去。”长禹并没有因为太夫人语气的变化有所动摇,反而是认真道。“再者说,少年人总有些龉龌,不能叫太夫人伤心。惊鸿已经去了,凉州郡如今十分不好,想来我明日就该要走,只想着把这些托付给祖母。”
长禹来这里竟还是为了惊鸿,南太夫人自然清楚,自己空有了夫人的外命妇的身份,但只是个闲人,尊敬的看在是上辈的份上尊敬着,不在乎的,譬如王宁知,从来未来过一次,也只罢了。
可长禹把自己当做亲生的祖母,说的话也是不该说的政治上的局面。
“外面的事我不管,只惊鸿,你放心,她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儿,必不会叫她委屈了。”
祖孙二人,聊了半晌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