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漾瑢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渐渐便觉得有些迷惘。
她听到他问自己问的清楚,这少年郎看起来年轻气盛,倒别有一番气质。
她蓦然道:“的确如此,我父亲是南园三郎,你救下我所为何事?”
她瞧上去情绪一点都不太好。正在此时气愤的时候,忽然女童的声音响了起来。
“少主,热水来了。”
她一瞥,竟瞧见这小娘子端着热水上来,一双眼睛晶莹剔透。
她瞧见那双眼睛,心里忍不住咯噔。
“你母亲是江左文氏之女?”
那少主挥了挥手。“给娘子梳洗一番。”
那小娘子乖巧无比的给她梳头,看着她的模样笑着。
“娘子,你好漂亮啊。”
南漾瑢听到对方这样询问自己的时候,脑海中才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也许对方找的是阿姊南惊鸿。
她睁着一双清亮无比的眼睛瞧着这个少年郎。
“我的母亲出生江左文氏。你竟是不知道?”
她说的无比坦然,世人或许根本不知道她是南园三房庶出,只因为,这南园向来男女平等,郎君娘子一样的对待,嫡庶之分也从来不在外人面前。
这少年郎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之人。
她心下思虑诸多,面前却是并没有表现,从善如流的的洗了手,洗了面。
她看着那少年郎眸中冒出了光。
竟拿出了一幅画。
“你可瞧见了这幅画,你和这幅画上的人生的一模一样。”
他指着那幅画上的人眼睛旁边的泪痣。
“甚至你的眼睛这里还有这样一点痣。”
这个少年郎就像是寻找到绝世珍宝一样的欣喜若狂。
南漾瑢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痣。这是七岁那年因为羡慕南惊鸿眼角有一颗泪痣,觉得那样的模样最是美丽,她逼着沈沐姝给自己点了一颗痣,日日点了后而后日久天长,也就成为了一颗泪痣。
她还记得刚刚点泪痣的时候,南惊鸿略微有些诧异,而后就根本不在意了,因为很多人便是因此而有些诧异的。但是她们都会追随南惊鸿,南惊鸿一时穿的衣裳,一时喜欢的发饰,一时的妆容,渐渐模仿,渐渐蔚然成风。
久到最后大家都忘了最开始是南惊鸿喜欢的,南惊鸿愿意去做的。她们一直都在后面模仿南惊鸿,追随南惊鸿。可是南惊鸿根本就未曾留意过。
不过是一群人的东施效颦,一群人的自我狂欢。
到了如今,这东施效颦或许还是有些用的。
“是么?我也觉得有些像呢?”虽然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南漾瑢忽然无比渴望在她的灵魂和内心粉碎之后,想要体验一下南惊鸿的生活,她从来最羡慕阿姐的生活,想要模仿她,追随她,到头来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她。她是王宁知心上的那个人,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触碰不了的那个人。她比不过南惊鸿。
如今她想知道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波云诡谲,有什么勾心斗角。她想要知道当当南惊鸿什么滋味。
她慢慢的走到了这个少年郎的面前。
她的手触碰这幅画。
她其实在看到这幅画的第一刹那,她想到的人是三叔母文娟。
第二她察觉到的这人的气质是南惊鸿。
实在是太肖似了,她一看就是谁。
自己哪里像了?分明就是东施效颦。
“真美呢?”
“你知道我是谁吗?阿雅,告诉她,我是谁!”
这少年郎骄傲不已,看上去洋洋得意。
那小娘子倒是一脸正经无比的开口道:“我家少主是云氏少主,云中兴。以后会是王。如今江州大乱,正是我们云氏的统领之下的。若是娘子愿意舍弃此处烟云,我们云族将让娘子成为帝姬。”
“帝姬?”
南漾瑢看着那小娘子,而后又看着云中兴的脸。
“你们会不会弄错了?我还有个二姐姐,她是长云侯夫人。或许你们要找的人是她。”
她说这句话,心头是耸动无比,万一对方发觉到自己的这种心虚,也许就不好了。
但是她想多了,眼前的少年郎,初出人世,不知道世道艰险,骗子横行。
他眉眼厉色。
“长云侯,最叫小爷觉得恶心。你若是跟着小爷,小爷便让你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南漾瑢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也被他所说的话感到略微有些震惊了。
云中兴便心情愈发好了。
外面的杀声震天。
南惊鸿躺在榻上却是等至夜色天命。
终归宫门还是好的,据说是圣人不肯离开行宫,太子便只能守着圣人,这行宫还算安全,但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外面的世界乱了套。
他们并不能收到外面传过来的各种消息。
南惊鸿感受到这种疼痛逐渐漫向了顶端。
这时候的她几乎忘了哥哥好像还陪在自己的身边。
她其实已经用了许多的精力,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能表现出很平静的模样。
玄风的眼睛已经很疲惫,湘华坐在那里打瞌睡。
可想而知南惊鸿忍得多么的艰辛,却仍旧能够保持自己如今这般从容姿态。
“我要生了,玄风,她会很乖的。”
玄风打起了精神,而后便是点了点头。
“用力,用力,娘子用力……”
湘华郡主猛地惊醒,才瞧见南惊鸿此时已经开始准备最后的攻坚时刻的。
“惊鸿,惊鸿,用力……”
南惊鸿终于忍不住凄惨的大叫起来:“啊……阿禹……我要死了……”
持着长剑站立了一夜的长夜也精神抖擞起来。
外面的轰杀声终于越来越大了。
“有我在,你绝不会死的。”
那人一身云衣而来。
从血海尸山中厮杀而来。
“有我在,你一定会好好的。”
她终于等到他回来了。真的,等的好辛苦,好心酸。南惊鸿终于感觉有什么脱离的自己的身体。
松开了有人的时候。
“滚开,别挡路。”长禹长鞭抽过来,像是根本不在意站在一旁的长夜。
长夜让开了路。
也许这就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所以才爱得这样卑微吧。
但只要她安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