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回来了吗?”
如今她再也不是从前那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也新嫁的人,肚子里怀了孩子。可是李三娘分明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
那样骄傲又谦虚的娘子。最终却那么灰溜溜的下场离去。
可终归和从前一样,每一次离去都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见她看上去有些发呆,夫君很心疼她便问道。
“只是因为天热,娘子心情不大好。”
她温温柔柔一笑。早就没有了年幼时候娇蛮的气性。
“如中朝野上下诸事繁忙,也难为夫君还要来陪我。”
年轻时候总是很娇蛮任性的,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在背后同小姐妹们一起议论那位正主的身份。
等到人家到了眼前来,心里战战兢兢,可人家没有同自己这些小辈计较。
听到妻子这样关心的问起朝野上下的事情,他倒并不忌讳夫妻二人谈起这件事。
“陛下此时回到江州,情况好像不大好。已经是太子殿下监国现在有些人心慌慌。也有不少世家图谋如今太子殿下身边只有太子妃一人,听说太子妃此时被逐回娘家,好像不得太子喜欢啊,于是众人便心想着若不趁着如此地好时机都送进几个女儿来到,也不负这场恩泽。”
官场上这点事,其实说出来,不过让人发笑罢了。
“只是不该说起这些事让娘子有些烦心,就连我家那老头子实在也是想不开,明明我们赵家已经出了像兄长一样优秀的人才,他偏偏还想送个女儿到东宫去,却不知道那位东宫太子妃是怎样的手腕。”
却原来这是赵家嫡出的二郎。
赵平河的亲弟弟赵平桥。
“大嫂本来就是县君。那些皇族宗室不知道就有多少的阴谋诡计,勾结不断,偏生父亲还不死心。小妹今年才十三岁。太子殿下已经二十七了。这辈分分明就不是一个辈分的。偏偏还如此。”
李三娘便认真地开口道。
“夫君也觉得很不适合?”
赵平桥深以为是。
“娘子年纪小,许该不认识这位太子妃娘娘?听闻这位太子妃娘娘是淮阴公主殿下的长姐,兄长从前和长嫂来信称赞淮阴公主殿下有独断之风,颇为善道,想来一定非同凡响,再说如今淮阴公主与长云王会一同回来,届时难不成东宫殿下会不重视太子妃、所以我说啊,老头子是痴心妄想,到时候小妹有的苦吃!”
李三娘子这时候拉了拉自家夫君的手,着实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知道,二郎,这淮阴公主真真切切是个奇女子,只是太子妃,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厉害,但是从前听过他们南氏姊妹安庆身后,此事咱们家最好不要掺和了。”
赵平桥笑:“娘子考虑的周到,今晚咱们就跟着长兄和长嫂一同去参加欢迎长云王夫妇的晚宴,届时就看看别人是如何被长云王妃或者太子妃教训的吧。”
李三娘看着夫君这般模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还是点了点头。
……
南颂从南园有些凄凉的出去,而后坐在马车里朝着行宫东宫而去。
她还是世人眼里的太子妃,只是在他眼里,她还是不是他的太子妃呢?
她在想那时候的场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臻开始和自己离心了呢?
阿臻不喜欢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
明明她一直把自己努力的活成太孙妃太子妃该有的模样,却为何到了现在,,她和阿臻会因为这样一件事而离心呢?
阿臻一定很厌恶自己,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阿臻生病的时候陪在身边吧。
她双目酸楚,也不抬头,提着一玉筷子拨弄着车内的冰块,慢慢的问道:“还有多长时间的路?”
赶车的南八道:“只消半刻钟就能到了。”
她才忙起了身,而后恢复从容姿态。
碧螺从前面的门外迎接。
后面的马车里丫鬟,怀风头一个出来扶着她的手,她款款从马车上下来,而后入了宫。
宫门口的侍卫和走来的大宫女吉祥姑姑都行礼问安。
“见过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万福。”
南颂一路走来,心里是隐隐得意的,至少所有人都承认她的地位,可是这样的威风堂堂,过了不久后又略显悲凉。
她知道这世上大部分繁荣欢乐的事情,背后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许多悲伤。
譬如人人瞧见她光鲜亮丽的一面,可是有谁知道她身后的悲伤?
她的丈夫,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可是她却丢了她丈夫的欢心。
可是南颂也怨恨啊,她只是个女人,手无寸铁的女人,她出身名门,生来就被要求事事保持着优雅从容和温顺,可有一日得知自己的丈夫沾染时疫,得知自己的儿子保不住的时候,她只能选择听从丈夫的话离开。
等走到东宫的时候,南颂才发觉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了。
她浑身上下都发软,她再没有在外面的骄傲和从容。
她身子趔趄了一下,怀风来不及搀扶,便被长臻扶住了。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东宫殿下,长臻冷漠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样的变化,怀风心生一凛,众侍女一一都离开了。
南颂在他宽大冰凉的怀抱里,察觉到长臻又瘦了。
“阿臻,阿臻,你瘦了,你是不是怪我……怪我没用……”
她忍不住也就哭了,眼泪滴滴答答的像雨水一般的落了下来,沿着长臻的脖颈流淌下来,像是尖锐无比的刀,他心里疼的要命,他保护不了妻儿,让妻儿因此受了委屈,他自然恼恨自己的无能也心疼妻子的为难。
在他心里面,最重要的东西渐渐变化,而后变成了妻子和儿子。
长臻自然不会怪她,她只是一个女人,这天下责任该是男子郎君担任的,她只要好好的听话就是了。
他摸着她的长发,而后亲吻她的眉梢。
“不要哭,这天下之事,都有我扛着,从未怪过你,你做的很好。”
他明明是那样温柔那样对自己好的人,可偏偏一路走来,她疑心他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