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知府谭令会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吃肉。
以前李继做绫罗会的掌门时,经常把谭令会请到自家宅子里喝酒吃肉,两人关系铁得不行。
李天喜取而代之后,平日最操心的事情,也是如何满足谭令会喝酒吃肉爱好。
只有把谭令会搞到好了,绫罗会才能借助官府的力量,打击那些对绫罗会有抵触情绪的人。
李天喜脑子比李继更活泛,他才不在宅子里请谭令会喝酒吃肉,毕竟宅子里的菜品没有菜馆做得入味,所以他每次请谭令会喝酒吃肉,都去苏州有名的菜馆得月楼。
得月楼始创于明嘉靖年间,是苏州一流的苏帮菜馆。
李天喜在得月楼物色了一间装潢典雅的小包间凌云阁,作为他款待谭令会的专属包间。
他和得月楼的掌柜约定,只要他提前打招呼,即使凌云阁已经已经订出去,店家也要协调归他使用。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包间可以从得月楼后院进入,也就是说,谭令会赴宴的时候,为避人眼目,可以从后院贵宾通道,直接进入到凌云阁。
这一点谭令会甚是满意,觉得李天喜细心、懂事、能办事。
这天一大早才起床,谭令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又起了喝酒吃肉的瘾头。
他躺在床上吸了一管福寿膏,喝酒吃肉的瘾头反而愈加强烈。于是马上唤来一个亲信衙役,派他去李天喜的宅子,告知李天喜中午有雨。
衙役并不多问,转身策马直奔李天喜的宅子。
衙役知道这是知府大人想喝酒吃肉的暗语,反正每次传递这个暗语后,李天喜都要请知府大人去得月楼。
李天喜听到谭令会又要去得月楼,心中骂道:这狗官三天前才在得月楼吃过,现在又要开荤,这不是要吃大户嘛。
骂归骂,该伺候的还得伺候。
李天喜叫手下一个喽啰去得月楼订座,自己悠哉悠哉去茶楼吃早点。
他每天的早点,和大多数苏州人一样,来一碗小混沌,两个汤团,就吃得心满意足。没办法,从小就好这口。
正吃得爽快,去订座的喽啰气喘吁吁跑来,低声对李天喜说:“李掌门,您要的凌云阁让人给订了,我另外订了一间。”
李天喜眼睛一瞪,愠怒道:“我在得月楼吃饭,只用凌云阁,从来不用其他包间,你不知道?”
喽啰点头哈腰道:“知道,知道。我给得月楼掌柜说了,您中午要用凌云阁,掌柜说有个公子昨天就订了凌云阁。当时,那个公子正在凌云阁指挥手下人布置场子,说是要给人过寿。得月楼掌柜让我订隔壁包间,所以...所以......”
李天喜气不打一处来,“啪”地一下,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骂道:“混账东西,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养你这么个废物有什么用。”
喽啰吓得瑟瑟发抖:“李掌门,都怪在下没出息,在下马上再去得月楼,一定,一定把凌云阁订下来。”
李天喜冷冷问道:“是谁家的公子?”
喽啰语带颤音,答道:“在下,在下从没见过这个公子。”
李天喜端起碗,喝一口馄饨汤,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走,我到要见识一下,看看是谁和我抢凌云阁。”
李天喜带着几个喽啰来到得月楼,刚进了门,看见几个年轻人从二楼下来。
订座的喽啰低声说道:“掌门,就是那个穿浅色大褂的公子。”
得月楼的二掌柜正在大堂柜台算账,抬头看见李天喜一脸蛮横阔步进门,马上明白了李天喜的意思,赶紧上前作揖道:“李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李天喜斜睨得月楼二掌柜,一脸不屑说道:“二掌柜,我李天喜欠得月楼几十两银子?”
二掌柜赔笑道:“看您说的,李掌门从不赊账,哪会欠什么银子啊。”
李天喜又问道:“那么绫罗会可有人欠得月楼的银子?”
“没有没有,李掌门治会有方,从未见谁在得月楼赊账。”
李天喜怒目直视二掌柜说:“既然无人欠账,我李天喜在贵店订个座,怎么就这么难?”
这时,从二楼凌云阁下来的三个人走近李天喜身旁,诧异看着李天喜发脾气。
二掌柜陪着笑脸,指着近旁浅色大褂的年轻人,耐心给李天喜解释道:“李掌门,这位公子昨天就订了凌云阁,您派人来订座的时候,他们菜单都下了。在下劝他们移座隔壁,并且免费送一个荤菜,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我也没办法啊。”
那三个年轻人听出了李天喜气势汹汹与他们有关,便个个环抱臂膀,看着李天喜意欲何为。
李天喜斜眼望一下穿着浅色长褂的男子,冷冷对二掌柜说道:“我和得月楼有个约定,你们承诺我随时使用凌云阁。这事二掌柜忘了?”
二掌柜说道:“李掌门和敝店的约定,在下自然记得。不过说好是提前一天预定。今天实在是不凑巧啊,万望李掌门海涵。”
那个浅色长衫的年轻人插言道:“这位先生难道不明白,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嘛。我们昨天中午订的包间,您今天早晨才来订座,这包间不给你很正常啊。”
李天喜撇下二掌柜,横眉竖眼打量着浅色衣衫的汉子,说:“哪来这么个黄毛小儿,敢在这里乱插嘴,不识相是哦。”
浅色长衫年轻人并不惊慌,冷静直视李天喜说道:“凡事以理服人,这位长者何必出口伤人呢?”
二掌柜赶紧拉住李天喜,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李掌门,这位公子是山塘织锦王掌柜的侄子,是来给他叔叔王老板做寿的。嘿嘿,你们都是做纺织的,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李天喜转脸看着王掌柜的侄子,皮笑肉不笑道:“原来你是山塘织锦王掌柜的侄子呀,怎么没见过你?”
王掌柜侄子笑着拱手作揖:“晚生昨天才从太仓过来,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李天喜并不回答王掌柜侄子的话,自顾自说道:“山塘织锦是苏州最大的纺织品店铺,你叔叔王掌柜在苏州纺织界大名鼎鼎,也是我的老友。所以你还是把凌云阁让给我用吧,就是你叔叔在这里,他也会让给我用的。”
王掌柜侄子脸上笑意顿消,冷然说道:“先生何必强人所难,晚生要是不让呢?”
李天喜眼睛里射出一道阴森森的锐光,沉声问道:“真的不让?”
王掌柜侄子一脸肃然,摇摇头。
李天喜扭头看看身边喽啰,爆喝一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