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舒鸿从京城接了妻儿,其乐融融返回苏州。
他从朝廷带回来的消息,与文立万掌握的历史资料相吻合——
蓟州总兵戚继光手下十九名士兵在寒风凛冽的长城上守关戍边,被活活冻死。
士兵致死原因是,冬装布料薄如蝉翼,里面的棉花全是用过的旧棉花,几乎没有保暖性能。
戚继光派人调查冬装的来龙去脉,军需官所言属实,这批伪劣冬装确实是武清伯李伟的人一手办理的。
武清伯是这批军服的总承包商。
蓝舒鸿对文立万说:“戚总兵已将此事启奏皇上,皇上甚为震怒;文大人给首辅的快报,皇上也看了,皇上对谭令会、李天喜的行为也极为憎恶。虽然武清伯竭力为他俩遮掩,无奈现在长城上又冻死一十九人,武清伯自顾不暇,看来谭令会、李天喜气数已尽了。我估计也就再有几天,皇上就会下决心的。”
文立万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他知道武清伯李伟一旦垮了,谭令会、李天喜的好日子也就到尽头了。
大发听了也是拍手称快,说道:“苏州纺织业可是让谭令会、李继、李天喜这些人整惨了,皇上要是下决心把这些人收拾了,苏州的天就晴了。”
蓝舒鸿笑眯眯说道:“等着吧,皇上肯定会下决心。”
文立万远没有蓝舒鸿这么乐观。
武清伯李伟不会坐以待毙,谭令会、李天喜也不会束手就擒。
如果皇上选择偏袒他外公的话,一切恐怕都是未可知的。
这时门外有人大声问道:“大发先生可在这里?”
大发闻声,便知是府衙对面菜馆的小二,宋功名又在约饭了。
他有些不耐烦,前天宋功名才约了饭,现在怎么又约,难道又有新情况发生?
有时候宋功名总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消息蹭饭。
大发来到那家菜馆时,宋功名已经落座,看到大发进门,赶紧让小二上了四个小菜,两碗米饭。
宋功名急急说道:“情况有变,简单吃一些,您就赶紧回去禀报,知府大人准备问罪文老板了。”
“哦?谭令会胆子蛮肥啊,他想干什么?”
大发很是诧异,文大人已经制服了谭令会,这谭令会怎么又突然发作了?更何况现在武清伯又出事了,他还敢如此胆大妄为?
“什么原因不大清楚,知府大人草拟了奏章,说文老板收受山塘织锦王掌柜九间店铺的贿赂。也是奇了怪了,文老板又不是官吏,王掌柜贿赂他干吗?”宋功名先是一脸懵懂,继而恍然大悟,用捉摸不定的眼神看着大发,问道:“咦,难道文老板是朝廷的钦差?”
大发顾不上搭理宋功名的话茬,问道:“谭令会诬陷文老板,山塘织锦的王掌柜能配合他吗?”
宋功名说道:“那王掌柜就是墙头草,他已经写了东西,证明确实送给文老板九间山塘街店铺。知府大人现在已经把山塘织锦放了,明天山塘织锦就重新营业了。”
大发有些吃惊,问宋功名:“你的这些消息可靠吗?”
宋功名信誓旦旦说道:“千真万确。文老板有恩于我,我那敢有丝毫怠慢。还有,我在茶馆的眼线说,山塘织锦的宗友利也已经答应做假账,证明王掌柜确实给文老板九间旺铺抵债。”
大发紧紧盯着宋功名,再次问道:“你的消息真的准确?”
宋功名面露愠色,颇有些不快,说道:“我骗你干什么?知府大人给皇上的奏章,我是亲眼看见的,现在已经发往京城了。府衙制作的九间店铺过户给文老板的房地契,也是经过我手的;山塘织锦的王掌柜,到知府大人书房密商,也是我亲眼所见。哼,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大发“腾”地站起来,对宋功名拱手作揖,说道:“感谢宋经历相救,此事事关重大,我马上回去向文老板禀报。”
宋功名也拱手说道:“为文老板效劳,本官在所不辞。来来来,赶紧先吃饭。”
大发匆忙往门外走,说道:“事不宜迟,不敢耽搁。宋经历,你自己先慢慢享用,回头我单独请您吃饭赔礼。伙计,账记在我名下。”
店小二答应着:“知道了,客官走好。”
望着大发远去的背影,宋功名喃喃自语:“看这事说得,饭也不吃就走。得,我还是自己慢慢享用吧。”
大发匆忙赶回万鸿发,把宋功名说得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了文立万。
文立万听后脸色骤变,谭令会突然选择对他下手,一定是谭令会已经得知长城上冻死人的事情了。
谭令会知道,一旦武清伯李伟垮了,他和李天喜也就垮了。
此时再不对文立万下手,无疑就是坐以待毙了。
文立万听完大发的话,直接往亨亨堂走去,说道:“你派人去家里,喊蓝舒鸿快来亨亨堂议事。”
蓝舒鸿、大发匆忙赶到亨亨堂,大发把刚才宋功名说得那些话复述一遍,蓝舒鸿听后,怒道:“这谭令会是疯了吗?武清伯犯了这么大的事,谭令会不知夹着尾巴做人,胆敢如此放肆,不如将他捉了再说。”
文立万摇摇头,说道:“一步步来,不要打草惊蛇。蓝兄马上派人,阻止谭令会奏章进京速度,记住,是阻止不是截获。”
蓝舒鸿点点头,说道:“明白,谭令会写得这破玩意,让他一百天也送不到京城。”
文立万面色冷峻,轻轻说道:“十天之内,让谭令会自己打自己嘴巴,自己撕自己的奏章。”
文立万将后续事宜逐一做了安排,要蓝舒鸿和大发各负其责,分头行动。
如今武清伯李伟深陷泥潭,谭令会铤而走险,欲做最后一搏。
文立万决定见招拆招,主动出击,彻底除掉谭令会、李天喜。
这一天已经等待很久了。
尔等让苏州乌烟瘴气,现在是除掉你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