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走后,文墨又躺下休息。
身上没有力气,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摊在床上,只是越躺越觉得难受,被褥有些潮湿不说,衣服也黏腻腻的贴在身上。
小姑娘染了风寒难免会发热出汗,以前天热还好说,薛氏每日都打了水来帮她擦洗身子,可最近几天天气转冷,便只湿了帕子给她擦擦脸和手脚,身上的汗和衣服贴在一起不难受才出奇了。
文墨无法忍受,便硬撑着起身挪到放衣服的木箱子跟前打算找件衣服替换,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就见娘薛氏掀了帘子进来,看她起身了忙快走了两步扶住了她,
“怎么自个起来了?要找什么东西,娘给你找。”
“娘,你紧张个啥,我好多了,身上发汗把衣服都汗湿了贴在身上难受的紧,想找件衣裳换换。”
文墨说着,先把箱子上的几个小筐子拿下放在了床上,才动手去开箱子却被薛氏拦住。
“你坐那等着,娘给你找,门也得栓一下才是。”
薛氏栓了门才开箱子给文墨找衣服,嘴里还嘀咕着。
“今儿早上那般冷,这会子太阳升起来,寒气退下去,倒比前几日还要暖和些,外头也没风,你不说想出去晒太阳,换了衣裳娘扶你去。你爹和你大哥这会正在外头修缮地窖,等下了晌啊就去地里起地瓜,他们见你好了指定高兴。”
薛氏先是递给文墨一件嫩青色的粗布外裳,又在箱子最底下找出了细棉布做得里衣和肚兜,文墨瞅着那件和外裳同色的小肚兜,突然间觉得囧囧的。
薛氏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又不舒服了,开口劝她。
“可是又难受了,要不还是躺着吧,太阳啥时候都能晒。”
文墨听清薛氏的话回神,怕真的又被撵回去躺着,急忙说:“不难受,只是听娘说大哥在家呢,今儿咋没上山呢?以前都是天没亮就出发了呢!”
小姑娘的大哥文韬是个打猎的好手,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进山,还回回都不空手,惹得村里好些人都羡慕,背地里说些早晚被大虫、野狼吃掉的酸话,嘴毒的很,薛氏有回听到了,和几个婆娘咧咧起来,还动了手。
文韬却觉得这些个酸话无伤大雅,若他们每日嘴皮子上耍耍他就真能被叼了去,岂不是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仍旧我行我素,每日收获颇丰。
“他哪儿能闲的住,昨儿晚上带着大饼在山脚下溜达半宿呢,要不是今儿起地瓜啊,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闺女身子好转不再难受,薛氏说话语调轻松,就连眼角都带出几分笑意来。
文墨一边换衣裳,一边奇怪,“以前叫大哥带吃的他都嫌累赘,咋的昨儿还带了大饼去,跑累了饿了不成?”
也不是不可能,一去就是大半宿,走的路多肚子肯定得饿。
薛氏看着闺女眼神有些奇怪,疑惑道:“咋这回病了之后记性也不好了,大饼是咱家的狗子啊,前儿不久刚下了崽子,有些日子没跟你大哥进山了,你大哥怕它养出了惰性日后不好打猎,昨个晚上才拉出去遛遛。”
文墨听见薛氏的话系腰带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好好地蝴蝶结扯成了一个死结。
她有些紧张的仔细搜索脑子里的记忆,家里的确有条叫大饼的狗,名字还是小姑娘自个取得,是一次文韬进山打猎时抱回来的,刚抱回来的时候还很小,小姑娘很喜欢它,给它做了狗窝,每日里喂它。
有一回自己吃的玉米饼子掉在地上,小姑娘没来得及捡起来就被小狗叼了吃进肚子里,便顺嘴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饼。
文墨喉咙发干,手心也有些冒汗,不知道怎么跟薛氏解释。
她刚刚真的没想起来,只还奇怪记忆里文韬明明嫌弃带吃食累赘,怎的昨晚就带了大饼?所以才会开口问出来,这下子该怎么跟薛氏说自己为什么不记得大饼,她会不会怀疑自己?
忐忑的抬眼看了薛氏一眼,却见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正帮自己解着打了死结的腰带。
文墨悄悄松了一口气,许是她心虚想的多了,这身子这脸都是小姑娘的,怎么会有人疑心自己不是原来的文墨,恐怕真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文墨怕薛氏再想起刚才的事情,急忙岔开话题问大饼下了几个崽子。
“下了仨呢,全都活了,村里好些人张口管你大哥要,你大哥都舍不得呢。”
薛氏解开了文墨的腰带又重新给她系好,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我闺女长得真俊俏,这十里八村就没有能比得上的。”
薛氏的话说的不假,文墨长得很漂亮,就是一直病着长时间不见太阳皮肤煞白煞白的,脸上一点血色精气神都没有,看上去跟个鬼似的,有些吓人。
屋里没有镜子,文墨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模样,不过想也知道不能好看到哪里去,身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还能美上天去不成?
想着,文墨咧嘴笑出声来。
“也就是娘你自个,觉得自己的闺女哪儿哪儿都好,就女儿现在这模样,出去怕是要吓哭小孩子呢!”
“净胡说,就是病着那也是顶顶出挑好的,现在身子好了,仔细着养养就是镇上和城里的那些个千金小姐我闺女也是能比得的。”
薛氏佯怒着拍了文墨一把,嘴上却把闺女夸成了天上的仙儿。
文墨只笑着看薛氏自夸,夸得是文墨。而她,现在就是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