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穿越人士的身份,不是他刻意忘记,而是因为穿越者这个身份实在没有任何用处。
这是一个混乱的武侠世界,如若用前世的记忆来瞧这个世界,来施行某些事情,那就一定会死得很惨,这是他多年来得到的经验。
公子羽覆灭孔雀山庄这件事情实在来的太过于蹊跷了,柳随风不能不怀疑这件事,可柳随风也不能不承认若真如傅红雪所言,公子羽的确可能要覆灭孔雀山庄的。
世上除开公子羽这样的人物,大概没有几个还能请得动洛阳的四无公子萧四无了。
柳随风从不轻易对某件事做出判断,这次也一样,不过柳随风已下了个决定——上孔雀山庄。
这个决定做的并不艰难,甚至在傅红雪说完了事情来龙去脉柳随风就做出了决定。
柳随风来到大隋想要见许多人,如上官金虹、傅红雪、李寻欢、陆小凤、楚留香、西门吹雪、叶孤城、海天孤燕、木道人等;柳随风也想去许多地方,如神剑山庄、无争山庄、孔雀山庄、华山、峨眉、点苍等。
孔雀山庄本就是柳随风想要去的地方,但柳随风并未刻意要去这个地方,他不希望这一行匆匆忙忙,他喜欢随性,喜欢走到哪里去到哪里,瞧到哪里。
遇上了傅红雪,柳随风就决定先去孔雀山庄瞧一瞧。
柳随风是很清楚的,这瞧一瞧便是招惹麻烦的前奏。
招惹上了公子羽,自然就等同于招惹上了极大的麻烦。即便要覆灭孔雀山庄的人,不是公子羽,也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
若非非同凡响的人物,怎么可能覆灭孔雀山庄的气魄呢?
这种事情人瞧见了,都会望而却步,只可惜他是柳随风。
柳随风无论面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望而却步这个念头,除非他不愿意去做,而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他。
但这次柳随风准备去孔雀山庄瞧一瞧了。
傅红雪望着柳随风的眼神很奇怪,可柳随风的眼中已露出了笑意。
柳随风道:“你在怀疑我?”
这是一句很直接也很没有任何转圜语气的话。
傅红雪点头:“我不能不怀疑你。”
柳随风也同意:“我和孔雀山庄没有什么交情,我在江湖上的名气一向不太好,而且我似乎没有理由趟浑水,而且我如若是公子羽的人,似乎以你同伴的身份潜伏入孔雀山庄,这对覆灭孔雀山庄的计划似乎更合适。”
傅红雪无话可说了,柳随风已经将他的怀疑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话呢?
傅红雪只是盯着柳随风,不掩饰对柳随风的怀疑。
柳随风仍旧笑的很从容很随意很自然。
这实在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这实在也是个很难可以拿得出证据的人,许多人大概不可能回答出这个问题,也不可能令傅红雪相信,可柳随风只用了一句话便让傅红雪相信了。
柳随风道:“你认为公子羽是什么人?”
傅红雪只能沉默。
这句话的意思实在再明显也不过了,公子羽行事滴水不漏,绝不会出现一丁点的破绽与疏漏。
十八年前到现今,公子羽不知道做出了轰轰烈烈,令天下侧目震撼的大事,施行了不知道多少可怕至极危险至极惊险至极的行动,可公子羽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次,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次纰漏。
每一次的行动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无懈可击。
这个几乎都可以算的上无懈可击还是在后来者研究公子羽的行动得出来的结论。
柳随风是什么?一个身份成谜的人,又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样一个身份成谜的人呢?如若柳随风是公子羽的卧底入了孔雀山庄,又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大事呢?极有可能是计划中最大的纰漏。
柳随风只是对傅红雪说了这样一句话,傅红雪就不能不明白柳随风的意思了。
柳随风又缓缓道:“我实在没有覆灭孔雀山庄的心思,有时候我连人都懒得救,何况是杀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更何况是将孔雀山庄斩草除根。”
傅红雪抬起头,凝视柳随风,冷冷道:“不管我带不带你去,你都会上孔雀山庄?”
“不错。”柳随风道:“我决定下来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傅红雪不说话了,也不用说话了。
遇上柳随风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必说太多的话。
可此时此刻燕南飞实在很痛苦,他实在很想说话,可至交好友也已和分道扬镳前往扬州去了,而他则一路北上。
这些日子他找了不少非常漂亮非常善解人意非常有才艺的姑娘陪着自己,他的心里还是孤独的。
每次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件事情都会浮现在脑海,因此闭上眼睛后不久,他就会满头大汗的睁开了眼睛。
因此这几日他甚至连姑娘都不找了。
此时此刻无论什么人瞧见燕南飞,都很难能认得出燕南飞了。
燕南飞在江湖人眼中是江南第一风流剑客,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武艺高强。
可眼前的这个燕南飞呢?
眼前这个燕南飞虽然还是风流剑客,可燕南飞看上去太疲惫太倦了,不但面色苍白,嘴唇也苍白,一双眼睛也几乎瞧不出任何神采了。
这样的一个燕南飞还是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燕南飞吗?
任何人瞧见此时此刻的燕南飞也很难相信燕南飞会成为这个样子,燕南飞的至交好友侯希白也是瞧不出来的。
燕南飞实在不是那种伤感怀愁的人,可为什么燕南飞会成为现如今这个样子呢?
夜色已深,大雨连天。
燕南飞望着窗外的大雨,他真相找一个人说一说话,可他很清楚他心中的愁绪心中的话语是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否则那个人必然遭受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他不喜欢害人,虽然他曾害过人。
望着夜色,望着大雨,望着天山偶尔闪过的闪电,燕南飞重重叹了口气,忽然拔出了蔷薇剑。
鲜红如血的蔷薇剑在屋中闪过了一道寒光,剑光一闪,剑就刺在了大腿上。
剑鲜红如血,血如鲜红。
鲜红的血滴在鲜红的剑上,瞧不出那个地方是血,那个地方是剑。
燕南飞呆呆凝视着蔷薇剑,望着鲜血顺着剑身划过剑尖,再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上。
哒哒哒的滴落在了地上。
燕南飞突然笑了,他的面色明明极其苍白,可笑起来的时候给人感觉仿佛被鲜血染红了一样,说不出的妖异。
燕南飞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还是来了,这一切还是来了,来了好,来了好,既然来了,那便来吧。”